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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鬼门关

黑云遮天。
无边无际的黑云笼罩下，一座阴森高大的城门傲然矗立。

城门暗红阴厉，门内时强时弱的闪烁着红光。城门孤零零的立着，周围并无城墙，有的只是无边黑暗。

城门前，无数鬼魂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聚拢。有男鬼，女鬼，小鬼，老鬼，衣衫佝偻的穷鬼，大腹便便的富鬼。一时鬼叫连天，鬼声连连。

不时还有鬼卒从远方押运来一批批的鬼魂，输入到城门前。鬼界的拘魂使者，除了黑白无常外，还有牛头马面，以及最低等的鬼卒。普通人死去之后，都是由低等鬼卒押送回鬼界，而法力高强的修者或者妖魔，则由鬼力深厚的黑白无常押送。

据说妖界一位大妖陨落之后，鬼界派出三十个牛头马面外加黑白无常才勉强捉了回来。

此刻城门前鬼满为患。

这座城门，就是每个人死后的必经之路，鬼界的鬼门关。

鬼门关前，飞舞着无数团幽蓝的鬼火。这些鬼火是经过黄沙刀海的鬼魂，遍体鳞伤的来到鬼门关前，却在最后一步之前鬼气散尽，魂飞魄散再不得超生，一缕怨念化为鬼火，永世在鬼门关前舞动。

此刻，北辰便站在鬼门关前。

“这小子还真不一般。”白无常想到。

适才在黄沙刀海，一排排刀阵不断窜出将北辰双脚刺破，他却愣是一声不吭，面色如常的走完了整个黄沙刀海。

这种镇静淡然的神情，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在来鬼界的鬼魂脸上看到了呢？一百年？两百年？

北辰淡然的站在鬼门关前，望着忙碌的群鬼。

群鬼排成两队，男鬼一队，女鬼一队。北辰走到队伍最后，束手而立。

两只形似牛头的巨大兽头漂浮在空中，监视着进入鬼门关的众鬼的一举一动。

“最近怎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死？奇怪！”一只牛头自言自语道。

“你还不知道啊？”另外一只牛头挤眉弄眼的说道，“好像是妖界要入侵人界，魔界也蠢蠢欲动，人间现在死了好多人了。”

“这样啊。”先前的牛头打着哈欠说道，“管他们呢。不管是人，妖，魔，大限到后不都得乖乖的来老子这儿报道。”

“说的是。”另外一只牛头附和道，“可是这么一来咱哥俩就累了很多。咦，那是什么？”

远处的天际，一团黑云滚滚而来。黑云中传出无数嚎哭的声音。

“是孟婆那老婆子的分身。”牛头不耐烦的说道，“那老婆子又带来一堆鬼，这次有的忙了。”

话音未落，黑云飘下，从云中走出一个身材佝偻，面似鸡皮，手似钢爪的老婆子。

老婆子身上裹着一件宽大的黑衣。黑衣上绣了上百个骷髅，而骷髅却像是活物，不断在挣扎呻吟着。

她衣袖一挥，从衣袖中飞出上百点幽蓝光芒。光芒在鬼门关前变化，逐渐变成了一个个鬼魂。

“你们运气好，赶上鬼界人手不够，我老婆子也得去人界接引你们。老人家我心肠好，不忍你们受黄沙刀海之苦，进了鬼门关就凭你们自己造化了。”

一百多个新鬼盈盈拜倒，“谢孟婆婆大恩！”

孟婆摆了摆手，众鬼依次排到两列队伍后面，远方却又不停的有鬼魂到来，鬼门关前热闹非凡。

孟婆朝前走了几步，踱到北辰面前时眼中忽然精光一闪。她露出没牙的嘴笑了笑，“小子，又见面了。”

当日在通天国奇珍街，北辰和变化成人身的孟婆曾见过一面，此刻重会，北辰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想不到，我这么快就来了。”北辰当日嘲讽孟婆而去，今日却在鬼界重遇，不胜唏嘘。

“哼哼，老婆子曾经说过，在奈何桥，老婆是不会给你孟婆汤喝的。”孟婆咧开嘴，笑的极欢畅。

“嗯，我也曾经说过，若有些事，已经和你融为一体，如何能忘？如何要忘？”北辰半点不示弱，坦然答道。

孟婆深深的望了一眼北辰，化为一朵黑云飘进了鬼门关。

过了大约两个时辰，队伍渐渐稀少，北辰终于来到了鬼门关前。

排在北辰前面的是有两个鬼。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鬼，满脸横肉，飞扬跋扈。从他身上散发出阵阵恶臭，溃烂的脓水从他身上流出。

看样子，这是一个生前富足，到处寻花问柳最后得了花柳病而死的中年色鬼。

另外一个是满脸菜色的老妪。她衣服上布满补丁，看着身旁的群鬼瑟瑟发抖。

中年色鬼走到两只牛头面前，满面堆欢。

“两位大人，小的名叫王富贵，今日初来鬼门关，还请两位大人照应。”中年色鬼王富贵整个头颅都似要缩到了肚子里，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

“唔，看样子是个识相的。”两只牛头互相交换了下眼色。

“进了鬼门关后，有两条路，一条向左，一条向右，你想走哪条啊？”牛头笑眯眯的问。

“这个……”王富贵的小眼睛眨巴了几下，“还请两位大人指点迷津。”

