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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废弃古城

杨瑜卓立在小丘上，观察谷外马贼集团的行动。这几天马贼没有再发动大规模进攻，只是不断进行骚扰性的攻击。幸好谷中的人全都是跟随杨瑜多年的老练之人，不但精明干练，善于作战，在忠诚方面更是毫无问题。
如今对于杨瑜最大的麻烦是水源问题，因为马贼的袭击来得太过突然，他们完全没有准备，随身的粮食虽多，可是饮水却非常少。幸得那几日连降大雨，杨瑜命人收集了许多，这才不至于陷入绝境。

杨瑜身后三员大将一步不离地守卫着，对于兄弟的死，他们在人前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悲伤，他们这样的行为令许多人都受到了鼓舞。每次敌人来袭时，三人中总有一人冲在最前面，勇猛异常，到后来敌人见到是三人的时候，都已生了怯意。

杨瑜轻捋着须髯，道：“是否有人对我的作法有异议？”

年纪最轻的费晖道：“是的，有人在想为什么我们不冲出去。不过他只是想，并没有告诉其他人。”

杨瑜点点头，道：“他们以为我们守在这个山谷中是等死，可是如果我们突围出去便是自寻死路。马贼数十倍于我们，又善于沙漠作战，更重要的是千里之内都没有我们的救兵。”顿了顿，哀伤地说道，“应该说可能我们就没有救兵。像这样冲出去，就算能够突破马贼的防线，突围之后，我们无凭无倚，更容易被马贼消灭。”

三人听了杨瑜的话，纷纷点头。他们此刻众志成城，倚靠着山谷的地势才得以阻止马贼的攻势，要是到了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极有可能被马贼围歼。

老三吴珈道：“这帮马贼的实力实在不可小视，虽然是劫掠的贼匪，但也不失是马战的专家。昔日有剑魔莫凝尘、剑魂卓病魂马贼之患才得以消除，可是一旦这两个人不在了，马贼便还是会死灰复燃。”

老五何昉接过话头道：“三哥说得没错，这群马贼的确是马战的专家，否则怎会有人花那么大的价钱去请马贼做骑部都尉呢。”原来北方的一些门阀为了增加战力，专门重金请到马贼集团的高手到军中教授马战，因此许多马贼纷纷加入门阀的队伍中，成为军中的高官。而这些人也不失与马贼集团的联系，这也就是为什么马贼一直未遭到门阀打击的原因之一。

吴珈兴叹道：“卫龙城能长驱塞外，亦须有汉王朝的一统做条件。”说到这句话时，三人的眼光同时望向了杨瑜的背影。

林骄醒来时，发现身在一个大帐中。不过那时说话的两个人都不在了。

这时走进来一个佝偻的异族老人，见林骄醒过来，高兴地用匈奴语说道：“神医说的真不错，真的醒过来了。”他的声音十分沙哑，显然不是那两个人。

林骄道：“老丈，这是什么地方？”

老人道：“这是沙漠啊！我们路过这里，看到你倒在沙漠里，本来以为你死了，想不到现在又活过来了。”

林骄道：“救我的恩人们呢？”

老人奇道：“咦？你怎么知道救你的是两个人？”

林骄道：“我在昏迷中还是可以听到一些东西的。”

老人道：“原来如此。那两位神医已经走了。”

林骄道：“他们长得什么样子？”

老人道：“他们是一对祖孙。老神医和我一样高。”他比了比，当然，老神医是和他站直时一样高的。

“那位小神医好像先天就有什么病，皮肤白得透明……不要看他年纪小，他的医术可真是相当高明啊。”

林骄欣喜地点点头，这样的两个人，一定是非常好找的。

老人道：“年轻人你好好休息，明天咱们还要继续赶路，可不能在这里耽搁了。”

林骄道：“老丈，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难道不怕遇到马贼么？”

老人笑道：“你说的是南边的那群无恶不作的马贼吧。他们谁都敢劫，就是不敢劫我们这些朝圣的人。”

林骄心中觉得新奇，道：“朝圣？这沙漠中还有什么神仙么？”

老人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那位神仙叫什么。”

林骄心道：原来又是盲目的崇拜。

老人点起一根旱烟，道：“这个话要说到十五年前了。有一次我冒着风沙从东面往家里赶。那风沙实在太大，我便迷了路。后来等风沙停了，我竟被带到一座废弃的古城前。当时我想，实在是太倒霉了。于是就想到古城上望一望，看看附近有没有人烟。哪知道我一登上城就给城上的景象惊呆了，天边竟然有一大片影幻。我在沙漠行走一生，海市蜃楼也见得无数了，可是却从没有见过这样真实的影幻。那影幻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漫漫消失。

