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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第一百五十二章乱平1、2
谭志豪丢了一个眼神给弟弟,那意思是在说交给你了,谭亦心会意也未推托,又道:“其实赵吉已经算是很识相了,只说给手下留一条活路,充军戍边算条活路,在大牢里关他一辈子也算活路,总之这世上的刑罚有许多种,并不一定要把人宰了才算惩罚,各位将军以为如何?”
病屠夫赵春秋道:“少公爷,这等叛逆大罪,杀与不杀,或者说怎么杀怎么罚,都要陛下的旨意,我等平叛将领岂能越俎代庖,一旦事后追究起来,只怕……”
谭亦心道:“各位将军将事情想得复杂了,当今万岁虽贵为天子,却有一颗仁慈宽厚之心,能令百万黎民早出水火,数十万将士免于刀兵,便是请他亲自圣裁,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至于说咱们擅自作主,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丢官嘛。”说着话冲自己的父亲狡诘一笑。
谭志豪立刻附和起来,一张嘴就是顶天的大道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能救百万黎民于水火,十万将士于刀兵,区区一顶乌纱帽,又算得了什么,我正嫌这个无敌侯难听俗气,罢了正好。”
帐内众将再次傻眼,早听说两位少公爷都是不循常理离经叛道之人,今日才知传言果然不虚,这二位还真不是一点半点的古怪。
至此时,这场帅帐军议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谭天得到了他想要地答案。
丢官……
这或许是他最不在意的惩罚了。因为原本当他平定叛乱回到京城后的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辞去兵部尚书,致仕还家。
“大家都散了吧,本帅再仔细考虑一下。”谭天面上古井无波道。
众将纷纷行礼告退,却尽都面现犹豫,终于在临出帐时,赵春秋返身单膝跪地道:“如此大事。请公爷千万慎重。”
“请公爷千万慎重。”其他将领早有此心,有了带头的。稀里哗啦跪了一地。
望着这些忠勇将领,谭天徐徐一叹道:“本帅心中有数,众将军自管放心就是。”
“末将等告退。”一众将领这才退出帅帐。
“爹您决定了?”谭亦心虽是问句,口气却是笃定得很。
谭天还未回答,谭志豪已然插嘴道:“老2在废话,咱们老爹这么为国为民淡泊名利的侠之大者,岂会在乎什么丢官罢爵。”
谭天这个做爹的只剩下苦笑了。有了这么两个儿子,真不知道是他地幸与不幸?
做下了决断的镇国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写下一道密奏,千里加急送往京城,密奏将武昌前线发生地一切以及自己的考虑与最后的处理方案尽都详细写清,最后附上自己的请罪条陈,随后又派人入武昌城。在鄂王赵吉的面前做出了不杀一人的保证。
第二日,赵吉率一众叛臣自缚双臂,开城请降,同时快马飞骑至金华与衡州,命令两路大军就地投降。
谭志豪带着一支绝对属于豪华阵容的高手队伍当先冲入武昌,虽然对抓到两个白骨老魔已经不抱太大地希望了。不过他的心中还有万一之想。
然而事实证明似白骨双魔这等盖世魔头,是不会束手就擒的,查问了鄂王府的总管之后才知道,这两个老魔头早在半个月前已然消失无踪,没人知道他们的去向。
鄂王虽为叛逆毕竟身份尊崇,谭天对他也甚是尊敬,亲自为赵吉解去绑缚,在大军的簇拥之下,一同进入了雄伟的武昌城。
