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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风波恶

第十六章风波恶
孙仲联没想到一个快死的人能在兽医局掀起如此大的风波，更没有想到董绪昌会参合进来，而且绝难想到这一切的一切都因夏海的执着而骤然发难。

当董绪昌将剖检以及病理报告一起摆在孙仲联的办公桌上时，孙仲联的脸色顿时变成酱紫色。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早在南方大规模爆发禽流感的时候，孙仲联就向范伟请示在全省范围内召开禽流感防控培训会议，并且在会议上再三强调禽流感的政治影响有多么严重，危害有多大，让所有人都提高警惕，杜绝隐患。

官场上的事其实不用言明，只要把厉害关系讲清楚，大家心里便都清楚该要如何做了，这种事情民不举官不究，即便某乡某镇出了状况，相信当地的领导为了自己的官位也不会将事情闹大，而是会想办法平息。

可偏偏是这个快被自己逼到了绝路上董绪昌在这时候发难，而且还叫嚷着要把疫情上报给农业部。孙仲联当时就慌了手脚，拿着诊断报告去向他的顶头上司范伟汇报。

“慌什么，不是还没有确诊么，永安县的情况我比你清楚，那帮人才不会有胆子报禽流感呢，你现在就派调查组过去，让永安县配合把问题查清楚，然后写一个报告……”范伟话还没有说完，办公室的电话就响起来，等他把电话接完，神情陡然严峻，直到半晌才对孙仲联说道。

“恐怕要你亲自带队，才能把问题解决，永安县的县长齐仲强打来电话，他们县的兴安镇这几天死了不少家禽，老百姓正在上访，说是得了禽流感，当地畜牧兽医总站的剖检结果也很不乐观，最麻烦的是，当地的养殖户不少都打了华业的禽流感疫苗，现在死了鸡鸭都认为疫苗是假的，所以影响极其恶劣。”

“疫苗是假的！”孙仲联听完这句话，有摇摇欲坠的感觉。要晓得自从禽流感爆发以来，松江省政府专门拨付了5000多万的疫苗款，用于禽流感的紧急免疫。本来华业之前是没有生产禽流感疫苗的批号的，但这个时候全国到处都在爆发禽流感，原来生产禽流感疫苗的厂家的产量根本就满足不了各地的需求，所以农业部不得不扩大疫苗生产范围。

以华业的条件是不具备生产禽流感疫苗的资质的，可5000万的订单实在太具有诱惑力，华业老总便找到孙仲联，通过他开具了生产资质证明，然后又先后三次进京才弄来生产批号，中间不知道费了多少周折，最终中标了4000万的合同。孙仲联从中自然没少得到好处，当然大头肯定还是范伟拿得多，这事情要是没有范伟点头，借他孙仲联一个胆子也不敢造次，可如今偏偏出了这档子事，也难怪范伟钦点他去灭火了。

“老百姓也是受人蛊惑，他们说是假的就是假的啊，不还没有确诊是禽流感么，怎么能由着他们胡闹。你赶紧给永安县兽医局打电话，告诉他们不要往省里送样，调查组马上就起程，省里指派的专家会把事情调查清楚。”范伟看着孙仲联愣在那里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这事情要是不抹平，恐怕吃官司的绝对不止华业一家。

“是，是，我马上就走。”孙仲联慌慌张张的点头答应，像他这样不是兽医出身的非专业官员，听见“禽流感”三个字，往日在各种会议上的坦然和从容就都不翼而飞，于各种应急措施更是全无概念，这时候只觉得脑子里混浆浆的没有半点头绪，只好求助专家。

能让孙仲联信任的所谓专家并不多，程昱绝对要算一个，年前他生产的小鹅瘟血清因为没有生产批号被举报，就是孙仲联帮他摆平的，这时候该是这老家伙出力了。

高强也因该是专家组的成员，这些年他承担了省兽医局好几个科研课题，经费拿走了几十万，也不见有什么成果出来，还被人举报学术造假，要不是自己立挺估计也身败名裂了……

孙仲联一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一边盘算着专家组的成员，仅靠这些人还不够，要想封住老百姓的嘴，没有什么比钱更起作用了，华业捅出这么大的娄子也该出血才对。于是孙仲联又给华业的老总戴军打电话，把事情的原委说给他听，直到对方承诺愿意补偿养殖户的所有损失这才稍稍放心。

