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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几处吹笳明月夜,何人倚剑白云天

柳心月身上披了件何寄桑的道袍，睡得极是香甜，忽觉身边一股劲风骤起。睁开双眼，只见何寄桑掣出宝剑与老者越墙而去，柳心月心想一定是那女鬼来了，便站起了身，可眼前忽然一黑，晕了过去。
何寄桑与刘光宗听见动静便追了出去，却不见半个人影，对望了一眼，何寄桑忙跑回院中，只见院中只留下了那件宽大的道袍，而柳心月却已不知何处。

听见院中动静，村中众人忙围了过来，刘光宗伸手止住众人的喧哗，看见何寄桑缓缓地拾起地上的道袍，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披在了身上，转身向刘光宗一揖。

“在下心系柳姑娘安危，先行一步。待找到柳姑娘再来相叙！”说完便也一跃，没入了月色中。

何寄桑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花粉味，在林中快速地穿梭着，柳心月常与牡丹为伴，所以身上总是有一种淡淡的牡丹花粉味道，何寄桑只觉味道越来越浓，知是快追上了，更加紧了脚步。

蓦地，草丛中一道剑光突现，何寄桑扭身避开，使剑之人复又隐入了草从中，何寄桑嗅着此处花粉味浓而不散，知道柳心月被藏在这附近，便也不再前行，凝神静气地听着草丛中的动静。

天空中，一片云朵遮住了月，当月完全被遮住的刹那，身边草丛中刺出了数把长剑。

被包围了！何寄桑无法抵挡全部的攻击，只得纵身跃起，右肩箭伤未愈，剑法无法施展如常，故跃起后也没有荡开身下之剑，而是借一跃之力窜出了包围圈。

转身，出剑，再次借对手回身一挡之力跃上了一棵巨树。

这树少说也有几百年了，树身五个壮汉也未必能抱住，何寄桑跃上了一根较为粗大的树枝向下望去，只见下面，十余名黑衣人均向树上跃来。

何寄桑连连挥剑，阻止黑衣人跃上巨树，当当当十余声脆响后，皎月终于从云中爬了出来。

何寄桑再向下望，只见十余名黑衣人已不再试图跃上树顶，而只是将巨树围住，树下，正躺着昏迷不醒的柳心月。

夜空中刮来了一阵阴风，山中突然断断续续地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妾奈何，君奈何，一别阴阳两相隔。泪堕相思寒玉臂，粉腮含恨冰桂魄，三尺孤坟皆荒草，轻掩袖袂催花落。”

何寄桑向下一望，见柳心月呼吸均匀，便也不再心急，长剑收入鞘中傲立于树上。

“何处小鬼在此放肆？你便是要屠尽隐道村的鬼魅？”

远处又传来了女子幽咽的声音：“道爷误怪，妾身见此山阴气极盛，欲将妾坟迁于此山，不料山中竟有一村。妾身怕迁坟至此对村人不吉，故欲先渡此村得道！”

何寄桑听完女子的回答，不禁怒从心起：“大胆小鬼，为占此山竟欲屠尽山中之人！还满口堂皇！”

夜空中又传来了那女子断断续续的哭声。

“为何尔等要抓走树下那位姑娘？”

“妾见其温柔知礼，又美丽天真，欲收其做门下弟子。”

何寄桑抱剑于胸前：“可敢现身一见？”

“妾怕自身容貌丑陋，污了道爷贵眼，不便出来相见，还是请道爷您下阴间与妾身……”

话音方落，树下十余名黑衣人再次向树上跃去。

何寄桑清啸一声，长剑扔上半空，身子也跟着上跃接住长剑，借下坠之势便是一个力劈。那第一个跃起的黑衣人在空中避无可避，只有举剑硬挡，刷地一声，湛卢斩断了对方长剑将黑衣人几乎斩为两半。拔剑，踢开黑衣人的尸体并借力再次一跃，力劈。如此施为连杀三人，其余黑衣人见不能硬攻忙再次围住了巨树然后同时上跃，企图一举击杀何寄桑。