可以看得出鄂王赵吉爱民如子的风传绝非谣言,满城地百姓尽都涌上街道。呼喊着王爷你不能走。王爷是天大好人之语,谭天与赵吉的马车走过之处。立时跪倒一片,甚或有些狂热的百姓,激动地开始冲击道旁士卒排成的封锁线,场面一时陷入混乱之中。
安座在车内的赵吉雍容的面上一片平静,只是一双波动不已地眼眸,泄露了心中真实的情绪。
终于安全的行入鄂王府,更加繁琐的接收工作开始了。
武昌城的接受很顺利,在鄂王的配合之下,一切相关的书册账本尽都交在了谭天手上,平叛大军迅速开进,将叛军近十万士卒缴械并暂时关押在军营之中,等待下一步的遣散归家,一万步卒留驻城中,巡视治安并将鄂王麾下各主要叛臣大将的府邸包围,只等最终决定这些叛逆命运的圣旨地到来。
六日后,当金华与衡州地两路叛军几乎同时接到了鄂王的信令时,这一场持续了十一个月之久,死伤人数超过两百万地叛乱终于结束。
在武昌城内一众叛臣对于未知的未来的焦虑与彷徨等待中,又过了十三日,一支规模庞大的钦差队伍来到了武昌城。
当镇国公谭天的密奏报入京城之后,立时引起了轩然大*,私自与叛逆达成协议,赦免了大量叛臣贼子,这种事简直可以说是旷古绝无,若是说的诛心一点,这是藐视皇权欺君罔上,这更是私通叛逆,是诛九族的重罪。
朝中大臣们想不出行事一向稳重,从来都是滴水不漏的镇国公这一次怎会如此冒失,若说这事是那位疯子无敌侯干出来的,大家或许倒不会奇怪了。
难道疯病也会传染?要不怎么无敌侯才一南下,镇国公就做出如此叫人匪夷所思的事来。
随即有御史当庭参奏镇国公谭天,而以宰相吴国恩与吏部尚书崔相成为首的两大朝中派系,虽然没有明着打击。暗地里地小动作却也不少,毕竟这已经是镇国公谭天第三次建立挽狂澜于既倒的不世之功,谁知道换了一朝新君后镇国公还会不会如前两次一般功成身退?
一旦谭天入朝,两派的人都会受到强力打压,所以未雨绸缪,虽然不能明着结下这个大敌,但是暗中使使绊子却是应有之举。
面对所有的参奏。崇武皇帝只是一笑置之,淡然对群臣道:“朕既委镇国公以全权平叛之重任。这惩处叛逆的职权自然也在其中,何来欺君罔上之说,众位爱卿不必多说了。”
“陛下,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刑典之中叛逆都为最重一项,本朝律令之中,亦将叛逆定为寸磔凌迟之刑。以此震慑那些妄图偷天换日的逆臣贼子。叛逆大罪若不严惩,便不能以儆效尤,镇国公谭天违背大陈律法,私赦叛逆,这等孟浪行为实乃危害至烈的误国之举,陛下万万不可轻忽啊!”左都御史彭越越说越是激动,最后更是做出一副痛心疾首地激烈神情大呼道。
“请陛下圣裁!”有了彭越的带领,立时有十多个朝臣同时跪倒在地高声呼喝。
崇武皇帝眉头微蹙。思索片刻后缓缓道:“朕问各位臣公,若是叛逆因为生机断绝而拼死抵抗,这场平叛大战何时才能结束,我大陈已然伤痕累累地身躯又要增加几多重创,多流出多少鲜血?这一场持续近一载的战乱,已然令我大陈的江山摇摇欲坠。已然令我大陈的社稷元气大伤,你们还觉得不够吗?”
年轻的天子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起来:“镇国公以赦免百余叛逆的代价,换取的是十余座大、中城池、数十万士卒、数百万百姓地生死存亡,更是为我大陈保住中兴的那道元气,朕问你们,镇国公做错了什么?难道为了区区百多个叛逆的人头,就要我大陈十数座城池,数十万士卒,还有那数百万百姓来做陪葬吗?你们怀的是什么样的心思?回答朕。你们怀的是什么心思?难道非要山河破碎国之不存你们才会高兴。才会满意吗?误国之举?若是没有镇国公、无敌侯,还有那数十万浴血奋战的忠勇将士。朕已经作了亡国之君了!哪还有你们在这里废话连篇的机会!”
