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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金家巷（下）

金老对省政府政治生态洞若观火，邵力子无论能力还是威望一直为仕林界所称道。自杨永泰提出‘三分军事七分政治’剿匪方针得到蒋委员长大力褒奖，国民党御用报纸大力宣扬这种政策，使得政学系势态很猛，中央力内压CC系及蓝衣社，外抑地方势力，胡毓威一直想做省秘书长，故此一直找耿寿伯麻烦。
胡毓威陡然间觉得上了耿寿伯当：自己心急开火太早了，鲁莽些。孙靖只是军校出身之人，他无论做什么级别军官跟政学系搭不上边呀，其余的才是主菜呢。最主要还让金发奎父子感到反感，使得自己处在下风。金家的薄面可大可小：金家在蒙满藏等前清贵族及北洋时期人脉；关键还有金老爷子女儿与宋家三姐妹同窗之宜，要是人家在孔夫人、蒋夫人那里上点眼药，那前程可毁了。他狠狠瞪了一直笑眯眯地耿寿伯，心中恨得牙根直痒痒。

程坚对此习以为常，在那边时空MZD主席有句名言：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无论是国人还是外国人只要有人扎堆地方就有内斗不已的现象，这就是所谓的‘办公室政治现象’。不过，他内心不希望自己及其他六人参与他们之间争斗或者牺牲品，年轻人易冲动易被这些老手政客所利用。

“各位长官，我们这几人经历过生死之交之人，我本是山野中一私塾教习尔，逃难至此只想讨碗饭吃，承担不起诸位厚爱！”

一村私塾教习尔！呵呵，金老心中暗竖起大拇指。程坚这是代表他们几人表态他们不想介入派系，拉着金老纯粹找碗饭吃，老狐狸！一下子将胡毓威与耿寿伯、邵力子打擂台火花泯灭了。

李仪祉性子比较直爽一点，没那些云山雾绕虚套，直奔主题：“陕西水利专修班还缺少专业教师，窦先生是土木系专业出身，若不嫌薪水低，可以暂且在那里任教。”

民国二十一年，为适应关中水利建设需要，李仪祉借用省立西安高中部分校舍，创办了陕西水利专修班，他亲自授课。后来，在于右任、邵力子、辛树帜的支持下，将水利专修班迁往武功，改为西北农林专科学校水利组，他常往返于西安武功之间，亲自登台讲课，不久水利组发展为水利系。

窦家伟亦看出省政府几人之间不很协调，不想让这些勾心斗角烦心事来打乱自己心气。李仪祉一说完，不等程坚点头表态，愉快地接受并接着提出自己条件：“我听闻李厅长‘关中八惠’、‘郑白宏愿’，晚辈愿随尔！”

邵力子心中赞许：虽年轻为人却比较稳重有志向，尚未大吹大擂。他刚要说话，金老先说：“仲辉老弟，你不应老朽的推荐而对仲甫委以重任，这可能给别人口舌闲话，我看这样，陕北贫瘠苦寒之地，您们斟酌一下那个县治理比较差，让仲甫试一试。”

邵力子四人相互对视一下，一下子尚未明白老爷子真正含义。胡毓威觉得这时候该表态以缓和刚才鲁莽急躁而引起金老不满：“金老，您老推荐人才定是济世之才，要不放在关中地区！”

“多谢叔威兄抬爱，仲甫听闻陕北西部靖边县山高地瘠，人烟稀少，民生治理较差，赤匪猖獗；邵主席及各位长官，仲甫愿接下该县差事，以全金老推荐之心，以报邵主席等长官抬爱之情。”

程坚坚定的毛遂自荐方式让邵力子、李仪祉颇为欣赏。说实话邵力子担心金老提出要求让他无法把握，忧虑拉下薄面推荐而不满意。见程坚主动担负起治理贫地穷县的责任，他们心中当然知道地处陕省西北边陲靖边县是如何状况：土地贫瘠荒凉、赤匪闹革命猖獗、交通闭塞，这才是心忧天下苍生的当代知识分子铮铮风骨。

胡毓威虽有派系之分，亦是欣赏程坚不计清苦甘为党国效力的决心。然而转念一想，程坚等人政治信仰值得怀疑，尤其从东北过来的，对国民政府抱怨特别大，加上共C党不断宣扬鼓动，变成同情或者支持共C党那就麻烦了。

“金老、仲辉兄，叔威十分佩服仲甫兄为国为民的气魄。正如仲甫兄所言，那一带赤匪猖獗，尤其以刘志丹、谢子长为首赤匪；若心向赤匪，金老亦不好向三秦父老交代！”

邵力子眼皮一跳，用感激眼色看了胡毓威一眼，心说胡毓威蛮敏感么，要不是他及时提醒，程坚与共党搅在一起会给金老和他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邵力子虽早年参加过共C党，对红色政权过激主张很反感，民国十五年他向陈独秀提出**，转而参入国民党。

屋里眼光都集中在程坚身上，他微微一笑：“国内外很多人视赤色政权为洪水猛兽，欧美资本主义视苏俄为邪恶势力，国内国民政府视共C党为‘匪’，呵呵，仲甫认为没必要把共C党抬到如此高的地位，这样倒是宠坏了共C党！”

场面被程坚一番揶揄显得轻松许多，孙靖、盛立轩、窦家伟、秦康平虽与教授有一段时间了，但对于未来如何处理与共C党这个‘前东家’心中并无计策。

“**最拿手本领就是鼓动地方占大多数贫苦民众打土豪分田地，让民众相信共C主义消灭一切剥削阶级，贫苦民众衷心拥护，这是共C党存在一切根源。我本人赞誉杨先生提出‘三分军事七分政治’政治主张，不过民间俗语：打蛇打七寸，为了使得赤匪无法生存土壤，按照先总理主张必先解决民生。仲甫细化了杨先生剿匪方针：三分军事、四分经济、三分政治。解决了民生问题，政府以大义名义教化，民众谁冒着生命危险跟着**走呢？没普通百姓粮食、兵源支持，**如何壮大，恐怕连最基本生存面临困境，只能靠着所谓共C国际及苏俄暗中支援了。”

三分军事、四分经济、三分政治，观念新颖，目标明确。邵力子感到程坚的手段更阴柔隐秘，将贫苦百姓拉到国民党这边来，掐断了对方兵源补给，置赤匪于死境了。杨永泰的提法只注重政治宣扬，并未将民生放在首位，然而恰恰因为老百姓缺衣少粮无法生存被共C党所诱惑。

民国二十二年夏季，程坚带着盛立轩、孙靖并向陕西高级中学要了十个即将毕业的学生，一路风尘仆仆赶往靖边县城，孙靖从杨虎城要了九个老兵。临走前，窦家伟安排在水力专修学校教书，平时参与协助李仪祉先生的‘关中八惠’的规划；秦康平与田野回到南阳府村继续任教，村里学校不能停下来；吴语嫣参入邵力子夫人傅学文女士在西安成立陕西女子助产学校，并兼职西安女校。这是他们第一次异地分开，吴语嫣、田野自然泪眼婆娑舍不得离开，抱怨教授为何选在那么个破地方当县长，到时候被红军以敌县长之名枪毙了咋办？程坚笑呵呵一一安慰，并嘱咐秦康平、窦家伟看顾好两个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