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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半个徒弟八百棵树

我听得哭笑不得，没想到这关节眼儿上，师傅竟然开这种玩笑，如同泄了气的球一般顿时软了下来，说：“我以为您老还是有什么良方呢，还来还不是那土方法！”
师傅说：“十三，你看这里树这么多，可伐木的又那么少，若是我们把这里的树伐了，做成木板，运回到南方，不但能卖上个好价钱，而且还为国为民了，你说不是吗？”

虽然师傅的这个方法还那么“土”，而且还要在这个鬼地方呆下去，但转念一想，这个方法还真确实可行，国民政府为了富国富民，南方正在搞大规模的经济建设呀！而且这里的树木也正是南方所缺少的物料。想到为国为民，也为了以后的生活，为了自己能娶到老婆，也为了师傅以后能有个幸福的晚年，我同意了。

师傅也很高兴，将一壶酒喝得精光，还感觉不太过隐，又让我烫了一壶。他老人家高兴，也便是我的高兴，我也就兴致冲冲地给他烫了一壶。师傅喝过酒后，便又睡了，我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算计着利润，感觉他的那种说法的确可行，便也带着美梦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的要比师傅还要早上一些，两人匆匆地吃过早饭，师傅买了两包上档次的好烟（由于年事已高，那两盒烟也记不起名字了），带着我找到了镇长家，当一进门，师傅便将两盒烟扔在了镇长的面前，镇长也就很主动紧紧地拉着师傅的手不放了。（中国自古以来的官僚作风便是如此——收礼。）

这个镇长姓刘，要比师傅小上十几岁的样子，衣著打扮也很得体，看起来像是个镇长的样子。师傅好像和刘镇长很熟，我也感觉到纳闷（奇怪），我们初到此地，怎么可能认识这里的达官贵人，虽然我们在镇上做了点小买卖，但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名声吧！刘镇长看着桌那两包烟，朝着我笑了笑，我向来看不惯这种“见了东西就哈腰的作风”，而且这里又是鬼子统治的区域，能当上镇长一定和汉奸有挂勾，但现在有求于人，只得装作热情，回了个微笑，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们两人的聊天，两人的谈笑很风趣；听了一会，我就想起了那两包烟，便无心听他们说些什么了，只想着自己家小业小的，两包烟虽然算不上什么大钱，但对于我们这种人已经到了极限；无论刘镇长脸上的笑容怎么好看，我都感觉到别扭，心中暗骂他汉奸像；只恨师傅不快说出我们此行的目的，让我快点解脱。

两人山南海北的足足胡砍（吹牛）了一个小时，我终于忍受不下去，轻轻咳了声对刘镇长说：“镇长大人，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想找您给我们批点树，我们想伐点树做家具！”刘镇长听了我话，眼睛瞪地圆圆，我只感觉脸上的笑容不够亲切，努力的又笑了笑，诚恳地点了点头，怕是刘镇长感觉我们带来的礼品太小，而拒绝了我们。

刘镇长看了我一会，又转过头看了看师傅，沉声说：“李师傅，贵公子说的是真的吗？”

我一听刘镇长这语气，心里便打起了鼓，暗问自己：“难道是我们今天带来的礼物太少了？”但转念又是一想：“伐上几棵树，也没有必要让我们花掉全部的家当吧？”再一想到刘镇长刚才叫我“贵公子”，心中又感觉到好笑，难道世上所有的“贵公子”都“贵”到我这种样子了吗？看着刘镇长严肃的表情我不敢笑了，怕他把我们当成了“**的乱民贼子”。

师傅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是的，我现在年龄也大了，只想把我这门手艺教给我儿子，别让他在我手中失传，要不然我还有什么脸去见祖宗呀！”

