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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夜惊心

柳俊言回到借宿的地方。风雷正在吃早餐，见到他回来，招呼道：“小柳，快来。吃了两天的干粮，可算是有顿热饭吃了。”柳俊言也确实有些饿了，就坐下陪他一起吃。
风雷见他情绪不佳，问道：“怎么了？见着女朋友了，还是这副样子，你一大早不是去找她了吗？”

柳俊言不想谈这些，反问他道：“你呢？不是来买刀的？买着了吗？”

风雷道：“别提了，老项出寨还没回来。说不得，这次得跟那个小煞星打交道了。”

柳俊言奇道：“小煞星？”随即明了，道：“你说虎子啊？他人挺好的啊。”

风雷道：“你见过他了？他……没跟你过两招？”

柳俊言想了想，道：“没啊。”

风雷奇道：“这可怪了，这小煞星见着个人就要跟人过招，尤其不放过我们这些寨子外面的人，我都给他打过两次了。他对你倒是挺好，要不……你帮我去买把刀？唉，算了，你不懂这个，还是我自己去吧。”

柳俊言心下暗笑，凭大个汉子，却这么怕那少年。

两人吃完早餐，风雷道：“我出去转转，顺便买些山货，你来不来？”柳俊言摇了摇头，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这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时，就看见床边蹲着一个人。

柳俊言浑身一个激灵，翻个身就往床里边闪。却听那人哑声道：“是我。”

柳俊言怔了怔，凝目细看，居然是余青青。他爬起身，走到窗边，将窗子支了起来。下午的阳光顿时洒将进来，将屋子里照个通透。

余青青双目红肿，似是大哭了一场，此时连说话声都有些嘶哑。她看着柳俊言，低声道：“木头，我……真得不像个女人吗？”

柳俊言看她难过的样子，心下不忍，忙道：“我早上说的是气话，你别太当真了，其实我也不懂什么是女人。”

余青青道：“可是，你宁愿要月牙儿也不要我。月牙儿走了，你又宁愿要一个风尘女子，也不愿意要我。你不是说爱我的吗？为什么不愿意要我？”

柳俊言看她有些疯魔的样子，吃了一惊，他没料到早上一番话对余青青打击这么大。他忙走到她身边，伸手握住她手道：“青青，你怎么了？看着我。”

余青青双目之中似乎并无焦点，想要看他居然要连头一起转动，仿佛已指挥不动自己的眼睛。

柳俊言开始害怕了，余青青这是魔怔了，她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了。想到这里，他突然用力一巴扇在她脸上，“啪”的一声，余青青白嫩的脸上显出一个手掌印子，慢慢红了起来。

但她的神却仿佛回来了，用手捂住脸，恼怒地看着柳俊言道：“你为什么打我？”

柳俊言长出一口气，突然将她揽在怀里，无论如何，他还是放不下这个女人。就算两人不能在一起，他也还是看不得她受伤的样子。

余青青在他怀中静了一会，突然开始抽泣起来，哭着哭着，声音开始变大。她一边哭，一边抱紧了柳俊言呜咽着说道：“木头，不要离开我，我好怕。你说我不像女人，我就去学，你说我哪里做得不好，我就改，你不要离开我，木头。”

柳俊言轻拍她的背，也不说话，他知道余青青此时心神激荡，有些胡言乱语，也许清醒之后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些什么。但听到这些满是依恋之情的话语，自己还是忍不住心动。

他等余青青情绪稳定下来之后，把她送回山上的小楼。然后自己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犹豫着，明天是否还要离开？

也许，应该多陪陪她，就当是渡假好了。

迷迷糊糊的，他又睡了过去，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突然他看见安然惊慌地从街角冲了出来，大声向自己叫着：“小俊哥，救我！”她身后跟出来几个大汉，手上拿着长短枪械，对着安然一阵扫射。子弹叮叮当当掉了一地，枪口喷出十字形的火光，一切都仿佛是慢动作一般，如此清晰。

柳俊言大叫一声，坐起身来。耳边还充斥着子弹乱飞的声音，一时不得清醒。

突然，他站起身来，冲到窗户边上，推开窗子，眼前一幕让他目瞪口呆，如坠梦中。

窗外，街道上，人们慌乱地四处奔跑着，喊叫着。“蓬”地一声，一颗炮弹在一座小楼顶上炸了开来，溅起一片碎屑，簌簌而落。一个站得近些的男子，腿一软，跌倒在地，在那长声惨呼，大腿上，赫然扎着一块木条，一边被鲜血染得发黑，另一边露出白森森的断口。旁边有人扶起了他，一瘸一拐地往山上走。

远处，寨门方向，不时传来长枪短促有力的点射声。子弹划过夜空的轨迹，仿佛烟花摇曳。

炮弹划过空气的尖啸声再次响起，柳俊言虽然毫无经验，但也感觉这炮弹是朝自己这个方向飞来的。他身子一缩，向后躲避。

“蓬”的一声闷响，天地仿佛都随着这声音摇了一摇，柳俊言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嗡直响，眼前烟尘弥漫，什么也看不清楚。他此时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做梦，而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他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青青在哪？

他想也不想，纵身从坍塌的窗子上跳了出去，在地上打了个滚，就爬起来，疯狂地往山上跑。

一路上，都是和他同一个方向的人们，似乎山上就是他们唯一安全的地方，似乎到了那里，就走出这噩梦的纠缠。

炮弹呼啸的声音越来越密，不断在众人身后炸起，短促的枪声也渐渐集中在寨门的方向，不时还能听到那里传来的欢呼声。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柳俊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余青青。其他什么都不顾了，他甚至忘了，自己还能停止时间。

他只是这么跑着，跑着，空气中似乎都沾染了一股灼热之气，冲进肺里，也带着滚烫的气息。周围人们的呼叫声，枪炮声，仿佛都朦朦胧胧地隔了一层什么，听不真切。

他只是这么跑着，心中只有一句，青青，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