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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拜访

龙添翼转业的消息，把高大全给气坏了。高大全为龙添翼感到不公，高大全为龙添翼感到气愤。
说实话，身为将门虎子，高大全的心胸是很宽广的。只不过在长期的鲜花掌声之中，高大全逐渐地迷失了自己，变得有些飘飘然了。但龙添翼与高大全的那次演习，陈旧登陆舰打赢新式驱逐舰的事实，让高大全彻底地清醒。经过长时间的自我反思，高大全发现，自己确实存在很多很多缺点，尤其是在甄实在等人的使用问题上，自己确实有些用人不当了。

演习开始之前，高大全一直认为，旧式装备的淘汰是一个历史的必然，像龙添翼的那艘老式登陆舰，只配放进历史博物馆。可是演习之后，高大全的整个思想都变了。谁说旧式装备一定不能打赢现代化的海战？我们到底有没有真正深入地研究过，怎样才能更好地立足现有装备，打赢未来战争？

高大全不认为在那次演习中，龙添翼有什么大的问题。说“人间鱼雷”泯灭人性吧，龙添翼身为演习一方的最高指挥官，亲自操纵“人间鱼雷”进行战斗；说战士浸泡水里过于残酷吧，战争本来就很残酷。我们不是一直在讲，要像训练那样去打仗，像打仗那样去训练吗？战争残酷，所以我们的训练就必须残酷。我们今天残酷地训练，就是为了明天不残酷地死亡。

所以高大全对龙添翼的转业很不满，他不能允许这种结果，他必须做些什么。龙添翼这种人，不应该成为他的对立面，而应该成为他的朋友。否则，他怎么对得起海军的建设，怎么对得起当将军的父亲？高大全至今还记得父亲反复劝导的那句话：“将军额上能跑马，宰相肚里能撑船。你如果容不下提意见的人，容不下教训你的人，容不下打败你的人的话，你就不配做我的儿子。”

“咚咚咚”，敲门声在原政委的家门口响起。

阿姨开了门，“哟，是小高啊，来来来，快进来。”阿姨一边把高大全往里让，一边对着厨房喊：“老原，快看看，谁来啦？”

原政委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腰上还系着围裙。“我就说嘛，今天会有贵客过来，你丁姨还不信。哎呀，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啊！”

“瞧你那不正经的。”丁姨的笑容里面，洋溢着幸福的光芒，“在孩子面前，说话也不注意。小高啊，你先坐，我去厨房里做个鱼。”

“丁姨您别忙活了，我随便吃点就行。”高大全感到很不好意思，“原叔，您也不找个保姆啥的，看您把丁姨累的。”

“你让他找保姆？”丁姨接过话茬子，“他会说，哎呀我是政治主官，我要注意自身形象。我们家都找保姆了，那别人家，是不是也可以找啊？瞧他把事情想的，多复杂啊！好像我们家找保姆了，别人家就一定会找，就觉得他不配做政委一样。”

“好了老婆子，你去厨房看看，我这还有话和小高说。”原政委打了个手势，把高大全带到了客厅。

“坐吧”，原政委往沙发上一坐，倒上了一杯茶。“你过来，是不是为了龙添翼的事儿啊？”

“原叔您真了解我，我就是为了龙添翼的事儿过来。”高大全坐到原政委旁边，也倒上一杯茶。他的父亲和原政委是老战友，所以他到了原政委家里，一点儿也不感到拘束。

“你要不为了龙添翼的事情过来，你就不是高部长的儿子。”原政委笑了笑，“这个老高啊，就特别喜欢打抱不平。你是他的儿子，当然继承他的传统啦。”

“原叔”，高大全很真诚地说道：“龙添翼这个人，虽然有他的缺点，但他毕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您让他转业了，那对咱部队，不是一个损失吗？”

“首先我要声明一点啊，小高，让龙添翼转业，那是党委集体的决定，不是我原野一个人的决定。我是党委书记不假，但也不能犯组织纪律，搞一言堂啊！”原政委是个很谨慎的人，尤其是在政治方面，他坚决执行政治纪律。有个别党委书记喜欢搞大权独揽，喜欢自己个人说了算，但原政委不是这样的人。原政委的心里很清楚，党委书记是党委一班人的班长，在党委投票等重大问题上，必须走群众路线。党委书记不但要坚持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不能变，而且对少数人的意见，也必须认真考虑，而不能简单否定。每个党委委员，在投票的过程中都有着平等的权力，即使是书记也不能剥夺。

“原叔，我就想知道，您对龙添翼这个人，到底是怎么看的？您难道不觉得，部队需要龙添翼这样的人吗？”高大全对龙添翼的转业真的很惋惜，高大全欣赏能打败自己的人。

“龙添翼这个人，敢想，敢干，还能干。他带的兵啊，个个都有种虎气，有种大无畏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但龙添翼这个人，不善于交际，不能够容人。你看，他连自己的政委刘和平都容不下，他还能容下谁？而且，他有时还擅自行动，拒不执行命令，这是一个军人最大的问题。”原政委虽然身居高位，但对下情，全都一清二楚。

“原叔，龙添翼能用一艘破旧的老式登陆舰，打赢一场实兵对抗演习，说明他这个人，打仗很有一套。我研究了他的战法，发现他很有创新性，尤其是在如何更好地利用老式装备上，他探索了一条新路。在他以前，没有人会正眼看那些即将被淘汰的装备；可在他之后呢，很多人都开始重新审视这些装备，重新审视这些装备所能形成的新的战法，新的战斗力。龙添翼那次演习的价值，不在于打败了我，而在于彻底摧毁了我们这些学生官儿的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彻底颠覆了基地对固有战法的固定思维。龙添翼让我们明白，基地今后主要的任务，不在于再搞什么新的科研新的装备，而在于如何更好地发挥老的科研老的装备。其实我们上层领导早就发现，部队在训练过程中是存在这样或那样问题的，只是我们不知道该如何更好地解决它。龙添翼的存在，也许会给我们提供一种思路，提供一种方法，提供一个解决问题的突破口。从这个角度上说，龙添翼这样的人，价值巨大。”高大全苦口婆心地分析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