刘镇长听了高兴的哈哈大笑，连忙问师傅是不是真的。

我的心中安静了下来，只要没把我们当成乱民，就会有我以后的发展空间，同亲会施展我的抱负。但感觉却是奇怪，第一：刘镇长难道是知道师傅以前是干什么的？第二奇怪的是师傅要传我哪门手艺，难道是掏大粪洗厕所？还是做家具打铁？仔细想了想，这个刘镇长纵然是高高在上，也不可能知道师傅以前是做什么的。感觉做家具打铁像是一门手艺，再说中国自古以来不都是子承父业吗？我继承了师傅的这门手艺也是对的，没什么说不过去。为了不丢师傅的脸，我连忙圆场，说：“是的镇长，我也想继承我爹的手艺，好好的干，把这门手艺发扬光大，镇长要是你喜欢，等树伐了干了后，我给你做一套实木家具？”

我做出自己最大的承诺，只希望刘镇长不要难为我们，给我批下伐树这件对他来说并不难的小事，刘镇长哈哈大笑，笑得我心里簌簌发抖，想起他刚才接待我和师傅见到礼物的表情，我自认为还算是对症下药，心里一直在问自己：“难道他真的和我想像中的有反差？……”

没等我想完，只听刘镇长说：“好、好、好，既然李公子这么说了，我不给你们批下来也太不给李公子面子了！”说完转过头去，对着师傅接着说：“李师傅，我有个请求，不知道能不能收下我的儿子，给您老做个徒弟？”

师傅原本微笑的面孔，一下变得严肃起来，这种表情，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在外人面前流露过。我心中也暗暗感觉到奇怪：“堂堂镇长家的公子，怎么说也是当地的权贵，去学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和师傅学木匠或者说是铁匠呢？”

师傅的面部表情变化不定，他好像是在做着重大的决定，我知道这种事情我是做不了主的，若是我能说的算，早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多了个徒弟，不但多数了帮手，师傅也会轻松许多，但转念一想：“难道师傅怕权贵家的公子好吃懒惰，不听使唤？”看来也只有这种说法解释的通了。

刘镇长好像很怕师傅不答应一般，连忙问我：“李公子，你们大约要多少树？”

我想了想自己我们身上的钱，按当时一块大洋六棵树的时价来说，我们身上的那三十块大洋，根本就不够买几棵树的，我红着脸对村长说：“大约需要200棵，但我们身上的钱好像还不够！”

刘镇长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过头去对师傅说：“李师傅，您要伐的200棵树，我给您批了，再送您800棵树，您看怎么样？”我听得头一阵发晕，没想到事情不但如此好办，而且对方还主动送树，难道是这里真的缺少开发商吗？日本人不是砍伐的非常多吗？而且我们如果大批量的砍伐，会不会引起日本人的怀疑？只听刘镇长接着说：“我那儿子，只是有些顽皮，不过心眼却不坏，而且还很懂事！李师傅若是见了，一定会喜欢他的，你就收下做个徒弟吧！”

师傅长长叹了口气，笑着说：“竟然刘镇长如此盛情，我就收他做半个徒弟吧！不过，刘镇长可要收下我这个儿子做个全徒弟！”

刘镇长哈哈一笑说：“好说，好说！李师傅能收下我那不争气的儿子，那是他的福份，再说贵公子这聪明机灵的劲，可要比我那儿子强上千倍，我这个徒弟收的不亏！只是不知道李师傅是不是吃亏了！”

两个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我却听得满头雾水，什么‘一个全徒弟’‘半个徒弟’的，我一点也没搞清，只是听得清楚刘镇长不但批准了我们伐树，而且还送了八百棵树，外加一个劳动力。

刘镇长显得特别高兴，大声地对着外面喊：“亮子，亮子！快进来！”

时间不大，外面跑近一个身高180，年龄和我相近的毛头小伙子，这小伙子的体格要比我粗壮许多，看起来最少有190斤，但显得并不胖，只是壮得吓人，穿了件黑色棉袄，青色棉裤，没有套外衣，身上还打满了补丁，但却显得很干净。我心中长叹：“这当官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有钱也得装点穷。”亮子见到陌生人还带着几分腼腆，但很懂得规矩，站在刘镇长的对面低声说：“爸，你叫我！”我打心眼里喜欢这种粗壮而又懂事的男生（也可能是一种羡慕，因为本人较瘦）。

