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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斗酒(求收藏及推荐票)

“我哥哥这道菜叫作罗汉上素，用的乃是上好的香菇、蘑菇、草菇，配以枸杞、黑木耳、白木耳、香莲、松子仁、青豌豆、红枣、冬笋、猴头菇、金针菇炒至而成……”刘有理再次出场时简直判若两人，短小的腰裙替代了了先前不伦不类的儒衫，不但衬托出高挑的身姿，且凭添了几分婀娜，水绿色的裙幅上缀着花边，配以蚕丝编织的金色宫绦，更显得落落大方。
“小白脸，你看什么呢？”见我眼神飘忽不定，全然没把心思放在那色香俱佳的菜肴上，刘有理不禁动怒。

“春风骋巧如剪刀，先裁杨柳后杏桃。佳肴配美人那是再好不过了，刘兄这道菜倒是和小姐的装束极为协调，让人食欲大增啊！”对于美色我从不惜赞美之词，此时的刘有理洗尽铅华，肤色白皙眉目清秀，原来竟是不丑，尤其俏挺的鼻子增添了几分巾帼之风。

“二娘平时打理生意，难有顾及装束，假如终日粉黛妖娆，说媒的恐怕要踏破门槛。”菲菲在一旁添趣道，不用说这身行头是她刚才拉着刘有理换的，否则以这对兄妹的眼光必然倒了胃口。

“哼，谁稀罕那些臭男人。”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喜欢听奉承话的，爱美是她们的天性，刘有理自不例外，她口中虽不以为然，可扭捏的神态却十足的道出了小女儿心思。

“嗯，此菜以十二种蔬果为料，我便以杂粮酒配之，杂而不糙，多而不繁，也算是异曲同工吧！”说罢我提起一坛产自四川的杂粮酒放于桌上，这酒由高梁，大米，糯米，小麦和粟米酿制，各味谐调，恰到好处。

“这道菜叫作笼粉蒸牛肉，是以上好的牛肉剔去筋膜，横切薄片，加甜面酱，郫县豆瓣料酒，酱油，白糖，花椒粉，辣椒粉和炒米粉拌匀，再用青菜叶垫在笼底，以大火蒸熟。”刘有理存心和我比斗，将他哥哥第二道菜的做法娓娓道来，看我以何酒相配。

“闲检仙方试，松花酒自和。松叶堪为酒，春来酿几多。时招山下叟，共酌林间月。尽醉两忘言，谁能作天舌。此菜须配以松花酒。”我亦吟亦唱，浑然不把刘有理挑衅的眼神放在心中。

“白汁鮰鱼！”

“嘉兴十月！”

“冰糖元踢！”

“洞庭*！”

“花菇田鸡！”

“卫辉明流！”

“鸡汁排翅！”

“苏州福贞”

……

刘有理喊上一道菜，我便送出一坛酒，到后来酒菜足足满了三桌，园子里的客人更是闻风而来，随着我和刘有理添酒报菜而纷纷叫好，这帮家伙是唯恐天下不乱。

“让开，都让开，没看老子端着菜么！”刘有道破锣一样的嗓子撕开了人群，猪头此时和厨子无异，那廉价的绸衫上又多溅了不少油污，一双手擎着两个托盘大步前行。

“行啊，你小子藏货不少！”刘有道放下托盘，环视酒桌上林林总总的酒坛，沾满油污的手习惯性的在衣襟上抹了几下，眉目间尽是欢喜，我晓得这是好酒之人的本色。

“你的菜也不错，不去做御厨可惜了！”师父一生好色，好喝，好吃，对饮食起居的标准都很高，供奉宫廷期间更是搜罗了大内食谱，并请京城的名厨主灶，从小就把我的嘴喂刁了，是以刘有道的菜一上桌仅从嗅觉和视觉我就能断定其厨艺高下。

公平的讲，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利用媚香楼现有的材料弄出此等菜品，实属不易，更为难得的是猪头的刀功和对火候的掌握都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深得淮扬菜系的精华。

