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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断奈何桥

秋，亲爱的：
我出去打工了。我知道，我们没法像别人一样，平静地道别，那样我根本走不了，所以希望你不要生气。我一直在你面前说，叫你出去打工，你总是不愿意，所以我才决定出去的。

秋，我真的好爱你，好爱好爱你。自从我回来之后，你爸妈对我究竟好不好，你心中有数。我知道，他们为什么对我不好，那是因为我当初离开了你，然后你到处去找我，然后你连毕业证都没拿到。他们培养了你那么多年，本以为可以光宗耀祖，结果连工作都没捞到。所以，我从来没怪过他们。我心想，只要我们两个好就可以了。

为了你，我吃了不少苦，你妈在外面说我什么，我从来都不去计较，总是一个人默默承受，从来也没跟你讲过。真的，那时候我接受不了，就只好哭。我哭过多少次，你何尝知道？如果你对我再不好的话，我会更加伤心。

想想当初，我们相爱只有两年，可是一别就是六年，人生能有几个六年？

我从那么老远的地方回来跟你，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你是我最爱最爱的人？我这样回来，图你什么，靠你什么？你有什么可以图的，你有什么可以靠的？还不是因为那份感情？要不是感情深的话，我也不会在回到这个苦地方。

你怎么不替我想想，你妈让我哭，你也让我哭！你还说等到过完年后，你再也不会去我家。我真想不到，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怎么这么狠！你怎么这么狠！！

…………

——每每看到这儿的时候，我的眼睛就会自然不自然地开始湿润，天知道，我也想哭。

…………

林，咱们曾经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你曾经对我是那么的好，你说我是你最亲最爱的妹妹，你会呵护我一辈子，再不会让我吃苦，再不会让我哭泣。刚回来的时候，你又是怎么向我保证的？现在，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秋，我亲爱的秋，我知道，你的心依然没变，你还是那么爱我，你只是心里苦。你从来不甘心平平淡淡，你总是希望自己越做越好，做的轰轰烈烈，做的惊天动地。本来，在生活上你所面对的压力已经够大，偏偏又不愿放弃你庞大的事业，这样的你，能不累吗？不过，我始终相信，你会成功的，你早晚会成功的。只是，你既然这么有志气，这么有闯劲，干吗一定非要窝在桥城呢？干吗不出去闯一闯呢？

你说过，你不止一次说过，你希望的不单单是咱们两个好，你是希望你的家头人、我的家头人个个都好，因为只有这样，我们的感情才会得到所有的家人朋友祝福，因为只有这样，我们的再次结合才会被证明完全正确。

亲爱的秋，别在桥城呆了好吗，咱们的情况跟别人不同，这么呆下去是出不了头的，必须要出去！秋，你放心，咱们两个会在一起的，我永远相信你的水平，相信自己，你一定会闯出来的。

我已经记下了阿彪的电话，你出去跟阿彪闯吧！等你到了他那之后，我决定会给你打电话。你不用去找我，你也找不到我。

你最亲最爱的妹妹：若云

…………

若云他没有留下日脚，但我能记得那是在几月几号。若云走后，我的天塌下来了，再也无心经营所谓的旧书市场。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关就是三天，不吃也不喝。我一刻不离地守着，期待着耳边的那个手机响起。但是，三天过去了，除了几个零零星星的业务电话外，我始终没有等到那个电话。于是我就想，再等等吧，她或许还在车上，一旦下了车，她肯定会打过来的，因为她知道我在等她。我怕手机万一没电，还特意插上了电源。

等的太久，我便把手机调成震动，将那首我最喜爱的歌播放开来：

……

“柔，别挂，这是我最后一个电话。他对你好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要走了。”

“去哪里？”

“我不知道，那个地方我也很陌生。”

“柔，记得有人说，通往心脏的血脉是在无名指上，你知道我多想在今生，倾尽所有，牢牢地栓住你的无名指呀！”

“秋，你是个好人，是个好恋人，更是个好男人，可怎奈何，造物弄人，离开你，我真的不知道，是幸福的开始还是终结，也许，我太在意自己的感觉了吧。”

“柔，记得那次你高热不退，我送你去医院吗，永远忘不了你靠在我的肩头，眼泪簌簌地流下来伤心地说，这生都要我陪着你。”

每当听到这里，我就会想起，那个白色恐怖的夜。那个夜，似乎很长，很长——那个夜，也实在太长！太长——已经五个月了，实在不应该再做手术，医生说，弄不好真会有生命危险，若云她不管这一套，为了我，为了那缥缥渺渺的前程，她决定牺牲自己，成全爱人，哪怕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时间一秒加一秒地过，时间一秒复一秒地过……