“哼!朕意已决,众卿不必再多言了,退朝!”崇武皇帝越说越是激动,说罢退朝两字,终于气哼哼地拂袖而去。
一众朝中重臣全傻眼了,谁也没料到一向温和宽厚的天子竟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心中尽都有些戚戚然,尤其是方才做了出头鸟的督察院左都御史彭越,早已没了方才庭奏时的慷慨激昂,此时的他面色苍白,里衣尽已被冷汗湿透了,懵懵懂懂地甚至都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府中的。
经此一事,再没有不识相朝臣发出反对的声音,第二日由首领太监王林为钦差的一行,在一千禁卫军的护送之下,浩浩荡荡的南下。
武胜门,是武昌城的北大门,原名草埠门,因门外沙湖浩瀚,草高丈许而得名,后以“都武而昌,得地之胜”改名。
这一日,碧空万里,白云缕缕,武胜门外彩旗招展,两千盔明甲亮的精锐士卒,似标枪一般站得笔直,经历过血腥战场的洗礼的他们,即使只是平平常常地站在那里,亦有一股森森杀气弥漫。
二龙出水阵势地中心站着两群风采迥异的人,神采飞扬地是以镇国公谭天为首的一众军中大将,另外一群人则是身负绑缚的一众叛逆,面色紧张的翘首远望着远方那片即将决定他们命运的飞扬尘烟下的人马。
唯一没有上绑的是赵吉,此时的赵吉一身素衫,一脸淡定自若的站在谭天的身边。
这段时日里,谭天并未为难这些叛臣贼子,虽然派兵围了府邸,却没有丝毫骚扰,甚至对于赵吉这个与众不同的反王,谭天还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尊敬。
蹄声隆隆,一千禁军护卫队列整齐的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
行到近前,被众军士簇拥在中心的首领太监王林翻身下马,谭天立刻率众将迎上前来。
“镇国公谭天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胜门外。跪下一片,唯有赵吉仍是那么淡定,孤傲地站在那里,目光之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波动,冷冷的望着王林。
看着不跪的赵吉,王林面色微变,随即转为正常。上前一步去扶谭天,口中急道:“谭公爷快快请起。陛下有旨,镇国公与无敌侯接旨不跪。”说着话眼睛在谭天身后扫了一圈,却未发现那位名满天下的疯子无敌侯,不禁惊道:“咦?敢问公爷,无敌侯与二少公爷谭亦心去了哪里?”无论是谭志豪还是谭亦心,都是禁宫中的名人,似王林这等首领太监。自然不可能不认得。
一向稳如泰山的镇国公谭天此时地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而谭天身后众将更是一个个想笑又不敢的古怪神奇,王林心中更奇,又道:“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谭天被王林扶着站了起来,沉默了片刻才苦笑道:“王公公,本公地逆子亦心于五日前再次出走,长子志豪带人去追,现在都不在武昌。”
王林面上立刻现出了同众将几乎一样的古怪神情。心中暗自感叹果然是人无完人,镇国公本人虽然近乎完人,却生出这么两个稀奇古怪的儿子,一个是朝野闻名的头号疯子,另一个则厌恶官场,甚至不惜离家出走。摊上这么俩儿子,换个神经不够强悍的爹,怕不要气死过去。
虽然宣旨的两个主角不在,但是圣旨却还要继续宣讲,至于追究不待圣旨擅自离开的罪责地念头,若是旁人王林早就发难了,但是当对象是这对谭氏兄弟时,借给王林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生出来,只得佯作无事的展开圣旨。大声诵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陈……”
这道封赏有功之臣的圣旨令所有人大吃一惊。镇国公谭天成为了大陈自开国元勋之后百年来的首个外姓封王,被封为忠勇护国郡王,而无敌侯谭志豪则因北边战功进爵至无敌公兼只有王族赵姓子孙才能获封的镇国将军衔,不喜做官的谭亦心这次也没跑了,被有心整他的崇武皇帝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封了一个没有半点封邑年俸地空头逍遥侯,谭氏一门,一王一公一侯,权势荣华,已然到达顶点。
凭借镇国公三次挽狂澜于既倒,拯救大陈于水深火热的盖世功勋,封王既是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外,毕竟大陈立朝百年来除了开国的两三位首勋重臣外,再无一个活着获封的外姓封王,之前的那些名臣大将,纵使功勋再高,也不过是死后追封谥号为王。
待王林念罢圣旨,立时恭敬讨好道:“王林在这里给郡王千岁道喜了。”
同样封赏隆厚的其他有功将领立时随和着一块给自己最尊敬地统帅道起喜来,谭天面上挂着一丝自若笑意,心中却有些沉重起来,水满则溢,月盈而缺,谭氏一门这一王一公一侯看起来风光无比,实则背后隐藏着无限的危机。
自古以来,无数威胁到皇权的功臣大将的下场,足以令精研史籍通晓人心的新任忠勇护国郡王心中警醒。
一番道贺之后,王林又捧出第二道圣旨,行到那群自缚双臂跪倒在地的叛臣身前,高声朗喝起来。
第二道圣旨并未出乎人们的意料,崇武皇帝全然依从了谭天密奏中的所言,赦免了所有叛臣的死罪,将这些人抄家之后发配到南疆,终生不得再回中原。
“谢陛下不杀隆恩!”