“两年后，我又要到东面去，就想起了那座古城，反正也是顺路，就带着同伴一起去了，大约与上次去的时候是一个时间。那天傍晚，天边果然又出现了那个影像，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我们看到一个汉人服装的神仙在那里盘膝而坐，我们这才知道是神仙显灵。

“我们当时都很吃惊，连忙下拜磕头，等我们再抬起头了时候，那影幻又不见了。我们中有人觉得可疑，就派了专门守在这里。守了整整一年，原来那位神仙只有在那个时候才会现身。”

林骄皱着眉头道：“不过是寻常的海市蜃楼，你们怎么就会说他是什么神仙呢？”

老人连忙摆手制止他，道：“他可真的是神仙啊，自从我们派人守在那里以后，我们的人出入沙漠，就顺利多了，这十多年来，一个人也没有死在沙漠。你说，他不是神仙是什么？后来这件事越传越广，大家就都来朝拜神仙了。”

林骄心道：真有这样的奇事？反正也找不到剑魂卓病魂，不如就跟他们一起去看看吧，若是真的灵应，我便也求求神仙，让我赶快找到卓病魂吧。于是说道：“老丈，废弃古城还要多久才能到？”

老人笑道：“怎么样年轻人？你也想去朝见神仙是么？后天中午咱们就能到了，后天晚上就是神仙现身的时候。”

林骄心中默算：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天，还剩下五天，若是运气好，大约还是够用的。

老人分给林骄骆驼，他率领着众人坚持步行到废弃古城。

其实这一段路程并不遥远，只是绕着许多沙丘东绕西绕，真不知这位老人是如何来辨别方向的。

果然到了后日午后，众人来到了一座废弃古城。

这古城虽然已经残破不堪，却依然可以看得出它昔日的繁华与庄严，那或者是象征着某个部落或国家的尊严，即使是如此强大的风沙也不可以对它有丝毫的亵渎侵犯。

林骄站在城下，仰望着古城遗址，忽然间心中产生警兆，透过废弃古城照过来的阳光都显得无比黯淡，那仿佛是一位垂死王者的目光，对华年已逝的感叹，对旧日繁华的怀念，然而那一切都已经不属于他了，也不属于那个时代了，而他，却永远属于那个时代。

忽然间一对蝴蝶透过阳光出现在林骄的眼里，林骄静静地望着，不知不觉中眼里蓄满了泪水。双蝶现在林骄头上徘徊，继而飞到他眼前，彼此追逐，如果一对情侣在嬉闹。两只蝴蝶绕着林骄捉迷藏，不知过了多久，竟只剩下一只了。那只蝴蝶落在林骄衣上，卷懒地收起了翅膀，像是得了相思病、茶饭懒餐的思人。

不知过了多久，另一只蝴蝶飞了回来，在林骄面前不断徘徊，仿佛是在召唤那只蝴蝶，那只蝴蝶先是没有什么反应，而后忽然飞起，与那只蝴蝶纠缠在一起，在空中旋舞，就像情人的拥抱。

可是忽然间，伏在林骄身上的那只蝴蝶颓然地跌了下来，另一只蝴蝶立即飞上去托住它，那只蝴蝶勉力地震震翅膀，却浑身碎成粉末，散尽在黯淡的光芒中。另一只蝴蝶在空中乱撞，仿佛是要寻找骤然消失的恋人，但是寻了许久，终究没有个结果。

剩下的那只蝴蝶在空中狂舞了半晌，见难有个结果，疲倦地落在林骄衣上，恰是先前那只蝴蝶停留的地方。许久许久，这只蝴蝶才又飞到空中，奋力地震动翅膀。

林骄心中一阵激动，先前那只蝴蝶便是这样灰飞烟灭的，难道它想要以身殉情么？林骄想要大喊出来，却在这时才发现身体似被什么束缚住了，除了思维他竟什么也不能做。

那只蝴蝶又在空中旋舞一番，最后扇动翅膀，迎着黯淡的阳光，沿着来时的路去了。

林骄正伤感时，觉得有人在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却是那老人。老人用奇怪的眼神瞧着他，关切地问道：“年轻人，你没事吧？”

林骄这才回过神来，望向那黯淡的阳光，却哪里有什么蝴蝶。但他确实发觉自己的脸颊是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