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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3】【24】【2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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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董康都被学校记了大过。董康本来就打过架，被记过一次大过，按照学校的规定，董康应该被开除学籍的，但董康还和以前一样，在学校里领着一群小弟晃悠着，并且扬言要打断我的腿。

学校这是用事实让我们知道，在这个社会，有钱有势人家的孩子在学校爱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

我并不怕董康对我怎么样，我只想让谷子把这一切都向我解释得清清楚楚，我还可以原谅她，我甚至还可以像以前一样的对待她。

但是一厢情愿的我在这时还不知道，事情坏到的地步，已经远远的超出了我的想象。

这天下了晚自习，我独自在柏油路上漫无目的的踱着，突然身后有人拍了我一把。

我一回头，是李涵。

“怎么了白哥，还郁闷呢？”

“怎么能不郁闷。”

走着走着，他突然问我：“你读过古龙的的小说么？”

“没读过，你怎么问这个？”

他笑着说：“呵呵，古龙曾说过：‘谁先动了情，谁就一败涂地’。”他笑着瞅着我，说：“那你和谷明月……是谁先动了情呢？”

我叹了口气，说：“可能是我吧。”

“所以……你就是一败涂地。”

我站住了脚，看着李涵说：“何以见得？”

“有一件事……你也许还不知道，但我想你知道以后，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我说你一败涂地了。”

“什么事？”

“你要有心理准备，而且我说了之后……”李涵严肃的看着我，说：“你不能说是我说的……你能保证么？”

让他这么一说，我心里立即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疑惑的看着他，说：“我保证。”

“白哥，这谷明月啊，你就别再恋着啦，她已经被董康……”他没再继续说下去。

“被董康怎么了？”我瞪大眼睛问他。

“你还不明白么？”

“你给我说清楚了，被动抗怎么了！”我抓着他的肩膀大声问道，心里怀着莫大的恐惧。

“被董康……上了。”

我听到他说出这几个字时，脑袋立即“嗡”的一下，浑身感觉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失去了知觉，我眼里含着泪哽咽着问李涵：“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李涵皱着眉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再也控制不住我的情绪，我失声恸哭了出来。李涵来劝我，我不假思索的就说出了个“滚”。

我使劲地跑，跑……

头脑里一片空白……

不知跑过了多久，当我慢慢停下时，发现自己到了一条灯火通明的街市，我看左边是家理发店，就进去了。

“欢迎光临。”一位满头焗着各种颜色的小哥接待了我。

“顾客，理发么？”他继续问道。

我点了点头。

他把我领到理发店的一角，让我躺下，开始给我洗头。

我满心里都是谷子那如天使般纯真的笑容，满心里都是她那双楚楚动人而又总能给人以希望的眼睛……

而这一切，都不再属于我了……

我想起了爸第一次带我上青松山去见五爷的时候，五爷和我说过的话。

他说，这辈子，凡是我真心想要的东西，都不成。

后来，爸就总给我讲顺其自然的道理。

现在看来，是被他说准了。

洗完了头，那小哥又问我：“顾客想要大师傅剪发还是学徒，大师傅精剪十元，学徒五元。”

“随便。”我说。

这时候，旁边站出来个头发微黄的姑娘，看那样子，和我岁数差不多。

“请到这里来坐。”她拉着我的袖子说。

我坐了下去。

“请问您想理什么发型？”

“随便，越快越好。”我开始后悔进了理发店而不是网吧。

“哦。”她看着我哭红的眼睛，若有所悟的说。

她开始动了剪子，而我又陷入了悲愤之中不能自拔，眼泪一直往下掉，脸上的泪痕都沾满了头发茬子。

那姑娘看见了，就用手给我轻轻地拭去，过了一会，我的眼泪又出来了，脸上又沾满了头发茬子，她就又用手帮我拭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给我洗完了头，告诉我说理好了，我恍然往镜子里一看，她竟然给我剪了个圆圆的蛋子头，只留了短短的不到一寸长的头发。

我站起来掏钱。

她说：“我是学徒，只收五块钱。”

但是我掏了半天，也没掏出一分钱，我抽泣地对她说：“不好意思，我没带钱，我本来不想理发的，我……”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那没事，你先走吧……”她满眼的怜悯。

她把我送出了门，微笑着说：“我先帮你垫着，下次你来的时候还给我。”

我点了点头。

夜风袭人，我打了个冷战，上了一辆出租车往住处开去，在车上，我躺在后座位上哭着，那司机也没回头看我，也许他是见惯了这样的事情。

到地方了，司机叫了我，我抽噎着告诉他等我一会儿，我上去给他拿钱，但那司机却打开车内的灯，转过身来，说：“小伙子啊，这趟道不远，算我送你吧。”

他语速缓慢，语气里透露的慈祥。

那小灯昏暗但却不失灼热的光照进我含泪的眼睛，泪水把光线折射的四分五裂，令我难以看清他的脸。

我下了车，他掉过车头，临走前又对我说：“年轻真好啊，可以这么哭……”

我看着他乘车离去，心中充满异样的感觉。

我进了门，在老两口诧异的目光中，我进了房间，躺在床上，蒙着被，想着我和谷子曾拥有过的一切美好时光，都已化作泡影……

也许，这种感觉就叫做痛不欲生吧……

24.