一众在死亡阴影的威胁下足足煎熬了半月之久地叛臣至此时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好死不如赖活,谁也不愿意死,对于此时地他们而言,活着就是最大的愿望。
然而这时却有十三人跪行而出,为首那人叩首道:“启禀钦差大人,我等身受主人大恩,如今主为臣死,为臣者亦不愿苟活,只想随主同死,但求钦差大人能够饶恕家中老小。”
眼见着这十三人甘愿与主同死以报主恩地行径,其后地一众叛臣尽都羞惭的低下了头颅。鄂王舍身以全部属百姓之性命,如此高义,千古未闻。
赵吉平静无波的面上终于出现了一点波动,却又转瞬即逝,然而已是一片死寂的一颗心中,重又生出了几许涟漪,仿佛又活了过来。
王林冷冷的望了面前不识时务的十三个人。哼了一声却未搭理,转身又行到赵吉的身前。从身旁侍卫所托金盘中捧起第三道圣旨,高声呼喝道:“叛逆赵吉接旨。”
赵吉淡然一笑,飒然卓立道:“我那皇侄有什么话就说吧,本王反正是将死之人,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王林地脸色变得难看到极点,但是想到临行前崇武皇帝的吩咐,又生生忍了下来。也不再管赵吉怎样,径自打开圣旨朗声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鄂王赵吉身受先帝隆恩,却不知自守,觊觎大宝,妄动刀兵,勾结外虏。暗刺朝臣,置大陈江山社稷于水深火热,罪恶滔天,乃在不赦。然朕上体天心,心存仁厚,不愿兄弟阋墙。同室操戈,今特赦赵吉死罪,剥夺王爵,禁于武昌城外之清林寺,望赵吉能体朕心,幡然悔悟,如此朕心乃安。”
赵吉愣了,彻彻底底地愣住了,自古以来皇权之争便为你死我活,严酷而惨烈。从无宽恕可言。这场天下之争他败了,自忖必死。索性放开了一切,恣意妄为,却万万没有料到他的亲侄儿竟还会感念亲情,赦了他的死罪,这极度的意外令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再无一丝一毫思想。
武胜门外,一片鸦雀无声,便是连谭天这等人物,也被这第三道圣旨所震。
“仁君啊!当今万岁当真是旷古绝今之仁厚之君,罪臣罪该万死,罪臣罪该万死!”