刘镇长点了点头，对师傅说：“李师傅，这是我儿子，他叫刘亮！”说完又对刘亮说：“亮子，快过来给李师傅施个礼，让后他老人家就是你师傅啦！”

刘亮走到师傅对面，看师傅只是个干瘦矮小的老头，轻轻点了点头说：“师傅好！”说完就走到一边去了，显然他没将师傅放在眼里。这也中常理，又有谁会将一个掏大粪的老头放在眼里呢？

刘镇长一看“腾”地一下，火便冒了起来，右手一伸“啪”地一声，给了亮子一个耳光，大骂道：“你个混蛋小子，给师傅哪有这样施礼的？”

我看着亮子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不忍心看下去，哪有老子这样打儿子的？再一看师傅，他只是朝着亮子微笑，我心中暗想：“这孩子也就是和我们学个手艺，叫你一声师傅也就算了，你何必这么大架子呢！”

刘亮斜眼看了看我，眼神中明显有不友好的意思，这是官宦子弟的通病。我也感觉不好意思起来，躲开了他的目光；亮子又看了看刘镇长，最后终于跪在师傅的面前，轻声说：“师傅好！”

刘镇长听得哈哈大笑，这回感觉相当满意，师傅也站了起来，扶起亮子说：“好孩子，快起来！以后我们就是师徒的关系了！”

刘镇长甚是感动，连忙接住师傅的手说：“对对对，以后你们就是师傅了！亮子，你听清了吗？还不去给你师傅倒茶？”

师傅微微点了点头，笑着说：“亮子，多倒上一杯！”

亮子低着头应了一声，偷偷地看了我一眼，朝着我轻轻狠笑；我回了个微笑，但心如撞钟一般，咚咚跳个不停，暗想：“师傅不会真的让我拜那刘镇长为师吧？”我越想越是害怕，主要是本人最是痛恨那种贪官污吏、走狗汉奸之辈，虽然刘镇长做事的风格看起来不是很像，但那做**的肚子却不能给我合理解释。

亮子端着两杯茶走了进来，手捧另一杯茶，高高举起，跪在师傅面前轻声说：“师傅，请用茶。”

师傅伸手端过茶，轻轻泯（喝一小口的意思）了一口，左手将茶杯放在桌上，右手扶起亮子连连说：“好孩子，好孩子，以后你就是我徒弟了，跟着我不怕吃苦吗？”

亮子摇了摇头，坚定的回答：“师傅，我不怕！”

我心中暗想：“小子，你不怕？以后有你好果子吃的，别只是一时嘴硬，别干上个三两天就连着要跑就好！”想到这里，转头看了看师傅，他也正看着我，我的心脏跳速急然加快起来。师傅拍了拍我的肩说：“十三，你还不拜师等着干什么？”

我听了师傅这句话，几乎没吓得晕了过去，他老人家可真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抬头看了看师傅，他正朝着我点头微笑，想到刚才亮子的拜师过程，我的心就难过，真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方式来拜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茶杯，计上心来。

我双手捧起茶杯，走到刘镇长面前，将茶杯高高举起，拱下腰去，轻声说：“师傅，您老人家请用茶！”说着双腿慢慢弯曲，便要跪拜下去。

这种双手高高举起，弯着腰再要跪下去，是很难做到的，我也不然；刘镇长见我要跪下，一手接过茶杯，一手连忙将我扶起说：“使不得，使不得，我何德何能，比不上你爹一点点！”

我便顺势站了起来，低下头，偷偷瞄了亮子一眼，他正双眼圆盯怒气冲冲地看着我，我回了他一个微笑。这场拜师典礼对于我来说，算是施过了，但从中的取巧功夫并不是亮子所能比的。我回头看了看师傅，他也正满脸怒色地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