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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乱相

温婉儿见到这么名贵的藏品也大为雀跃，还自告奋勇：“此事交给我去办吧，我去托萍郡主姐姐送进宫里，明日中午之前，这盒子一定会落到皇上手里。”
白桂巴不得她如此配合，恭敬一礼：“那就拜托清儿姑娘了。”

张乘风跟他对看一眼哈哈一笑，就此把这合伙赚钱的生意做了起来。若论逢迎拍马之道，这位白大老板可是大大的行家，只要当朝十六岁的昭宁皇帝肯玩上几手飞镖，最好还能夸上几句，这好玩的物事在帝都流行也就成了必然。

第二天清晨，冬至日，禁军统帅贾府。

地上刚下过一场雪，张乘风和温婉儿刚一走进府门，就看到禁军统帅贾章正赤着上身，跟几个府中亲兵正在大打出手。对于自己这个便宜老丈人，张乘风还是有几分钦佩的，此人是大昭军中为数不多的平民将领，并没有什么显赫的出身，纯粹是靠军中资历和威望，才一步一步坐上禁军统帅的位置。

今天来拜见贾帅，也是嫂子黄英的嘱咐。

校场之中老帅仍是打的兴起，人群里陈廷之和贾清儿，却是开心的朝这边招手。相处的时间久了，张乘风对贾清儿的观感也就深了，这就是个入世未深的烂漫少女也没什么心机，倒也逐渐接受了他这个便宜姐夫。

张乘风默运玄功感应到贾章的内息，也要替此人感到惋惜，又是一个未经洗髓伐毛的地境高手，终其一生也很难突破先天玄境。内息虽然深厚却不够精纯，显然不是什么豪门世家的上乘玄功。贾章打的几个亲兵无力招架，才哈哈一笑停手罢战，周围一阵叫好声四起，天气虽然寒冷气氛却是火热。

片刻之后，贾府主厅。

张乘风微一躬身行了个大昭军礼，然后双手奉上嫂子黄英亲手做的家常点心。

贾章乐呵呵的上下打量他几眼，还算和气：“本将和你父梁王殿下是多年故交，你也不必太拘泥了。”

张乘风再一躬身后退几步，站到温婉儿身边肃立当场，自然是一贯的英气逼人。

贾章似乎对他卖相极为满意，乐呵呵的命下人泡上好茶，跟准干女婿聊上几句。

有意无意之间，贾章从桌上拿起一枚百香楼制作的竹制十字飞镖，拿在手里把玩了好一阵。

老帅脸上才露出和善笑意：“此物既然是你亲手制作，也总该有个名字吧。”

张乘风不假思索躬身回答：“禀贾帅，这叫十字镖。”

贾章听到十字镖这么新奇的名字，又琢磨了好一阵才由衷赞叹：“勇武之人能有如此巧思，是为帅才。”

这好话一说出来，张乘风终于松了一口气，知道老丈人这一关算是过了。又觉得老天爷真是爱开玩笑，无意之间做了几枚十字飞镖，居然替他换了一个绝世佳人回来，这也算是重生为人的福利了吧。之后气氛突然轻松起来，又有贾清儿好心替他圆场，贾府上下对他的态度也大为转变。

在主厅之中闲聊一阵，贾章突然长身而起，打手势让张乘风进书房秘谈，贾府众人只以为他是要提点准女婿倒也没有在意。

哪知进了书房，这禁军老帅突然翻脸，沉声冷喝：“前日饮马川蒙军遇袭，可是你主事的？”

张乘风还不至于被他吓住，自然矢口否认：“卑职冤枉。”

贾章却目光灼灼，冷声呵斥：“好胆，在本帅面前你也敢叫冤……我来问你，你府亲兵卫队前次押送军需去的是饮马城，理应见过饮马城军需官，你来说，饮马城军需官有几人，叫什么姓名！”

