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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独角男孩

“——他的名字叫莫雷·华德！”
魔波克城隐形魔法学校的老校长格兰莫尔·梅文抱着一个男婴，对站在他身边的其他七位大魔法师气喘吁吁地说道，他怀中的男婴正香甜地熟睡着。

伊西斯王国南部的魔波克城并不具备一座大城市应有的庄重与体面，就是冬季“猪守夜”的来临也没让这里的乌烟瘴气和鸡鸣够盗之势有几分消停，倒不是因为王国的统治者对座城市的管理有多么疏忽，只是魔波克城大部分居住者的身份比较特殊——

在奥斯大陆的任何王国，魔法师这个所谓的“职业”是极其霸道而且超然于世的，他们力量强大但数量稀少，然而作为拥有全大陆仅有的一所魔法高等学府的魔波克城来说，这里聚集的魔法师可比全大陆魔法师的总数的一半还多！

冬雪如云，寒风刺骨。

平日里，魔波克城的很多居民像往常一样，在暗地里办完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后，都早早地回到了家中，就想着在壁炉旁舒舒服服地躺上一晚，这也就让喧嚣的大街小巷在午夜降临之前有了些许难得的安宁。

然而令人意料不到的是，城中向来死气沉沉的隐形魔法学校的门口，却还不能享受节假日到来时的那份舒适与平静！

“哼！莫雷·华德！这男孩儿的名字可真够古怪的！”老校长身后的一位大魔法师尖刻地说道，“看呐！看这孩子的额头！长着一个角，像是地狱魔鬼的角！”

梅文校长面容苍老，蓝色的眼睛异常明亮，齐腰长的白须和长发显示他的年龄很大了。对于这位深居在这座被誉为“魔法之都”的老魔法师来说，他深刻地体会到，魔法师并非善类。

这些站在魔法学校门口、一路过关斩将向上爬的魔法教派的八位魔法大师们无时不刻展现着惊人的求生能力，因为每一位八级魔法师的背后总有一位七级的魔法师，正处心积虑地想让他垮台。

也就是说，一位不再堤防暗算的魔法师，就是不想活了！

非常难得的是，这八位总是各怀鬼胎、勾心斗角的大魔法师，在今天，第一次思考起同一个问题：该怎么处理这个叫莫雷的男婴？

“要我说，该把他丢进孤儿院去，我们是魔法师，不是保姆！”

“干脆让我把他变成个茶壶，放在城堡的休息室里！”

“茶壶？你这个混蛋！以你的实力，一个用婴儿变出来的茶壶是会哭的！我可不想我们用的茶壶在半夜里哇哇大哭——”

这些魔法师在处置这个婴儿的方式上越说越荒唐，而老校长梅文暂时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他正认真地读着留在那婴儿襁褓上的一封信。

看着梅文在读着什么，其他七个魔法师不说话了，他们在好奇，这个男婴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所庄重的魔法学校门口？更重要的是，这封信上写的是什么？能让校长读得这么仔细！

遗憾的是，梅文读完信，就用一个火系魔法将信烧成了灰，既然他这么做，就意味着他不想让其他魔法师知道这个男婴除了名字以外的其它任何信息。

“我们必须收养这个男孩儿，必须把他养大成人！”梅文读完信，郑重其事地宣布道，“从今天起，他将是这座魔法学校的一员了！”

“开玩笑！”一位矮矮胖胖的魔法师说，“我不记得我们的学校什么时候开始招收十一岁以下的学徒了，而且这男孩，从样子来看，应该生出来还不足一个月！”

“况且你又不告诉我们这孩子的来历！他的出生，他的父母，我们一无所知！”另一位魔法师也叫嚷起来，其余几位魔法师也应和地点了点头。他们裹紧了红色的魔法长袍，门口的寒气随着午夜一过，变得更加浓重了。