时间在这一时候来说，每一秒都是折磨，我说不准，究竟是我在陪她，还是她在陪我，她呻吟着，却用那会说话的眼给我鼓励，叫我坚持，她知道，我的思想已行将崩溃。

稚嫩的肩，稚嫩的肩，干吗要承受这样的重！

若云，我给你说个故事好吗？

若云，我给你讲个笑话好吗？

若云，我给你唱一支歌吧——说罢，我鼓起勇气哼哼起来：

而你是一张无边无际的网，轻易就把我困在网中央，我愈陷愈深愈迷惘，路越走越远越慢长，如何我才能捉住你眼光，情愿就这样守在你身旁，情愿就这样一辈子不忘，我打开爱情这扇窗，却看到长夜的凄凉……

我头枕在她的胸际，轻轻哼着，她抱着我的头，像在慰抚着一个孩子，泪水飞速地越过她的脸，大颗大颗地砸在我脸上，将我的歌声砸得嘶哑。

她在呻吟，更深人静的又一个夜晚，她满头满脸是汗（不！也许是泪）！

“秋，我要是死了，别记念我，好吗？”

“不！若云，有医生在，不会的，你不会死的，绝对不会的！”

“秋，我真的要死了，我好痛，我好痛……”

她咬着牙，她拼命地咬着牙，我清晰地听到牙齿磕碰时的声响。她在床上不停在翻滚。

我使劲抓她的手，我使劲抱她的头，但她挣扎的太猛，我怎么抱也抱不住。难道，末日真的即将来临？

看着他剧烈的翻滚，我不得不喊来医生，打了一针后，她这才静了下来，闭着眼安详地仿佛进入了某个童话，那大颗大颗的泪珠以及汗水划过的脸上好一片狼藉。

她真的会死吗？望着他狼籍的脸，我手足无措，我在想。真不知道，那个夜晚，我是怎样等来的黎明。

天亮了，若云终于睁开了眼睛。我永远记得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秋，快扶我，我要上厕所。”

我搀着她，艰难地走到走廊的尽头，那是间和列车卫生间一模一样的厕所，我帮她做完了方便时需要做的那些动作之后，退到外边守候。

“秋，秋，快来，快来——”

声音是那样尖历，恐怖，我急忙推门而入。第一眼，我看到的是整个便池的殷红，在殷红与她臀部之间，我看到了一颗满是淤血的小小脑袋。

“还愣着干吗？还不快叫医生！？”若云愤怒的有气无力。医生来了，进去片刻，便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子启门而出，消失在走廊尽头。

“是个男孩，好可怜——”若云出得门后，第一句便这么说，她的两眼充满了凄怆与无奈。

…………

回忆依然继续，歌声也还在继续：

“怎么会忘呢。还记得我怕自己就这样死掉，你吻去我的眼泪，抚摩着我的头发说，如果我死，你也一样不活，然后我们讨论怎么死法，最后，你还傻得说用割腕呢。”

“柔，真的对不起，有些事我已经做了，但不会后悔，有些承诺，也只能等待下辈子来履行了。”

“秋，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今生，天注定，我爱得很苦，但愿来世，我会是个洒脱的诗人。”

“秋，你别吓我，你不会真做傻事吧？”

“柔，答应我，下辈子，别改名字，那样，我找你容易些。”

“你怎么这么傻，秋，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

“别哭，我最爱的人。……”

听到这里，和歌曲里的自白一样，我发现自己也变得很轻，很轻，离开了地面，飘荡在空中，我飞到了她的面前，她竟然也在冲着我笑，她的笑脸依然灿烂美丽，我挥手，但是，她全无察觉。

我踏上了奈何桥，手捧那碗孟婆汤，在就要忘却前世的情愫时，我心里默默地说：云，好好地活，在这个时空，我，会为你祝福。

……

当我再爱你的时候，却被一次一次被你冷落，

你却不知道当时的我.看见你带着微笑而过。

当我再爱你的时候，心中有着多少失落和伤痛，

你却不知道当时的我，被你刺痛不再是我。

就让我停留这一刻，再次回首爱你的时候，

就让我停留这一刻，让你，让你，让你走

…………

就这么一遍又一遍听着，就这么一幕一幕地回忆着，终于，我的眼睛出现了幻觉，我的腿脚失去了知觉，我的大脑失去了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