“皇帝老子咱可伺候不起，我和妹子自小受穷、受气，吃不上什么饱饭，只能在后厨捡些个吃喝，厨子们一个个神气的很，我那时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也能混上个主灶，从此吃喝不愁。”提起旧事刘有道不禁唏嘘，刘有理看着其兄的眼神满是依赖，仿佛世间唯一能托付的便是眼前这个猪头兄长一般。

这兄妹幼时定是受了不少的苦，想起自己的童年在师父的呵护下锦衣玉食，我也不免感慨，少了师父的日子，我再没吃过一次好饭，颠沛流离的岁月消磨了我对美食的向往，同时加剧了我对仇人的憎恨。

“酒品如人品，来，浮一大白！”或许是他童年的经历，也或许是他真挚的表情，此时的刘有道在我眼里并不惹人厌，甚至有些可爱，因为他不虚伪。

清澈酒水溅着水花落入碗中，雨儿为我们把酒倒得满满，大大的眼睛疑惑的看着我，不晓得我为何主动要酒喝，似乎对我的酒量表示担忧。

“这话我爱听，干了！”刘有道提起酒杯，两个男人之间的碰撞由此开始，清越的撞击声后一丝辛辣和绵甜直入腹中。

“好酒，二十年的冀俐衡水果然够劲。”刘有道用袖子抹了抹下巴意犹未尽，能一口道出衡水白干的年份和出处的本事足显他酒力不俗。

“你这蜜汁火腿也很地道，莲子提香，青梅爽口，便是那几枚冰糖樱桃也增色不少。”说到品评菜食，在场诸人我认第二就无人敢争第一，看似平常的火腿经刘有道这么一改滋味别有不同。

“我就说你小子不简单，居然能看出点门道，我这蜜汁火腿做起来颇为费时，莲子需旺火蒸酥，随后将火腿肉切块，加料酒、冰糖，蒸半个时辰，滗去汤水，如此反复三次才能上灶，再围上莲子，缀上樱桃、青梅，还需熬制汤水蜜汁，挂浆入味。”提及烹煮，刘有道滔滔不绝，大有和我相见恨晚之势，少不得那一坛衡水白干都灌进了我们的肚子。

“沃以一石杜康酒，醉心还与愁碰面；街头酒价常苦贵，方外酒徒稀醉眠。”刘有道卖弄厨艺，我也不甘落后，杜康酒虽不稀缺，可师父的存酿绝非街边酒肆可比，又一坛下来，刘有道已经有些微醺，硕大的脑袋也跟着摇晃起来。

“好酒，好酒，何以解忧，惟有杜康，曹操虽是大奸贼，可喝酒的本事定然不比我差。”

“杯尝七尹酒，树看十年花。欲知多暇日，樽酒渍澄霞。这七尹酒想必刘兄未曾品尝过吧！”数年来难得有今日这般豪饮，醉眼朦胧中我竟觉得猪头也有可爱的地方，尤其是他一手厨艺，让我恨不得将舌头也吞进肚里，先前比拼的念头此时全然抛诸脑后，只想谋一大醉。

“好酒，好酒，你再尝尝我这如意鸭卷鲜，咱老刘不是吹的，整个金陵城绝找不出第二家来！”说着，刘有道又拍开了一坛屠苏酒的泥封，雨儿想要过来斟酒，却被他阻挡。

“像你这般慢慢腾腾的倒法，何时才能喝完，站远些，免得我喝多了把你拿来洞房！”

厅堂内众多围观者何曾见过这般美食，佳酿，听我和刘有道你一言我一语的拆解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忽闻这等粗鄙的言语无不大笑，弄得雨儿手足无措，懦懦的躲到米熙怡身后，再不敢来添酒。

