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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8】

18.
也许是前一天晚上聊得太晚了，这天早上我们被老太太叫醒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了，老头手里端着两碗粥让我们喝了再走，我和姜帅都没来得及向他俩解释，简单的洗了把脸就拔腿往外跑。

跑到学校南墙角的时候，我站住了。

前几天我们走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学校南墙的外边紧接着的就是居民的院墙，学校的墙很难翻越，但那居民家的院墙就只有不到一人高，而且倚着那院墙还有一垛高矮正合适的红砖。

我对姜帅说：“我们翻墙吧，能少走不少路呢。”

姜帅也停下脚步，看了看表，说：“能行么？”

“应该没问题，我先上。”

我踩着那垛砖，上了院墙，又跳上了学校的南墙。

“上来吧。”我对姜帅说。

姜帅不太擅长翻墙，但还是不加犹豫就过来了，我拉着他的手把他拽上墙来。但等我们转过身，想从南墙上往下跳的时候，却都傻了眼。

只见南墙下面有个四四方方的大猪圈，猪圈里面正躺着十来头白白胖胖的大肥猪，猪圈里到处都是大粪，稀溜溜的，好在这是早晨，要是中午的话，这猪圈里的大粪上面肯定密密麻麻的布满大大小小的泡泡，泡泡里释放的气体准能把人给熏毖了。

“我说嘛，这学校里怎么总能闻到一股猪屎味儿呢。”

“我靠，你刚才是不是已经看见这边有个猪圈，还把我拖上来？”姜帅质疑地问我。

我睁大眼睛辩解道：“怎么可能？你站在刚才咱们俩上来那地方，你看能不能看见这猪圈？”

姜帅回头瞅了瞅，没再说话。

“我先跳，你学着我的样子跳过去就行了。”

我向后退了几步，又猛地向前一冲，在空中划过完美的一个抛物线后，“咚”的一声，我成功着陆在猪圈棚上。

正在猪棚下面躺着的几头猪，被我落到猪棚上发出的响声惊醒，哄的一下都从猪棚下面跑了出来。

“快跳啊。”我催促姜帅。

姜帅面露难色，有点迟疑。

“快点吧，再不跳就迟到啦！”

姜帅正在犹豫时，突然有个包着红头巾的妇女拿着一把大扫帚出现在猪圈的另一侧，看见姜帅站在墙上，先是一愣，而后就挥舞着大扫把朝我们这边奔来，边跑还边嚷嚷道：“你们天天跳，天天跳！猪圈棚被你们踩塌了多少次！你们这些小混蛋！”

“快点啊，大帅！”我睁大眼睛朝姜帅喊道。

眼看那红头巾就要冲到这边来了，姜帅被逼无奈，纵身一跃，红头巾看到姜帅要逃跑，就使劲的把那大扫帚甩向了姜帅。我张大嘴，惊恐地看着这壮丽的场面。

姜帅成功着陆了，跳得比我还远了半米，被红头巾甩出的那把大扫帚摔到墙上之后，倒插在猪粪里。

我们俩在那红头巾的叫骂声中大笑着跳下猪圈棚，朝教室跑去。

我们刚跑到教学楼门口，就听见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我知道已经下课了，我们缺了早上的自习。同学们都拿着饭盒向楼下走，我和姜帅上不了楼梯，只得到赵大爷的传达室里呆一会儿。

我正和赵大爷正漫无目的的聊着，突然姜帅碰了我一下。

“你看。”姜帅指着大厅里说。

我朝小窗外一瞅，只见董康嬉皮笑脸的和谷子一起朝外走，他们身后跟着的还是那几个小弟模样的男生，都留着一码的刺猬头，走路故意一摇一摆的，装出一副特别狠的样子。

我咬牙切齿，气不打一处来。

走进教室，我神情恍惚的坐到座位上，心里既失落又气愤。我想不明白，谷子为什么要和董康在一起，尤其是为什么和董康在一起的时候还那么面无表情。

“我下去买点东西，你要不要捎点什么？”姜帅问我。

“不用了。”

