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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墓碑山6

正谈到此处，车厢寒风乍起，一个身披黑袍肩扛长镰刀的身影走进餐车。那车门还没打开，他却像虚烟似的穿透门扇，身体的线条又似刀劈斧削一般生硬，边走边问：“听说有个新上车的家伙，在哪里？”嗓音酷似铁器摩擦，听来令人头皮发痒。
亚瑟笑了笑，小声道：“是验证者。”举起刚签好的契约，黑袍人立即抡起镰刀从上劈下。这时灭谛才看清，他右肘连着镰柄，这件长兵器分明是他的肢体。只听“兹兹”声响，空气像拉链似的在刀锋两边分开，一斩之威足可切开金刚石战甲，却被羊皮纸轻轻弹向一边。亚瑟双手凝定如石柱，那契约上半点划痕都没留下。

血灵契约唯有**能够销毁，这一刀就等于验明真伪了。黑衣人“嗯”了一声，揭开头罩转过身。灭谛早已习惯惨象，乍见这人仍是微微打了个冷战。

此人眼大无睑，鼻孔塌陷，面部布满孔洞，偶尔白乎乎的几截钻进又钻出，竟然是一条条活蛆！厚重衣袍裹得很严实，但谁都会想到坟墓的气味。他向灭谛伸出左手，半带讥嘲的自介：“我是墓碑山验证者马克西姆，欢迎你加入死亡世界。”灭谛目光略垂，瞧了瞧那只戴着黑手套的手，淡淡的说：“我可不想握一团臭肉。”

霎时现场寂然，敢于藐视验证者的新人还真是罕见。好在马克西姆早被死神藐视惯了，呵呵笑了两声：“这家伙胆子好大。”重新罩起头脸，语声转而焦急：“唉，你们这车级别很高啊，这里本来有一件任务可以做，却没有死神肯下车，不是嫌太脏，就是嫌报酬少……”抖抖肩膀正待离去，亚瑟叫住了他。

“什么任务？”

“清扫墓碑山站台。”

“报酬呢？”

“50个银币。”

亚瑟看向灭谛：“最强者也要从头做起，没遇见强敌之前，应该抓住任何机会磨练，赚钱。”

灭谛想了想，问道：“人类世界如何了？”

“相对你而言停止不动，”亚瑟说，“你下次回去的时候，正是上次离世的那一刻，那边的生活可以毫无阻滞的接续进行。所以先好好在冥界站稳脚跟吧。”孟图拉瑟听得满面困惑，这哪是主人向仆人交代事务，口气委婉循循劝诱，合伙人也没这么商量的，又听亚瑟问道：“你觉得怎样？”

“好。”灭谛点头，“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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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景象如梦似幻，一片片蓝色雪花旋转飘落。灭谛站在墓碑山站台上，仰着头久久凝望。

上面是天空么？为何幽暗不见星月，这广袤的空间并非已知的那个宇宙，看久了，蕴含着无尽魄势的空寂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随即他移目平视，望向那辆度灵列车。只见车体紧靠着站台边沿，底下却并无土地和铁轨，赫然是悬空而停。

直至此刻，郁金香号的全貌才展现在他眼中。通体银白光滑，车窗鳞次栉比，整体式样宛似人类的内燃机车，但要大着好几倍，六米高近千米长，行驶虚空中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城市。多少风云它曾经过，多少奇变在里边上演，点点灯光透出车窗，此刻却为安息灵魂的静谧笼罩着。

马克西姆拖着扫帚走上前来，难听的嗓门出语谦恭：“抱歉让你久等。”

灭谛斜眼看向扫帚，马克西姆笑道：“哦，清扫任务可不是扫地抹灰。这是我的工具。唉，车上乘客乱扔垃圾，到你们离站前要打扫几回呢。”

“要我做什么？”

“清除…….也就是杀掉站台后边的食尸鬼。”

“食尸鬼？”灭谛翘首张望。站台灯光都照向列车，另一边灰蒙蒙的看不太清，隐约似有山石的嶙峋之势。

“偷入冥界的生物，被主人遗弃的魂奴，车役，或是没签契约没有保护人的家伙。到了这儿就会被我变成低级鬼怪，自生自灭自相残杀，基本上跟畜类一个样。除非能够打赢我，否则他们都是这个下场。”马克西姆一扬右边长镰，灭谛明白这意思，违规者无一例外的都曾败在那件可怕的兵刃下。

马克西姆接着道：“这条线路很荒僻，墓碑山很多年没有列车停靠了，我也待在屋里很少出动。结果食尸鬼居然组成群落了，一齐捕食虚空生物，建起窝棚巢穴，还生下很多小鬼。它们的势力每天都在增强，如果再不剿除就要占领这个车站了。”

灭谛摸了摸腰间的子弹，总共30发，不知能否满足“剿除”的要求。马克西姆看出疑议，补充说明要点：“不用全杀光，食尸鬼群落只有一个成年雌性。只要杀掉具有繁殖力的母体，它们的群体很快会灭亡，这样就能达到‘清除’的目的。”

“主要目标唯一，任务不算难。”灭谛忽问，“你战力就很强，为何不自己动手？”

初见时气势逼人，穿透车门的奇术，斩破空气的利刃，都说明他具有很强的战斗力。依着亚瑟的理论，强者在冥界定有相应的权位，为何马克西姆待遇寒薄，竟要给死神充当清洁工。

他身上也看不到德科那种怯懦，应该不是甘于忍受屈辱之辈。

马克西姆揉了揉烂鼻子，嘀咕道：“因为按规定，我不能获取血气……”似乎不愿多提这话题，他转而掏出一张表格，一支笔，递给灭谛说，“先办好任务登记，以便日后执法者查验……喏，你的名字，你的保护人，你的神位等级，嗯，你什么等级？”

“等级自己定？”

“当然，初期等级是自定的。”马克西姆咧嘴一笑，幸亏头罩遮住，钻出嘴角的蛆虫没漏出来，“等级定的越高越能唬人，免得招来强者欺负，弱肉强食是冥界法则嘛，弱者肯定要受到强者攻击，所以，前期打个假牌子是很必要的。等以后慢慢修炼到那级别，也就名副其实了。很多新人都这么干，你也可以选个高点的神位。”他讲解着，也许很久没跟人谈过话了，一开口滔滔不绝。

灭谛持笔往下移，在表格的最末端打了个勾。马克西姆吃惊不小：“啊，九等夜叉？”

“九等夜叉是最低的么？”

“对啊，可你干嘛选个最低的神位？”马克西姆瞧着他，仿佛看见了亘古罕无的怪物。

灭谛没再答话，把纸笔抛还给他，一紧衣领，向着站台后黑暗的山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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