就是在寒风中，这些身体羸弱的魔法师都不得不苦苦思索起一个比魔咒还难念的、一劳永逸的字眼，能更有力地拒绝这个男孩进入魔法学校生活，可在他们内心深处清楚，老校长公开做出的决定，是不容更改的。

难道真的要接收一个来历不明的婴儿为徒吗？如果这种事情被那些不会魔法的世俗之人知道，还不成大笑话！况且魔法师根本没有精力照顾孩子，大多数魔法师热衷于把大半辈子都花在魔法实验室中做研究！

苦恼，踌躇，让八位魔法大师顶着大雪，在学校门口滑稽地盯着个婴儿看了半晌，他们每个人的表情中都包含着一种古怪的想法，似乎都希冀着能从地底突然冒出个大怪物，将这婴儿一口吞了。

没有人会主动当这男孩的保姆的，这是明摆着的，梅文校长捋了捋胡子，把那婴儿抱得更紧了。

许久，这位老阴谋家面带冷笑道：“不如让索克多·达伦来照顾他吧！我觉得——”

又是鼓掌，又是点头称是，外加连连说好，没等老校长说完他想说的话，其他七位魔法大师就已经乱哄哄地涌入了魔法学校的大门，他们非常愉快、而又迫不及待地接收了这个提议，显然他们觉得这是自格兰莫尔·梅文担任校长以来，做出的最英明的决定了！

那么，那个还不知情的、叫索克多·达伦的家伙是谁呢？

如果要称他为魔法师，他恐怕还不够格。索克多·达伦是个已经在隐形魔法学校学习了四十多年却连一个魔法都还没掌握的魔法学徒，对于一个魔法天赋几乎为零，却能在学校混了这么久的家伙来说，无视是对待他的最好方法。

真佩服格兰莫尔·梅文校长还能想起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第二天一早，头发花白的索克多惊奇地发现，他那尊敬的、自己学了四十年还不曾见上一面的老校长交给他了一个连做梦都不曾预料到的任务——照顾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刚接到这个任务，索克多叹了口气，心里自认倒霉。不过，直到照顾了这个叫莫雷的男孩儿一段时间后，他发现，其实照顾这个男孩儿并不困难！甚至可以说非常轻松，轻松得把索克多狠狠地吓了一跳！

因为莫雷他既不哭，也不喊，甚至不需要人去哄他，他的生活比一个成年人都正常，每天到点只要给他喂食就行了，就是不了解如何照顾孩子的索克多，都很诧异，为什么一个刚出生的男婴，他就能不尿湿裤子呢？

于是，索克多在完成魔法学校图书管理员的工作后，偶尔照料照料这个男孩。其余时间，这个男孩儿会被放在一间地下储藏室的摇篮里，任由他呆在那里。

“真是天才中的天才！”索克多有一次回到储藏室，这么自语道。

只见小莫雷静静地躺在那做工粗糙的摇篮中，摇篮好像受到一股魔力的作用，自动摇摆了起来。这让索克多怀着惊喜和难以置信，冲向了校长办公室。

格兰莫尔·梅文起初还觉得索克多发了疯，可自己亲眼一瞧，也愣在那里不动了，他见过很多拥有超强魔法天赋的孩子，可是那些魔法天赋都要在十岁以后、有相对较成熟的意识后才能显现出来，可这男孩——

“他还是个婴儿！你确定没有人对这摇篮施过魔法？”梅文像在观赏百年难遇的奇异魔兽一般，透过储藏室门上的小窗观察着小莫雷。

“我很确定，先生，就如你所见！”索克多肯定地说。

梅文是个老魔法师了，法力高强，眼界也高人一等。要知道，在隐形魔法学校，爬上校长宝座而没有慎密心思的人是找死。历来，很少有魔法师能担任校长职务超过一年的，纵是一位法力强大的八级大魔法师，在面对下面众多拉帮结派的六七级魔法师的围攻，也不可能坚持得更久了，而格兰莫尔·梅文，已经担任近十年的校长了。不得不提一句，梅文每天得躲过最起码五十多次暗杀和算计。