姜帅拍拍我的肩膀，出了教室。

在这个班级里，我是第一个见到谷子的，也是第一个和她认识的男生。她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刻，脸上都挂着笑容，周围的人投来的都是羡慕的眼神，但是为什么她还要宁可撇开我，去和董康在一起？

我心里充斥着一股巨大的失落感，像冰凉的点滴顺着血管弥散进我身体的每个角落，让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这股寒冷，却又无法排遣。

我的泪浮上了眼眶。

李涵吃过饭回来了，见我哭丧着脸，就坐到我旁边，直问我怎么了，我只是一个劲的说没事，他似乎有话和我说，想开口又咽了回去，最后，也是拍拍我的肩膀，走了。

姜帅回来的时候，给我捎了一袋热奶和一个面包，他知道我有每天必吃早餐的习惯。

“给。”他递给我。

我接过东西，说了声谢谢。

“还‘谢谢’呢，装什么呀，切。”

“要不，中午我请你吃饭？”我问他。

“真的？”

“当然。”

“去哪？”

“宝莲。”

姜帅笑了笑，说：“好，就去宝莲。”

谷子回来的时候，朝我笑笑，坐进座位上，又回头问我早上为什么没有来，我勉强笑着说起来晚了。

她撅着嘴，奇怪的看着我那不对称的表情，默默地转过身去。

整个上午，她都只是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也只是趴在桌子上看着她的背发呆。

到底，我们之间障着什么，让你我都这般为难？

中午一下课，我和姜帅就朝外飞奔，到了校门口打了辆车就向宝莲飞驰而去。

下了车，我抬头往上一瞅，只见宝莲大酒店五个鎏金大字挂在这栋十几层的酒店的大门之上，闪闪发光。

大门旁边站着两位衣着既威武又鲜艳的保安，他们盯着我俩的眼神令我有点发怵，我赶紧推着姜帅往里走。

进了酒店的大门，两个漂亮大方的礼仪小姐就热情地对我们说：“欢迎光临！”

我们进了旋转门之后，里面就是一个巨大的有着穹顶的金色大厅，穹顶上点缀着像星星一样的小灯，它们发出的灯光柔和而又不十分暗淡，正对着大门的是一面水幕墙，从高处流下来的汩汩细水潺潺不绝。大厅里凉气袭人，立刻将我们身上的暑气打扫得消失殆尽，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仿佛是茉莉花香似的清香味道，整个大厅里正播放着一首轻轻的钢琴独奏曲。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里就是ａ市最好的饭店，因为这里给人的整体感觉不像是个饭店，倒像是个皇宫。

我们在一个身着白衬衫，打着黑领结的服务生的带领下，来到大厅靠墙的一个小桌子上，坐下。

那服务生还开玩笑地说，这是新近专门为情侣设置的小餐桌。

我们笑过之后开始点菜，姜帅点了三个菜，我没心情，一个也没点。

“你以前来过这？”我问姜帅。

“恩，来过一次。”

我叹了口气，说：“我这一整上午一点都没听课。”

“就为谷明月啊？”

我点点头。

“唉，其实我也觉得她挺好的，但是她为什么要这样……我就不知道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姜帅看了看我，说：“她肯定有难处，我看得出来。”

这么好的饭菜，我却难以下咽，这对于我来说，是少见的。

我说：“我就是这样的命，凡是我想要的，都不成。”

姜帅一边吃饭一边安慰我，我一句都听不进去，把盘子里的菜翻来覆去的摆弄着，想着心里的事，直到姜帅碰了我一下，对我说：“你看那边。”

我抬起头，看见一群人从二楼走下来，其中有个秃头的，说话声音洪亮，很引人注目。

姜帅说：“那个秃子就是魏世余。”

“哦。”

“上次忘记告诉你了，魏世余还是个人大代表呢。”

秃子一伙人好像在送客，送完了之后又往回走，我看见在他们中间有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黑西装，戴着墨镜穿白衬衫而不打领带。

是谷子她爸爸。

我还以为他是在这里暂时住着呢，没想到他竟然认识这个魏世余，而且看他们说话的样子，他们的关系不可能只是认识的程度。

姜帅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

我的心，像是被谁上了锁，闷得连大口喘息都成了一种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