迷迷糊糊的，姜帅把我叫醒了，我把被子掀开，他看了我的头型，吓了一跳。

“你昨晚跑哪去了？小娅老师生气了，好像还往你家打电话了。”

“没事。”

他见我一脸的疲惫与颓废，欲言又止。

走进教室，大家见了我的新头型，都笑了，只有谷子，兀自埋下头读英语课文。

我试着让自己不再想她，便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但是我红肿的眼睛已然说明了一切，我的装模作样又能骗过谁呢？

既然，我想要什么你都不给，那我就什么也不要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小娅老师进了教室，就径直走到我旁边，叫我出去。

“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心情不好，去理个发。”我低着头说。

“就理出这么个发型？”小娅老师笑了。

我没做声。

沉默了一会后，她又说：“其实，刘老师在走之前，已经把咱们班里所有人的情况都告诉我了，每个人的性格，每个人的成绩，甚至是每个人的前途……我还做了笔记呢。至于你的那点小心思，绝对瞒不过你们火眼金睛的刘老师。”

我依旧低着头。

她突然端起我的下巴把我的头扬了起来，就像抗战片中日本鬼子调戏良家妇女那样。

“怎么，你不能看着我的脸听我说话啊？我长得不好看？”

我摇了摇头，心想这老师挺有意思。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我真的不好看啊？”

“不是，我是说你好看。”我无奈的笑着说。

“对了嘛，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一个男子汉你……就别像小姑娘似的扭扭捏捏。实话和你说吧，你们刘老师走之前和我说的最多的就是你白秋先，说你有很大的潜力，让我好好培养你，我当时心里就寻思这白秋先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她瞅了瞅我，继续说：“敢情就是个多情的小男人啊？”

我又低下了头。

她又端着我的下巴把我的头扬了起来。

我怯怯的看着她，她斜睨着我。

“你怎么回事？”

“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样，而且比你知道的还要坏。”我有气无力的说。

“要不这样吧，你先回去，晚上我再过来找你。”

我点点头，转身走进教室。

我对着谷子的后背，看着她脖子上挂着的红线想了整整一上午，晚上小娅老师找我谈话的时候我应不应该对她实话实说。

但是等中午我在食堂的水房里再见到董康他们的时候，我就知道，今天上午我的冥思苦想都是白费力气罢了，因为他脸上的杀气告诉我，我今晚必须在医院度过了。

董康在食堂见着我和姜帅还有大伟三个，什么话都没说，过来直接就朝我的脑门狠狠地推了一下。

我只是看着他，没还手。

他不依不饶，一拳又打在了我的肚子上，我痛苦的蹲在地上，大伟和姜帅立刻就冲了上去。

董康的那些小弟也冲了上来。

他们厮打成了一团，我感觉有两个人过来猛踹我的头，把我踹倒在地后，其中有个男生，顺手拿起一个拖把就朝我的脸劈来，我本能的用胳膊一挡，拖布把被打断了，我的左手臂立刻冒出一阵钻心的疼痛，我捂着头挡着他们的拳脚，自始至终都未出一拳。

副校长带着几个管纪律的体育老师闻讯赶来，阻止了这场打斗。

姜帅和大伟没什么大碍，我鼻子冒血，左手臂剧痛。回到教室后，我被张强和周燕送到了医院。

拍过片子之后，医生告诉我是左臂骨裂，需要夹板。我的脸上、手上和额头上也有几处擦伤，我躺在急诊室的床上，任凭那个护士给我往脸上贴着一块块的胶布。

“哎，上回好像也是你们几个吧？就在这个屋里，那个小姑娘脚被烫伤了。”护士盯着我的脸说道：“我就记得你，站在这床边哭丧着脸，那个伤心样的样子啊。”

我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怎么了，打架啦？”

我依旧点头。

“年轻人就是爱冲动，有什么不好解决的，非得动手啊？”她终于给我包扎完了。临走前又说：“人要以和为贵嘛……”

那护士走出了病房，我的眼睛却又湿润了。

对啊，人要以和为贵……

其实，我一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这次和上次来的时候是同样的病房，同样的床，同样的一个护士，同样的福尔马林味儿。

同样的人，只是少了一个谷子。

周燕走到我床边对我说：“小白，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希望你能振作点……”说着，她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我笑着说：“你哭什么呀，我没事。”

张强递给我和周燕一人一张纸巾，周燕拿着纸巾，哽咽地说：“你也许不知道，明月的苦处大着呢，甚至超越了你的想象，但是她不准我和你说……”

我把手里的纸巾递给她。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我望着天花板，轻轻地说。

25.

