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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李焕章施威迫六郎 中

“公子眼力不差，似这般人物，日后若是让其得势，怕真要把天下搅个地覆天翻啊！”李恃看向窗外，许昭对着董逢行下礼，且执礼甚恭，不由的感慨道：“且不论日后如何，便是今日这情形，恃便先输了三分。”
“先生，刚刚只是一个玩笑，不可当真了。这大郎若只是一味强硬，还真的对不起他们东洲六郎的名声。今日见其作态，当是能屈能伸，真丈夫也！”段颖也在一直注意着场中的情形，自然也见到、听到许昭所行所为，不免赞道。

“是及，是及！若今日里拼个你死我活，莽夫也，若是那般，恃便先胜了三分。”李恃说着，却见那大郎又喊了一声，再次说道：“这大郎名头不虚，子期这般做法却不知进退了，这东洲六郎名头甚亮，今日折了其面子便罢了，若是再加羞辱，只怕有损公子名声……”

李恃待要下车劝解，却被段颖所阻，见其摇摇头说道：“不急，再等上片刻。”

李恃甚是不解，诚如他所说，这东洲六郎的名号甚是响亮，海内知名的豪杰之士，今日折了他们威风、面子、名声便还罢了。他们技不如人，天下人也说不出自己这边一个不是。相反，这董逢怕是要一举成名天下知。

只是现在董逢不知如何应答，迟迟没有回话，在旁人眼中便成了傲慢无礼，也是在羞辱这东洲六郎。传了出去，只怕为天下人所不齿其行径，连带着也损害了段颖的名声，若是传的偏了，便会直接说成段颖授意所为……只怕自家公子为天下所鄙夷，在士林眼中，讲是一个无知小儿，纨绔子弟，以后谁会来投效？

名声是极重要的一点，为世代人所看重，私下里男盗女娼，勾心斗角，明面上却要是一副正人君子形象。这为名声所累例子，史书上笔笔皆是。

前朝曹丞相所作所为，当得一个能臣，却被后世斥为奸雄，便是其要大举改政，顾不得名声，接连打杀一十九位言官。待其百年之后，满朝文武弹劾，皇帝不得不妥协，草草下葬，连谥号也无。史书也多当其为奸臣，便是市井之中，说书之人也编排故事，这曹丞**臣之名在民间是坐实了。

凭自家公子聪慧，应是想到这点，理应让自己下车，同这大郎许昭讲和，把其兄弟还给人家，这样皆大欢喜，日后传了出去，岂不好听？若是公子屈尊降贵，亲自同许昭说上几句场面话，拱手言欢，日后也是一大佳话…….

听的那边大郎再次恭声说道：“大郎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还望将军还我兄弟性命，日后定当相报！”却还不见得董逢应声，李恃在旁急不可耐，看着段颖，却见其面目深沉，不见得半点表情。他不由得神情恍惚，公子当真只有十六岁不成？这等定气功夫，没个几十年的摔打，哪里成得了气候？

只是可以可再不可三，此时再出去说和，只怕也是晚了，人家非但不感激，还要更加记恨。这东洲六郎名声大，今日若打杀了还好，不然日后当是一大敌，只是若无正当理由，打杀这六人也只是想想罢了。

……

那边却是急坏了董逢，他这几天在段颖身旁耳濡目染，规矩了很多，常常听段颖与李恃相谈，礼数周全。他这是想要说些场面话，比如“许先生不必如此，折杀某了。”这类话语，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句完整的。

若是断断续续说出来，怕是要丢颜面。只是许昭却不知其故，只当是他再羞辱自己，最后这句便有些气恼了。

“大哥，你也是有爵位的人，何必这样待他？今日里我兄弟几人便是命折于此，也要战个痛快！哪里容他如此欺辱？”却是那边四郎魏宪在喊叫。

这魏宪方才在旁看着，怒目圆睁，双眼通红，若不是二郎田诌在旁劝道，只怕立时拿了兵器上前拼杀一番。

自家兄弟也是有名望的人，大哥许昭因功封为三等子。只是他们未曾为官，而且爵位也是后来追加的，世人多不知晓。今日魏宪叫了出来，便是提醒许昭自家身份，便是死也要死个痛快，方不负东洲六郎之名，断不能被这蛮汗如此欺辱。

许昭回头看了一眼魏宪，虽不言语，令魏宪当即闭口。他手中暗藏了匕首，若是这董逢还不应答，只怕是立时抢了车辆，先救出兄弟再说。

这事情他早已盘算好了，这匕首平日里都是藏在衣袖里（短袖衣衫多是农家所穿，富贵人家多穿长袖，保留衣不露体传统，也是形象问题。），以备不时只需，刚刚放下兵器时便有了打算，一是让董逢放松警惕，一是若董逢拒绝，趁他不备，他便持了匕首劫了车架。论身手他无自信，但若要趁其不备，攻上马车，接了里面的人物，他自问还是可以的。