进了办公室就看见董绪昌笑呵呵的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喝着茶好像没事人一样，恨得孙仲联直咬牙。

“范局怎么说？”董绪昌问道。

“范局长很重视，他指示省局组成专家组到永安县进行实地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不管内心中将董绪昌恨成什么样，孙仲联还是要稳住眼前这只老狐狸，省得他给自己背后捅刀子。

“专家组，好啊，我们省总站派谁配合工作。”董绪昌问道。

“省总站，恩，你们总站要马上准备做好实验室诊断的准备，这次就不派人随行了，至于诊断试剂我会安排订购的。”孙仲联哪敢让董绪昌的人去凑热闹，他自己说出这番话都不晓得董绪昌会不会当场让他下不来台，可谁料到董绪昌居然笑呵呵的就答应了，然后步履轻快的走出防疫处的办公室。

孙仲联背后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

事实上董绪昌在省总站工作长达二十余年，在总站站长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六年，各个县的总站站长没有他叫不出名字的，一旦有事他都能在第一时间了解详细的情况。永安县畜牧兽医总站的站长崔仁哲出发前就给董绪昌打了电话，把事情的经过都交代清楚，当被拦回永安县时他也及时向董绪昌做了通报，以董绪昌的经历哪里还不清楚这是范伟等人要毁尸灭迹。

董绪昌一直以来等的就是这个时机，若是孙仲联和范伟两个人按照正常程序来处置这起疫情，他董绪昌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只能配合行动。可被他一试，孙仲联就漏出了马脚，不敢让总站的人参与，董绪昌就晓得这伙人是要铤而走险，瞒报疫情了。

回到姜维国的病房，把护工打发走，由江珊在门外站岗，董绪昌、姜维国还有夏海三个人像地下工作者一样开始商量如何处置这件事。

“华业的疫苗一定有问题，我早就清楚他们没有资质生产禽流感的疫苗，但是一直拿不到证据，永安县的情况已经清楚地说明他们要把这件事掩盖下去，所以我们也必须要动起来，派人去永安县搜集证据。”董绪昌说出自己的判断，把目光投向夏海。

总站的人这时候恐怕不能派下去，否则一定会惹起孙仲联那伙人的警惕，夏海倒是不错的选择，这件事最初是由他引起的，这小子心志坚定，又是兽医硕士出身，功底也不错，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冒这个险。

“我去可以，只是担心姜老师的身体。”夏海哪能不清楚董绪昌的念头，这之前他都没敢想居然有人敢用假疫苗打政府4000万的订单主意，这伙人的心也太黑了，夏海一时正义感泛滥，有种当仁不让的觉悟，只是放心不下姜维国的身体。

“不要担心我，你就放心去吧，我等着听你的好消息。”姜维国此时心情兴奋，没想到一起疫情还能牵出4000万的假疫苗大案，也觉得夏海是最佳的人选。

“我这边不方便派人去，就让康牧出一个人配合吧，到了永安县有什么事可以和当地的总站站长崔仁哲联系，我这里有他的联系方式。”见夏海主动请缨，董绪昌心情大佳。

时间紧急，估计这时候孙仲联已经带着人下去了，夏海不想耽搁时间就让董绪昌赶紧联系车和人，他第一站准备去兴安镇赵景胜家，好从那里打开突破口。

这边夏海还要回家准备洗漱用具和换洗的衣服，所以把自己的家庭住址和联系电话告诉董绪昌后，夏还就返回家收拾行李。夏海在大学的时候酷爱旅游，是个标准的驴客，一套包括帐篷在内的行囊一直伴着他硕士毕业，所以也不需要多费气力拎起来就能走，临出家门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夏海鬼使神差的将父亲重金购买的蒙古刀塞进了行囊，给父母留了条子就兴冲冲的下了楼。

接他的人十分准时，一台丰田霸道的越野车停在夏海家楼下的超市门前，车牌照和董绪昌所说的分毫不差，夏海把行李扔进后备箱，然后想都没想就钻进了副驾驶的位置，这时候才发现同行的居然是个女子，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精致的脸孔，妖娆的身姿，将成熟女性的魅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你是夏海吧，我是康牧的董绪佳。”随后一只白皙细腻的手掌伸到了夏海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