张乘风从没去过饮马城，这问题自然不可能答的上来。

英气脸上却仍十分严肃，不假思索的回答：“禀贾帅，饮马城军需官有两名，一人姓李，一人姓郝连，卑职先是猜测郝连大人是夏后氏世族，晋义熙年间夏后氏大单于郝连勃勃的族人后代，一问之下果然如此。哈，郝连大人虽是夏后氏后人，酒量却十分差劲，只喝了两杯刀子烧就跪趴了。”

他信手胡说八道起来，看似眼睛倒也不眨一下，其实脑子转的却是飞快。

说谎，也是特种部队必须课之一，对他这样的特种部队指挥官来说，骗过测谎仪可是基本功。张乘风才不信堂堂三十万禁军统帅，会真的认识饮马城的小小军需官，这老帅多半还是在吓唬盘问。

可惜，他找错了盘问的对象。

果然贾章紧盯着他看了一阵脸色才逐渐缓和，说话也客气了：“郝连氏，唔，这姓氏倒是十分稀少了。”

张乘风也咧嘴一笑，十分诚挚：“卑职只知听命行事，其他事情一概不问。”

这话说的又是大有深意，半真半假，也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贾章却已经疑心大减，转而安抚：“此话倒是不假，大昭士卒若是都有你这番见解，倒是天下太平了。”

张乘风心知被他糊弄了过去，微一躬身也就把嘴闭严了，少说少错。

贾章是禁军统帅公务繁忙，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算了，又在家中坐了一阵也就起身走了。

亲爹才刚走出主厅，贾清儿小手就拍了过来，还挤眉弄眼：“算你有本事，很少见我爹夸赞过人的。”

张乘风被她小手亲昵的拍在肩膀上，也只能向温婉儿报以苦笑，相视一笑说不尽的甜蜜。跟这位贾帅虽然是初次见面，张乘风却是大为震撼，只看此人如此逼问饮马川之变的主事者，就知道此人立场其实是摇摆不定的。

此人若是完全倒向了谢氏，问话地点就该是禁军大营了，也绝不会如此轻松客气。

若是此人心向梁王世家，就不该多问这些禁忌事情，可见这禁军统帅和帝都无数王公大人们的立场差不多，正处于观望期间。这位老帅是从底层爬起来的，做人做事都很有一套，绝不肯轻易得罪任何一派势力。

若是贾章能洞察到他的真实想法，恐怕也会吓到一跟头栽倒，绝对想不到一通逼问，不但没有逼问出这青年晚辈的底细，反倒是自己的老底都被人看穿了。张乘风却是实在得意不起来，从贾章身上清晰的洞察到，眼下帝都的微妙局势。

连贾章这种世交都不肯坚决站在梁王府一边，可见大哥张乘风在朝中其实是孤掌难鸣，处境堪忧，贾章暧昧两可的态度其实代表了多数人的态度，也让张乘风心中一动，隐约抓到了一丝权谋的灵感，却又一时想不到细节。总之大昭军方内斗，也就是谢氏和梁王府之争，张凌云身为兵部主官是绝不肯放权认命的，谢诤拥兵自重也已成定局，两家争斗只会越演越烈。

凭借自己的力量，能保的住梁王世家，在这场争斗里全身而退吗。张乘风沉默良久又别无选择，这种争斗绝对是你死我亡，别无退路，败者就是抄家灭族的下场。他就算不为梁王世家卖命也要顾忌到嫂子和静儿，免遭欺辱。

大昭盛世已呈现乱相，这是谁也无法挽回的定局。

在贾府吃了中饭，午后又被贾清儿拉到演武场，缠着他过招，张乘风看她一脸期待突然心里一软，也就欣然从命了。

正在悉心给贾清儿喂招，突然之间外面一阵嘈杂脚步声后，贾府又来了客人。大群侍卫簇拥着一个华服青年进了演武厅，也让贾清儿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似乎很讨厌这华服青年，本能的想躲着此人。

陈廷之可就不敢怠慢了，高声招呼：“谢兄大驾，这边请吧。”

谢姓青年脸上带笑微一摆手，也挺亲热：“廷之兄，婉儿，清儿，久违了。”

温婉儿是涵养很好的女子，勉强跟他施了个礼，贾清儿可就不耐烦了，摆明了对此人爱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