“这…….这个……这个先生稍…….稍等，某问问主公。”董逢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句话，却令周围人发笑，“先生”这个词多是用于有学问的人，若喊许昭一声“壮士”或者客气一点的英雄还可，喊“先生”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许公，怠慢之处，还望见谅。”李恃最终见段颖点头，便急忙出来，站着车上先说道。喊这声“许公”，也是刚刚听说许昭有了爵位，便客气一点的喊法。

见终于有位能出来说话的人，许昭心中一松，已经暗藏在手中的匕首，又不着痕迹的放回衣袖里。他见李恃做文士模样打扮，知他不是正主，却也是能说得上话的人物。

他便深深一礼道：“刚刚兄弟莽撞，冲撞了尊驾，只是他们并无恶意，敢请谅解，还我兄弟，日后定有图报。”

李恃心中暗自鄙夷，说的是天花乱坠，你们两方起了冲突，却来车架这边，显然图谋不轨，要劫持了公子，以图脱身。只是这话却不好说出来，他急忙跳下马车，扶着许昭道：“子期不同世事，刚刚失礼之处，许公勿怪。”

许昭心中压着一口恶气，顺势也就起来，细细打量着李恃，见其器宇轩昂，说话满含真情，不似作假，心中便先去了三分恶气。加之刚刚董逢说话，确实口齿不利，便说道：“这‘许公’二字，某一粗人，徒增笑柄罢了，先生可唤某姓名便可。”

虽是恶感稍减，却还是有的，刚刚这意思便是我被你们如此折辱，哪里还敢再称什么“许公”

“当得，仅凭许公在北地所为，令天下好生敬仰。何况还有匡扶社稷之功乎？这位是董逢董子期，粗人一个，许公请勿和他一般见识。”李恃自然明白许昭的意思，便解释道。

这潜意却是说你们也似英雄一般的人物，今日为了脱身想要劫持公子，可否丢人？说是不要同董逢一般见识，却是已经把你们东洲六郎当做董逢这样的粗人看了。

李恃面现羞愧之色，便不再打机锋，便开口直接说道：“得罪了尊驾，自是我们不是，若有责罚，请先生说出。我等甘心认领，只是请先生放了我兄弟二人。”

李恃有些为难，这事他不好做主，毕竟他才到段颖帐下，还未有交心之言。段颖平日里多是同他谈论些诗词歌赋，再有便是说些历史人物，请自己点评一番。却不把他以后所思、所想、所行之事相交，让自己参谋一番。他多少有点无奈，却不敢有怨言。

这时许昭问道，他自然不便做主，便在窗外问道：“公子，要如何处置？”

“附耳过来。”段颖在里面说道，采香挑起窗纱，段颖在李恃耳旁说了一番。李恃面露不解，但听完还是躬身应诺。

许昭看向那边，见出来的明显是一个少年人，只是侧脸看不真切，却不是他打何主意，见李恃看向他，便着急问道：“尊主人如何说？”

李恃沉吟了片刻说道：“唔……许公，把话说明了，今日也算把你得罪了，若要你那兄弟二人性命，却需一人来换…….”

不待李恃说完，许昭便苦笑着说道：“若是打这个主意，今日便是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会令尔等如此羞辱。四弟，拿兵器过来，今日你我兄弟便战个痛快。”他虽为大声喊叫，却说的甚是果断，只待摆开阵仗，同他们作过一场。

魏宪早已没了耐性，听许昭这么一说，拿起地上的兵器便丢给了许昭。自己也摆开姿势，只待许昭一声令下，便要同他们战上一番。

李恃见此，暗赞自家公子料事如神，急忙说道：“许公会错了意，且放下兵器，先听恃说完，再做打算可好？”

“哪里这许多啰嗦，要打便打过，还说什么…….”四郎魏宪不耐，先喊了出来，却被田诌看的渐渐没了声音。

“呵呵，要打也不急这一时片刻，等某说完，若是不同意，自是有你打的。”李恃笑着说道，后面却是语意森冷。

“明人不说暗话，今日你兄弟几人想要劫掠我家公子的车架，以图脱身。呵呵，却被董逢擒了两人，你这时来求人，若是放了，也难免不会被你们兄弟记恨。公子不想日夜防备你们袭扰，便要你们中间留下一人在公子身边，以作质人，你们意下若何？”李恃说完看也不看他们，向董逢使了眼色，防备他们暴起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