“你若不怕吃亏，咱们就用坛喝，只是我需事先声明，这许多酒每样只得一坛，酒力各不相同，喝醉了可别说我作弊。”和刘有道一样，我也嫌倒酒费事。

“谁个怪你，我高兴还来不及！”说罢刘有道已经迫不及待的将酒坛举起，清冽的酒水一股一股的灌入腹中。

“好汉子，男人就该这样喝酒！”我不甘示弱，拍开一坛竹叶青狂饮。

转眼间地上就多了五个空酒坛，我和刘有道不约而同把手伸向了下一坛，不再理会桌上的美食是如何烹制，手中的美酒姓甚名谁，我们心中似乎只存了一个念头，看谁先趴下。

“干！干！干！”偌大的厅堂内只有我和刘有道肆意叫喊，周围的人都如中了定身法一般，相信今天的这番情景一定会让他们终身难忘，也会让他们晓得什么才是喝酒。

“好酒，好酒啊！”刘有道每喝完一坛都要赞叹一番，可人的肚量终究有限，到了第9坛的时候，他本就膨隆的肚腹以如待产孕妇一般，额头上的汗滴直如雨下，浸湿了大片的衣衫。

“知道什么叫爷们么，喝多了不吐才叫爷们！”刘有道此时醉眼朦胧，需知师父的藏酒距今最早也要十年以上，囊括汾酒、奶酒、水酒、果酒十数种，每种酒酒力不同，酒性各异，如今被他一股脑的灌进肚中，焉有不醉的道理。

“大哥，你不能再喝了！”刘有理最是清楚其兄酒量，眼见着我面不改色，身形稳健自是知道再比下去的结果，连忙上前阻拦。

“谁说的，此等好酒常人一辈子也不见得能喝得其中二三，错过了岂不可惜，喝，喝死了也要喝！”刘有道双目赤红，举起酒坛再次豪饮，浓香的酒汁顺着嘴角一直蔓延到前胸，厅堂内四处均可闻识。

人的酒量终归是有限度的，刘有道虽能抗住酒力发散，可肚腹的容量再也容不下这许多佳酿，水满则溢，以达极限的他终因一口酒喝得不畅就全喷了出来，随即滔滔不绝一发不可收拾，弄得面前一片狼藉。那被刘有道压制的酒力此时更是汹涌，齐齐的在他身子中奔腾肆虐，先前的豪言万种此时都化作摇摇欲坠，找不出半点清醒地痕迹。

“刘大爷喝多了，扶他下去休息。”我吩咐一旁的小厮道，同时唤来杂役要收拾桌上的杯盘，似乎在宣布比赛的结果。

“慢着，还有我呢！”刘有理话音一落顿时引起了堂内的骚动。

“你？”此时的我也有了七分醉意，以酒量而论我和刘有道已经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若不是仗着精深的内力将酒力挥发，估计此时出丑的不止刘有道一人。

“怎么，我喝不得么？”刘家兄妹极为要强，眼见其兄烂醉如泥刘有理怎么也不肯认输。

“喝得，喝得！”周围的人存心起哄，好像更想看到两败俱伤的结果。米熙怡和菲菲刚刚庆幸一场比拼就此落幕，却不成想刘有理代兄出战，都为我捏了一把汗。

“还怕了你不成！”此时的我酒力上涌，便是皇帝老子来了也不会给半分情面，何来顾忌她一个女人，率先提起酒坛鲸吞牛吸。

“好！”观众们对我的酒量几乎达到忌恨的地步，为我的“清醒”耿耿于怀，叫好声中极尽挑唆之能，恨不得刘有理此时就将我灌倒。

“雨儿妹子，麻烦你为我倒酒！”刘有理终究是女儿家，不能似我这般毫无拘束，待雨儿将桌上的瓷碗一一倒满，径直将一碗一碗的酒水纳入腹中，神色间极是从容冷静。

“好！”众人不约而同的为刘有理助威，仿佛被酒气所感染一般，个个都看得热血沸腾。

“干！”众目暌暌之下如何能输给一个女人，那岂不是折我无耻之徒的名头，我强运内力化解腹中酒水，将之归于足少阴、太阳、阳明三经，惹得足下的靴子如同灌了水一般，沿着脚面慢慢上升。

刘有理连看都未看我一眼，只顾着将面前的酒碗一一清理干净，那陈年的窖藏随着岁月流逝水气亦弥散不少，往往只能倒出十之六七，可这十之六七俱是酒中精华，喝起来爽口绵柔，可到了腹中却如脱缰的烈马四处乱窜，我内力虽极为雄厚，但逼酒的速度远远不及喝酒。刘有理看似不紧不慢，可每坛酒只需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干净利落，只三两个回合，桌上的空酒坛再次堆满。

“好，好，好！”刘有理每喝一碗，众人便大声叫好，一时间气焰滔天，大有无往不利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