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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节 两簇百合花

翌日，旭日东升，晨光熹微，让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双层式的宅院外，显得十分的清净。

“燊大人，真的不要回学校吗？”

与师燊对立而站的希莉雅如此说道。

“……所以说，我今天有重要的事情，学校那种小事放在一边不用管就可以了。”

身穿着休闲便服的师燊将视线从天空中收了回来。

顺带一提，今天的师燊并没有戴眼镜，清秀的容颜毕露无遗，而头发也因为懒得去修剪的关系而显得略长，给人一种‘哇，美女’的视觉冲击。

“那娍大人呢？还是将便当留下好吧。”

希莉雅显得十分担忧地说着，因为今天师燊所做的早餐，已经被两人吃完了，不，应该说师燊今天只做了两人份的早餐，而且便当也仅仅做了一份，正是希莉雅手中的那一份，也就是说家里已经没有什么可吃的了。

闻言，师燊不以为然地回答道：“娍的话，她已经走了。”

“诶？”希莉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顶了顶眼镜，师燊补充道：“在我们还没睡醒之前。”

——唯独今天，我们都有非得要去不可的地方。

“那个，我走了啊……”

当机立断地与希莉雅分别，背着挎包，向着这座城市的郊外走去。

此时万物已经从黑夜的沉睡苏醒了过来，走在路上，身边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很诡异的，今天的师燊并没有玩游戏，也没有看小说码字之类的，只是双手插在裤袋里面，面无表情地走着，大有一副漫无目的的样子。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一样，到处走了很久，最终，路过了一间花店，便进去买了一束百合花，然后才搭上了一辆驶向郊外的公交车。

或许是因为为时尚早的关系，公交车并不显得拥挤，师燊随便在一个座位上坐下，便头靠在椅背上，双目无神地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

诡异！十分的诡异！

时间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毫不留情地逝去，也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一直保持着那种姿势的师燊在到达某个站口的时候突然站了起来，下了公交车，向预定的目的地走去。

……

郊外的一个山脚下，在碧绿的草地上一排排墓碑安详地静立在那里，或许是因为清晨的关系，萦绕着这片墓园的雾气并没有散去，在浓密的雾气里完全看不到尽头，那并不猛烈的阳光根本无法将其穿透。

另一方面，因为这个时节根本没有什么人会前来祭奠的关系，因此墓园里显得异常冷清，只有不知名的鸟儿早起鸣叫，为墓园增添一分清幽。

少年捧着洁白的鲜花，在其中一座墓碑前停下了脚步。

“又是一年没见了，你们还好吧？”

他缓缓地蹲下身子，将怀里的那束鲜花放在墓碑下的另一束明百合鲜花的旁边，然后轻轻地抚摸着墓碑，线条柔和的脸上噙着淡淡的笑。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五年的时间了呢。”

从包里取出一条毛巾，将明显已经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的墓碑再次从头到脚细心地擦拭了一边，然后疲惫地靠着墓碑坐在了地上，翘首远眺着迷蒙的远方。

目之所及，望不到尽头。

“呐，抱歉啊，今年没能和娍一起来看你们。”

少年的低语伴随着一阵风吹过，逐渐带有了扰人视线的雾气，阳光彻底照射下来，让朦胧的世界变得清晰。

“呵呵，不用担心，她当然没事……”

自言自语般喃喃着，他头靠在墓碑上面，仰望着无尽的苍穹，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无论过多长的时间也不会忘记，每年到这个时候都会来这里，只不过不同的是，之前一直是与师娍一起来了，而今天确实独自一人，不过也没关系，哪怕是一个人，也会风雨不改地来这到这里。

他想让自己记住，永远记住，脚下的泥土中躺着的是谁。

『安息吧，我们敬爱的父母，师之轩，师霏』

墓碑上的字迹清晰可见，那是当初还很小的师燊一笔一划亲自刻下去的，当机几乎把手都划破，尽管笔迹并不好看，但是却是凝聚了他的决绝，对抛弃他们两兄妹而去的父母许下的宣言。

“呐，你们知道吗……”

低沉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嗓子似乎被一股沉重的气流压迫着，声音带着一种自嘲：“我似乎又犯错了呢，娍那家伙，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还真是不懂得体贴人呢……”

手臂枕在额头上，他微微侧过头来，盯着那深深地刻在墓碑上的名字，面容扭曲地苦笑了一声：“哈，要是你们还在的话，娍肯定会很……”

话没说完便哽咽了。

自责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世界在刹那间似乎变得灰暗。

死死地咬着牙根，泪水在不知觉间已经划过了脸庞。

“可恶，如果不是我的话……”

颤抖的拳头被紧紧地握了起来，愈发地用力亦越发颤抖。

两人的亲生父母，师之轩和师霏，正是这墓的主人，五年前的今天，那两个一直照顾着他们两个的爸爸和妈妈，永远、永远地长辞了这个不合理的现实世界。

……

安静祥和的客厅当中，淡淡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蔓延进来，弥漫了显得简洁干净，同时也十分温馨的家。