湛卢神锋连杀三人并未溅血，何寄桑依旧一身灰袍傲立树顶，仿佛真是神仙下凡，来斩妖除魔一般。

叮叮叮，何寄桑挡开了数人，背后却中了一剑，转身刺死了伤己的那名黑衣人。又一波攻势又至。几番下来，树下已仅余三名黑衣人，何寄桑已中了四五剑，虽都及时避开了要害，可鲜血流出，体力也在急剧下降，可何寄桑满身浴血，却依旧以不变的姿势傲立在树顶。

夜风阵阵，女子的轻吟又幽幽地传来：“道爷剑术通神，我这鬼影阵的十七人已有十四人丧身道爷剑下，在您兵解归天之前，可否告知高姓？”

何寄桑冷笑：“不诛尽妖魔，我绝不会倒下！你的手下已几尽覆没，妖女现身吧！”

只见山中忽地如猛兽欲至般，刮起了一阵阴风，一个素衣女子缓缓从一棵树后向自己走来。那女子高梳发髻广袖长带，脸色虽略显苍白可却仍然掩饰不住妖艳的风华，眼角一滴泪妆，更是将她映衬得妖冶无比。

何寄桑长剑斜引，指向天际：“既已现身，便出手吧！”

那女子浅浅一笑：“道爷神勇无比，连诛十四鬼魅，妾身再加那三只鬼魅也未必能胜过道爷，不过妾身有一计可使道爷您弃剑归降！”

何寄桑邹紧了眉头：“怎么？用你那些旁门左道的伎俩吗？”

那女子缓缓地走到了树下道：“道爷莫非忘了，您还有一位昏迷不醒的朋友在巨树之下！”

“你！”

“妾身虽喜爱这个小姑娘，可为保自身性命，也只有舍了她，望她来世再入我门下！”

那女子说道“下”字，声音徒地一高，极快地欺近树下仍昏迷不醒的柳心月，何寄桑也几乎在同时冲下了巨树，二人几乎也同时触到了柳心月。

“砰”地一声，二人硬撼一掌，那女子被震退了丈余，而何寄桑因失血过多内力已弱，也被震退，磕在了身后的巨树之上。

那女子又是浅浅一笑：“道长已是强弩之末硬受了这一掌，可还有余力？”

何寄桑吐出一口鲜血，抬起了左手擦了擦嘴角，突然“哧”地一声，笑了出来。

何寄桑轻轻地扶起了仍昏迷不醒的柳心月，使柳心月靠在了巨树之上。

“心月!若是我无法杀此妖人，来日黄泉路上定当在柳老伯面前负荆请罪！”

说完何寄桑抚了抚柳心月的头，然后缓缓地转过身来。何寄桑虽已身负重伤，可依旧站得如剑一般笔直，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仿佛他身边根本没有危险，而他也根本没有受伤一般。湛卢剑只要还握在手中，他更永远如此骄傲，哪怕是生命的最后一秒。

“难道你现在还不相信自己会死？只要我再耗片刻，我不动手，你也会自己倒下。”那女子的声音已不再似方才一般，低声幽咽，而是变得柔媚了许多。

“谪仙人曾说过，*！我即使将死，也要除去你这个祸害！”何寄桑抬起了握剑的右臂横在了胸前：“请！”

空山寂寂，一个“请”字说出后再无声息，山风也停止了飘荡。

蓦地，一个苍老的声音划破了这寂静：“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有名万物之始……”

这声音仿佛似早已存在，在空山中飘荡了万年，今日飘到了这里，使人听了便觉心神宁静。

“何方高人，可否现身一见？”那女子听了这声音仿佛是受了惊吓，不停地环顾四周。

“夫人别来无恙，贫道张果见过虢国夫人！”话声方落，便听远处蹄声响起，一个老者倒骑着一头毛驴顺着远处的山路缓缓走来。

“张果老！不好！杀掉这小道士！”虢国夫人一声令下，三名黑衣人顿时随着虢国夫人齐齐攻来。

月光忽盛，巨树下忽被照的明亮如雪，何寄桑高举的长剑斜斜落下，堕月散华再一次施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