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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杨瑜之难

拂晓时东方才初露微芒，天就开始下雨。一天最寒冷的时刻便是在清晨日出时分，此时地雨寒得有些刺骨。林骄和石莲功力深厚，自然不怕，可是不会武功的黄蝉和身受重伤的叶文士却是受不住的。三人带着叶文士来到一个残破的小庙里避雨。
叶文士醒来后，身体一直很虚弱，惨白的脸和深陷的眼眶使那张年轻的脸失去了生命的活力，那双失神的眼睛也只是呆呆地望向前方。

石莲望着这个曾经的对手，心中倒有了几分怜惜之情。

林骄在一旁自言自语：“究竟是谁透露了黑山教的秘密？”

石莲轻轻走到他身边，道：“我想这位叶兄或者知道的比我们要多。”

林骄道：“那你说这个晋侯之使又是什么人呢？”

石莲摇摇头：“不说五大门阀，就算是那些小的势力手下也都不知道有多少高手，要说能和叶兄旗鼓相当的，至少也有百十位。”她幽幽地叹了一声，“要是道灭师兄在就好了。”

林骄道：“道灭师兄是谁？”

石莲眼中露出不可掩饰的敬仰之情，道：“道灭师兄是蜀山派有史以来最厉害的人物，师叔伯们都很喜欢他，连掌门也说他以后会有很大的成就呢。”

见到仙子般的石莲忽然露出这样凡尘女子的小情态，心中居然有些酸酸的。

石莲眼望着雨幕，喃喃地道：“如果道灭师兄在，他会怎么做呢？”

这时三骑马冲破了雨幕，向这边缓缓而来，看来十分狼狈。林骄想也不想便冲了出去。石莲心中微微一愕，想不到这个人倒很有同情心。她当然也看到了马上的骑士都受了重伤。

林骄飞身飘在半空，瞬间便落在马前。三匹马见来了人，同时悲嘶一声，倒在了地上，口中吐出白沫来。三名骑士也都滚下马来。林骄上前看时，见三人浑身是血，都受了重伤，其中两人背上都插着几支箭，而今已经气绝了，剩下一个人在昏迷中发出微微的呻吟。林骄忙将这人抱起，冲回破庙中。

过了一个多时辰，雨终于小了些，那名骑士在林骄的救护下也终于恢复了神智。这次林骄运功显然没有上次那么吃力了。

骑士睁开眼，第一眼便看见了俏立在庙门前石莲的背影，几乎道：“这不是蜀山派的仙子么？多谢仙子救命之恩。”

石莲回过头奇怪地看着他，道：“你认识我？”

骑士下拜道：“小人见过仙子的画像，想不到今次能见到仙子本人……仙子本人比画像还要美……”这人显然是不善于赞扬女子的，一会便说得没边了。

石莲端详这骑士一番，见他不足四十岁，身体健壮黝黑，看来是常年在塞外奔波的。他那一双大手长满了茧，根据这些茧的分布位置可以判断，多半是个使大刀会狼牙棒之类的重武器高手。石莲冷然道：“救你的不是我。”眼睛向他身后的林骄望去。

骑士回头看去，见黄蝉身后黄蝉正偎着林骄小憩，这一夜未眠，她也是累得非常了。骑士欣喜道：“林公子，天可怜见，让我在这里遇到林公子。”

林骄向他微笑，轻声道：“我们在市集上见过，你是杨大哥的人，想不到你也记得我。”

骑士喜道：“当然记得，凡是重要的人，杨公都会亲绘画像，要我们记住，林公子应该算是杨公笔下最年轻的人物了。”说这话是，不由向石莲望了望，仿佛在说，我们可猜不到仙子的芳龄啊。

林骄道：“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杨大哥还好么？”

骑士的脸色冷了下来，沉着地说道：“杨公和兄弟们被乌天云的人围在了西边的断谷，我是奉命出来寻找救兵的。”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十分镇定，并未显出半分焦急的神色，显然是个久经事故的老江湖了。

林骄道：“乌天云可是塞外新兴的三大马贼集团之一啊，你们怎么会惹到他们？”

骑士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在沙丘避雨，就忽然遭到这些马贼的袭击，他们的攻击很有秩序，看来是筹划已久的。我想，可能是有人想杀杨公灭口。”

林骄诧异道：“为什么？”

骑士道：“杨公天下奇才，却一生不遇明主，报效天下而无门。如今杨公奉密令南归，必然就要得到重用了，如果杨公得到重用，天下还有哪家不怕我们三分？”

林骄道：“你刚才已经说了是密令，除了下达命令和传命之人，别人怎么又会知道？”