长相还十分稚嫩的师燊随意地坐在地板上面，手中拿着大大的PFP，嬉笑着玩着最新买回来的少女游戏。

而在他的旁边，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却是拥有一头如雪长发的师娍则是凑过身子，俏脸满是好奇地看着PFP的屏幕。

“哥哥，这个很好玩吗？”

“那是当然啦，刚才我已经拜托了妈妈买最新发售的GALGAME回来了，到时候我教你玩吧。”

说到最新发售的GALGAME，那小脸上顿时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这个时候，电话的铃声突然响起。

“喂，这里是师家，请问找谁？”

长相还十分稚嫩的师燊丢下PFP，拿起了电话。

『你好，这里是急救医院，请问是师之轩先生的宅邸吗？』

“是啊，请问……”

『非常抱歉，令父母——』

手中的电话掉落在桌面上，另一边好奇地看着PFP的师娍奇怪地看向脸色不对劲的师燊。

“哥哥？”

发出了不解的呼唤。

……

“好像是回来的时候开得太快发生事故呢。”

“是啊，也不知道那么急着干嘛，明明已经熬通宵很疲惫了。”

“不过最可怜的是他们的孩子啊，还是学生呢，这么小就……”

“听说那两个孩子挺聪明的，当初之轩他们对我们也挺好的，老公，不如我们收养他们吧。”

“话虽如此，但是我们的经济能力，要同时收养两个孩子的话……”

“那只能分开收养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会场中人们都在为了师燊和师娍的父母而哀悼着。而且一些人还在暗中偷偷的抽泣着，奏起了葬送和追忆的旋律。

“……”

身穿着小型号黑色西装，师燊走进了葬礼会场，面无表情地向四周扫视一圈。

或许是因为父母的人缘还不错的关系，今天来参加葬礼的人也不少，其中有一部分是平时也没太多来往的亲戚。相互认识的人都散散两两地围在一起似乎在讨论着一些什么，不过不用想大抵也能猜到大概就是收养之类的问题。

白檀香摆放在充斥的人的葬礼会场前，正上方挂着父母的遗照。

师燊走进来的同时，其他人也同时发现了他，顿时都止住了话头，将目光投向面无表情的师燊。

同情、怜悯、惋惜……

都化作一把锐利的长矛刺进了他的心脏，就连心脏的周边似乎也刺疼了起来。

然而这些目光，在接触到年纪轻轻的师燊那如同极度深寒的眼眸之后，都如同遭到冰封那样静止了。

完全无法想象这是一个小孩能够拥有的冰冷眼神，那种如同对整个世界都绝望了，再也没有生机的漆黑眼神，宛如再也看不到生命的曙光那样，没有一点儿光亮。

没有理会在场愣掉了的众人，他仅仅是环视周遭一遍，在没有发现师娍的身影之后，便半句话也没有留下地离开了。

最终，在走廊听到了抽泣的声音，那是父母的房间门外的走廊。

轻轻地将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是坐倒在地上对着父亲留下的遗物哭泣着的师娍，雪白的头发撒了一地，无助地哭泣着。

“爸爸…妈妈……”

师燊走了进去，却是没有出声，只是神色冰冷地看着地看着哭泣的师娍，清泪如水，将她的脸肆虐，昔日哪怕面对病魔也微笑着的脸上剩下的只有绝望，让人心疼不止的无助。

“娍……”

沙哑的声音，带着异常沉重的感觉，终于将这个名字呼唤了出来。

“我们……”

带着哭腔的声音，少女回过头来，梨花带雨的脸呈现在师燊的眼前，哽咽的声音让人心碎：“……以后会被分开吧？”

“……”

闻言，师燊默然了，神色黯然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这种他也能够想得到的结果，师娍没理由想不到。

“不会的对吧？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对吧？”

近乎奢求的颤抖目光，落到他的眼里，只觉得心脏抽搐般疼痛，四周的氧气如同被抽空了一样，几乎要死去一般的感觉。

沉默许久，就在师娍将要彻底崩溃的时候，他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来到师娍的身前，双手轻柔地搭在那纤弱的肩膀上，肯定地说道：“会的，绝对会一直在一起的，从今以后，只有我们也肯定可以好好地活下去的……”

……

追慕幽远，伤情潸潸。

那本以为已然忘却的故事，却不想一直萦绕在心间。

墓碑不远处的那一棵大树后面，听着那如风低语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师娍咬出了下唇，强忍着没让盈眶的泪水落下，脑后抵着树干，仰着头透过树叶的缝隙望向悠久的苍穹。

“走吧，我们回家……”

手，突然被一直温暖的手拉住，耳际传来这样的呼唤。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