老校长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力，非常仔细地探索了那男孩儿一番，却发现那男孩周围没有丝毫魔力的波动。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魔法师或一个拥有魔法天赋的人使用哪怕再低微的魔法时，产生的魔力波动都能被感应出来，就是一件物品受到魔法加持，像梅文这样的魔法师，也能感应到，而这男孩的周围却——

“没有丝毫魔法波动！”梅文总结道，他仍透过小窗观察着，“施魔法却没有魔法波动，简直不可思议！”

更令人诧异的还在后面，如果说莫雷用丝毫不会产生魔力波动的魔法让摇篮自己摇摆了起来，那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得不引起梅文的重视了。

有一次，莫雷轻轻晃动了一下摇篮旁的金色铃铛，接着一只奶瓶突然凭空出现在半空，奶瓶飞到男孩的嘴边，给莫雷喂起奶来，好似它有自我意识似的。

“还是没有魔法波动！”梅文的半月形老花眼镜都从鼻梁上滑落了，他也没去扶一下，因为眼前小莫雷的本领所带来的震惊让他麻木了，“这——只能说明，这个男孩是——受到神灵赐福的！”

前所未有的，一个婴儿给这所魔法学校内的八位高深莫测、高高在上的大魔法师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危机感。

“一个男婴，不会说话，甚至应该还不会思考，就这么拥有我们所有人都看不懂的魔法能力，如果我们还教他魔法，他不就很快能超过我们了嘛！”老校长梅文再次与其他七位魔法大师讨论起小莫雷。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说过，我们必须得抚养他长大，但是我没说过一定要教他魔法！”格兰莫尔·梅文冷冷道，“因此——”

就这样，校长格兰莫尔·梅文残忍地决定，所有学校的魔法大师，不得教授莫雷任何魔法。索克多知道莫雷的能力，当他听闻了梅文的决定，也多半理解了这些自私鬼们的心思。

格兰莫尔·梅文做出这个决定是他的私心所致，因为一旦天赋过人的莫雷学有所成，必会成为魔法学校权力争斗的棋子，莫雷偏袒其他七位魔法大师的任何一方，都会给梅文的地位造成巨大的威胁，所以要保证校长权位，只能彻底废弃和打压这颗棋子了。

“这么浪费一个孩子的天赋，真是可耻！”索克多有些打抱不平，他对着摇篮中的小莫雷说道，“哎！他们不教你，我来教你，我不会施展任何魔法，可是担任了这么久的图书管理员，读了这么多书，在炼金术这冷门的魔法学识方面，我还是有点能耐的！”

索克多刚说完，小莫雷原本闭着的双眼竟然睁开了，这男孩儿看着索克多，抿嘴一笑。

“你能听懂我的话？”索克多再次震惊了。

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的眼神，怎么会如此复杂？不过这次，索克多把自己的震惊压在了肚子里，他很后悔先前将莫雷独特的天赋告诉梅文那个老混蛋。

过了一会儿，索克多回过头细想了片刻，又转而觉得自己是多虑了。也许莫雷刚才的那一笑和那一瞪只是偶然，于是他摆摆手喃喃道：“想来想去，还是我害了你啊！现在想想，我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痛恨自己一点魔法都不会。

“可是说来惭愧，也许是上天的惩罚，也不知什么原因，我根本学会不了任何魔法。只是当我刚成为魔法学徒的时候，我的资质不在任何人之下，至于像我这种资质不错，却一点魔法都进不了脑子的人还真是少有，要不是这所学校需要有人在图书馆打杂工，恐怕我早就被扫地出门了！”

再一次，小莫雷笑了，一个婴儿竟然能真诚地看着索克多这么一个可怜的老者诉说着自己如此不顺的人生，真是有趣，只是这一笑索克多并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