我受伤的事，没有告诉家里人，换了别人，出了这样的事，也会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

钱，是小娅老师帮我出的。

第二次去拍片子的时候，也是小娅老师和我一起去的，不仅又帮我付了钱，还请我吃了顿KFC。吃饭的时候，我终于没能抑制住自己的感情，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她。

她听完之后，只说了句“董康被开除了”就继续啃她手里那只炸鸡翅了。

在回来的路上，小娅老师问我：“明天就是九月了，你可不可以有个新的开始？”

“你是指好好学习？”

她点了点头。

“那我的目标是什么？”我问她。

“当然是你理想的大学了。”

“我没有理想的大学。”

她皱着眉，说：“那就考北大。”

“我不能去想，只要我去想就肯定考不上。”

“你怎么那么多毛病啊？”她皱着眉说：“那你就不想，一味努力的学习，报考的时候我帮你填志愿。”

26.

我似乎开始认真学习了，没想着别的，只不过就想去认真做好一件事。

生活像恢复了平静的大海，我和我的那个梦，又重新驶入了航道。谷子和周燕被换走了，这回她们可离我远远的，我想一转眼就望见她是不可能的了。也许，这是小娅老师有心安排的。

但是，说真的，不知从哪一刻开始，我已经不再那么想着谷子了。

就像姜帅那天晚上和我说的那样，他说我和谷子之间其实什么都没有，如果非要说有点什么，那不过都是我臆造出来的。谷子能这么容易就和我接近，就去我家玩，那为什么就不能和董康接近？许多事都不能单看外表，许多看上去很纯洁的人，往往就是最不纯洁的。

是啊，许多看上去很纯洁的人，往往就是最不纯洁的……

那天早上，我换了条裤子。吃过早饭回到教室，我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满怀好奇的打开一看，竟然是那首原来准备送给谷子的诗，我看着那已经模糊的字迹，笑着把它丢向了垃圾筒。

在小娅老师的帮助下，我的英语水平有了较大的进步，我甚至开始爱上这门学科了，一次考得比一次好。小娅老师还给我安排了具体的学习计划，甚至精确到每一分钟。

我严格的按照小娅老师给我安排的作息时间表来安排我的生活和学习，这让我的各科成绩都有了显著的提高。

关键是，我对所有的学科都有了兴趣。

其实，学习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只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一点。

我渐渐地变得不爱动弹了，李涵他们找我去踢球我也打心眼里不爱去了，整天窝在教室里不知疲惫的做卷子，算题。胡子长了也不刮，衣服脏了也不洗，直到姜帅把刮胡刀递到我面前，他洗衣服的时候也把我的衣服一起泡着，我才意识到我已经很脏了。

我每天吃饭都按时去食堂，还像以前一样，和姜帅大伟他们一起，有说有笑的。我的左手挂了，刷饭盒的时候就总是姜帅帮我的忙。

时间在不经意间匆匆流走，转眼间，已经是九月末了，学校一年一度的十一晚会又开始筹备了，我在教室里能不时听见从艺术楼那边传来的阵阵歌声、乐器声以及笑声。

我看见班里的几个女生在晚自习的时候总出去拉练，其中也有谷子一个，不知道她们要准备什么节目，但我觉得无论是什么节目，都不能落下谷子，她这样姣好的面容，婀娜的身段，是给班级增光的亮点，也是让节目取得高分的法宝。

晚会是在六中附近的一家职工俱乐部举行的，这家公司很有派头，职工俱乐部里感觉很气派，像是人民大会堂，问了姜帅才知道，这里就是金叶水泥厂的职工俱乐部。

“魏世余的？”我问将帅。

“恩。”他笑着点点头。

像这样的晚会，是帅哥美女露脸的好时机，也是着实能让大家伙开心的场合。每个班都得至少出一个节目，每个班的表演者出场时，那个班的同学都会拼命加油，不惜喊破嗓子。

有个低年级的班级，派了几个人在台上跳街舞，其中有个胖女生跳舞时一下子摔倒了，刚想起来又被台上的一根电线绊倒了，帽子也掉到台下面，舞台不是很高，她跳到台下面去捡帽子，但下去了又爬不上来了，她也滑稽得很，绕着台下一直跑到幕后，再往台上跑，等到她跑上台的时候，节目正好结束，她踉跄着摆了个结束造型，全场观众爆笑不止，掌声雷动。

我想，这个节目今年肯定能拿头几名。

晚会大多数的节目都是些老生常谈，一些经典歌曲被一年又一年的翻唱，同样的歌，不同的面孔，不同的声色，不同的观众。但这不能埋怨唱歌的同学，要埋怨，就埋怨我们的流行音乐太烂。

等了好久，我们班的节目终于登场了，八个女生清一色的用红绳扎着大辫子，身着红色小褂，脚蹬红色小布鞋，脸蛋儿抹得红红的，一人手里拿着两个XX,跳起了东北风格的民族舞蹈。

我一眼就看到了谷子，她体态婀娜，舞姿翩翩，像敦煌壁画上的飞天一样，从天而降，又轻盈的腾空而起。只是她脸上没有笑容，像一个木偶一般，满眼的茫然，仿佛是在寻找着什么，却又什么都找不到，失望的收敛了笑容，却收获了一片痴情的饱览。

我看得见，她白皙的脖子上，仍旧挂着那条红线，但那下面拴着的还会是我送她的那枚太平通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