骑士苦笑了一声，道：“林公子毕竟不了解天下的局势，如今天下纷争，哪家没有别家的奸细，有机密被刺探到，也不是十分稀奇的事。”说罢长叹一声，“我们兄弟追随杨公数十年，得主如此，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林骄和石莲相视一眼，各自都显露出对这血性汉子的敬意。这时黄蝉也醒了，一双大眼睛看着三人。这双眼睛仿佛是永远不沾世尘的，总是那么清澈。一瞬间，林骄竟有想在她额头轻吻的冲动。

骑士把身体放平在地上，面朝的天上，透过残瓦，一滴水珠正打在他脸上，一瞬间，他的眼睛里也蓄满了泪水。

林骄轻呼道：“大哥……”

想不到那骑士竟哇哇地哭了出来，这毫无掩饰的情感宣泄，到让人益发觉得他是个血性的男子汉。

骑士呜咽着说道：“如果是你……如果是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见到如此悲壮的场面，林骄惨然道：“大哥，你说的是谁？”

骑士道：“就是大公子，是大公子，一定是他。”

林骄诧异道：“徐罴！”

骑士哭道：“一定是他，这样的机密外人绝没有可能知道。杨公远走塞外十几年，早已被人们遗忘了，此事没可能被人知道。一定是大公子，大公子怕杨公回去辅佐烈公子，将来夺了他的位子，他就勾结外人……”

林骄道：“难道不会是传命之人有问题么？”

骑士道：“更加不可能，传命之人是杨公的亲子，自小被徐将军收养在徐府中，做小徐将军的书童。此事只有我们几个杨公的心腹人知道。小公子不惯大漠的气候，而且本已是身染沉疴，见到杨公后不久就病死了，此事断乎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说着，哭得更加伤心。

林骄安慰道：“大哥你不要担心，你要去哪里寻找救兵？纵然你不能去，小弟也会为杨大哥略尽绵力的。”

骑士望望林骄，又望望石莲。林骄大喜道：“对呀，我和仙子联手，一定可以救出杨大哥。”

骑士摇摇头，道：“二位虽然是当世一流的高手，可是对手是乌天云这样的马贼集团，二位只怕也是要折戟的。”说话间，望了望黄蝉，最后眼光停在角落沉睡的叶文士身上。

林骄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道：“他是我的朋友。”

骑士道：“这位朋友也受了重伤。”

林骄道：“伤虽重，却不大碍事，只是中毒太深，连我的内力也帮不了他。”

骑士皱着眉头道：“我适才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林公子也能将我拉回来，这位朋友……塞外之地从没有听说过什么用毒的高手，不知道这位朋友中的是什么毒？”

林骄摇头道：“这毒古怪得厉害，而且十分霸道，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毒。”

骑士叹道：“若是杨公在，这位朋友一定有得救。”

这时一直面向庙外的石莲忽然转回身来，盯着骑士道：“你要找的救兵，是不是失踪已久的剑魂卓病魂？”

骑士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怎么可能知道？

林骄更是变得无比兴奋，他早就想见识一下这位与剑魔莫凝尘齐名的人了。

石莲看到骑士的表情，淡淡地道：“看来我猜的没错了。”

骑士道：“仙子姑娘果然神机妙算。”

石莲莞尔一笑，道：“这倒也没什么，我只是瞎猜的。一提起马贼自然就能想起那两个人，莫凝尘早已战死了，你说的当然就是另一个人。”

望着石莲奇怪的表情，林骄与那骑士对望一眼，都不知该说什么。只有黄蝉仍是睁着美丽的大眼睛，仿佛不知道外面的风雨。

雨从午夜一直下到现在，从没有听过。虽然他们已经适应了大漠变化万千的气候，却显然对马贼的突然袭击没有足够的准备。

杨瑜站在一个高地上，俯视雨幕中谷外的乌天云骑兵。这些马贼列开了阵势，这次显然是要置杨瑜于死地了。杨瑜身后站着三名虎躯大汉，清一色执着大戟，虎视着对阵的敌人。

杨瑜道：“雨停之前，他们应该不会再来进攻了。兄弟们都怎么样。”

一名大汉道：“进谷的兄弟有五十来人，重伤轻伤一共三十二人。”

杨瑜点头道：“应该足够坚持十天。”

面对着谷外五百多名驰骋大漠的马贼，这四条大汉心中都不抱什么希望了，大不了就是战死。可是当杨瑜说可以坚持三天的时候，他们的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可是，他真的能找到救兵么？卓病魂有那么容易找到么？

想到这些，杨瑜心中也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只要有希望，他永远都会像座山稳稳地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