“指点，也不是不可以。”另外一只牛头呵呵笑道，“只是我们兄弟告诉了你，若是阎王大人追究起来……”

“我懂，我懂。”王富贵忙不迭的从手上取下两颗闪闪发亮的戒指，恭恭敬敬的递给牛头，“请两位大人笑纳。”

牛头眨巴了两下眼，戒指便消失不见。两只牛头齐齐向右闪开，将左边的道路留给王富贵。王富贵心领神会，一拱手急匆匆的钻进鬼门关，选了左边的路径直去了。

满脸菜色的老妪走到牛头面前，望着两只凶神恶煞在空中飘浮的牛头，吓得魂不附体，战战栗栗。

“老婆子!”看老妪如此打扮，牛头口气不耐烦起来，“知道过鬼门关的规矩吗？”

“不……不知道……”老妪哆嗦着嘴唇说道。

“跟她啰嗦这么多干嘛，一看就是个穷鬼。”另外一只牛头插嘴道，“喂，老婆子，你可有儿女，每年会给你烧纸钱吗？”

老婆子用衣袖擦起了眼泪。“老太婆我苦啊，年轻时候丧夫，老年丧子丧女，我的一双儿女都被妖兽吃了。可怜我孤苦伶仃……”

她还没哭完，牛头大不耐烦，张开大嘴一口气将老妪吸到了鬼门关内，然后将她抛到了右边的道路中。

这一切都被北辰看在眼中。

“下一个！”

牛头打量了一下北辰，张开大嘴，“小子，懂规矩吗？”

“懂。”北辰点了点头。两个牛头眉开眼笑，这时北辰身上顿时散发出浓烈血气，手中的血煞刀一扬。两个牛头还没反应过来，顿时被劈为两半。两个牛头化为黑烟消散。

鬼门关前登时鬼叫连连，乱成一团。

“你！”黑白无常将北辰押到鬼门关前，阎王殿已经不远，本已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北辰初到鬼界就把看守鬼门关的两个鬼差杀死。

“富人下了鬼界也有优待，穷人却要受欺辱。哼！这种鬼差，灭了最干净！”北辰大笑。“我连地仙都敢杀，杀两个鬼卒，何足道哉！”

黑白无常气息为之一滞。论打斗，他们又不能奈何北辰。

“只有先稳住他。”黑白无常均是这般心思。无奈之下，看着北辰大摇大摆的走进鬼门关。

“哎，错了，是走左边！”白无常看到北辰径直朝右边走去，不由大喊。北辰却理也不理，两拘魂使无奈紧跟了上去。

北辰走了两步，阴风惨惨，路边白骨遍地，道路咕嘟咕嘟的翻滚着气泡，放佛一望无际的沼泽池。

“救命，救命！”之前的老妪被无数灰白的气团紧紧撕咬着全身的肉，老妪魂魄欲散，惊骇欲绝，大声喊道。

这种灰白气团，被称为“聻”。人死为鬼，鬼死为聻。鬼魂也是由阴气聚成，虽然相较肉身的阴阳协调差了许多，却也有灵慧，有神智，能聚阴气为己用，且法力高深的大鬼能白日显形，和真人几乎无异。

鬼魂的神智散尽后，便成为聻。聻没有神智，无法修炼，只有一团混沌的阴气，连形体也不能凝聚。不过也正因为此，攻击性也特别强，遇物则噬，不死不休。

进鬼门关后的道路，分为两条。左边的大道一马平川，坦坦荡荡，马上能到达阎王殿。

右边的小道则杀机重重，险恶难行，偏生走右边小道的都是在阳世时无权无势的穷人，肉身孱弱，成鬼后鬼魂也弱小，经不得如此鬼路磨难，往往行到一半，神魂耗尽，连鬼也不能做，成为一团无神无智的聻，继而在路上啃噬新鬼，如此越聚越多。

鬼门关右边的路，几乎成了新鬼的坟墓。

眼看老妪要连鬼也无法做，忽然一道血光从天而降，将她身旁的千百只聻尽数劈死。

北辰挥舞血煞刀，救出老妪，将她负在身上面无表情的朝鬼门关左边飞去。

不多时，看到王富贵腆着大肚子一步一喘的走在宽阔的鬼道上。

“娘的，老子这辈子太冤了，好在这鬼界貌似也认得宝石。待老子去了阎王殿，给阎王老儿好好孝敬一番，让我下辈子投个好胎。”

王富贵美滋滋的想到。正想着一道血光冲下，他的头颅冲天飞起，鬼身软软的倒在地上，一股阴气冲出便要化为聻。北辰跟着补上一掌，将这团阴气打的魂飞魄散，再不超生。

“你能救得几个，又能杀得几个？”黑无常冷笑道。

“杀一个是一个！”北辰毫不迟疑，血煞刀一挥，整个刀身散发出万道血光，黑白无常身上的鬼气也被打散一些，二鬼大惊之下，急退十数丈，再不敢靠近北辰身周。

“呵呵，好大的威风！来了鬼界你也如此这般凶残！”一个阴冷的声音在空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