当先反应过来的正是要陪赵吉殉死十三人中的一人,能陪主殉死地必是忠厚之士,听闻当今圣上竟是如此仁厚,怎不愧疚欲死,故主得能不死,心情激荡之下,竟然失态至痛哭流涕,大声疾呼。
这一刻,所有人皆为崇武皇帝那山高海深一般的宽厚仁慈的胸怀所感,齐齐跪倒在地,齐声称颂道:“陛下仁厚,陛下仁厚……”
赵吉默然许久终于谓然一叹,缓缓跪倒在地,曾经高傲的头颅紧紧贴伏于地,黯然道:“罪臣赵吉接旨。”
面对崇武皇帝那包容一切的仁善宽厚,纵使如赵吉这等人杰,也情不自禁的生出了自愧不如的臣服念头:“皇侄,王叔我输了……”
而谭天原本沉重的心中却生出了一丝希望,当今陛下如此仁厚,或许谭氏一门地祸事可以消弭于无形了。
当今万岁赦免了鄂王死罪的消息很快传遍武昌与荆襄各地,一时间心感鄂王恩义的各地百姓尽都不约而同的山呼万岁,崇武皇帝因为谭志豪这个牛皮将军的原因,而得的“古往今来史上第一白痴皇帝“地名头终于扔脱,“古今第一仁君”的称颂从此流传开来。
十五日后,随着各地叛军的遣返,平叛大军也开始各回驻地,局势彻底平定下来,在一千禁军的护送下,忠勇护国郡王谭天与钦差大太监王林一同启程,赶赴京城。
一行所过之州县,地方官员莫不竞相出迎,隆重款待,往日里风光无限的钦差大人,这一次却被百年来首个外姓封王的护国郡王谭天完全抢去了风头,如此停停走走,整整一月之后,方才回到京城。
崇武皇帝再开隆恩,率文武百官于德胜门外迎候,携护国郡王谭天共乘龙辇入城,谭天也由此成为了大陈朝唯一一个三次得到如此殊荣的殊勋功臣。
大陈自定鼎立朝以来,便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每凡大战获胜之后,便由皇帝自掏腰包,在禁宫御苑之中排开庆功大宴,宴请一众功臣名将,崇武皇帝自然也不例外。
一场隆而又重的接风宴后,崇武皇帝当众宣布四月二十六这日,天子将用内库的皇帝私房钱,大宴这一次平叛地所有征战有功地将领,同时檄文天下,追缉护国郡王两个逃家在外的儿子,无敌公与逍遥侯。
酒宴过后。群臣散去,兴致颇高地崇武皇帝执子侄之礼对被他单独留下的护国郡王谭天躬身行了一礼道:“天下平定全为郡王之功,今日咱们不讲君臣,只论情份,赵麟多谢叔父全心辅佐之恩。”
谭天虽然喝了不少酒,可没有丝毫糊涂,哪里能受天子如此大礼。慌不迭托住崇武皇帝的手臂,急道:“陛下这是要折杀臣的。”
崇武皇帝笑道:“朕有一事相求叔父。万望叔父不要推辞。”
谭天苦笑道:“陛下有事,只管吩咐就是,臣纵死不辞。”
崇武皇帝眸中现出两道诚挚的光芒,缓缓道:“朕晓得叔父这两天就会给朕送来致仕的奏折,朕也晓得叔父心中顾虑的那些功高震主之类地事情,但是朕在这里还是要说一句,朕希望您留在朝中帮朕。今天朕不是以皇帝的身份命令您,而是一个晚辈在寻求长辈地庇护与扶持。”
“这……陛下您……”
天子已经把话说到了这等交心的地步,谭天再无别的选择,只得心中轻叹了一声,躬身行礼道:“臣遵命就是。”
崇武皇帝大喜,效法古代明君请贤拜相的国士礼数,后退一步同样拜了一礼道:“朕为了大陈的万里江山与万万百姓,多谢郡王。”
谭天的心中感动与无奈交杂。滋味颇有些复杂,同样一躬到地道:“陛下所托,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君臣又聊了许多国事政事,谭天方才告退,待他走得远了。崇武皇帝的面上忽然现出一个谭志豪时常挂在嘴角地坏笑,得意的自语道:“以诚相待,以国士之礼对之,护国郡王终于算是入了朕的夹袋。”顿了顿眉头忽又蹙了起来,无奈的摇头道:“郡王忠公体国,为人方正,倒是最好对付,可是那两个混账小子一个早早就逃得无影无踪,另一个似条泥鳅般滑不留手,当真是叫朕没有下嘴的地方……唉!叫朕伤透脑筋!”
就在崇武皇帝为了怎么将难以对付的谭氏两兄弟收到麾下任用而头痛的时候。谭志豪也在头痛。江湖茫茫,到哪里去寻找那个滑溜至极的弟弟谭亦心?
当初皇帝老大答应过他。只要有弟弟谭亦心顶缸,他便可以到江湖过那自由自在逍遥无比地日子了,因此一入了武昌城,他便交待龙在野与吴悠然这两个把兄弟,一定要死死盯住谭亦心,毕竟这小子已经有过开溜的前科了,这一次可不能再让他跑了。
然而谭志豪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人算虎时,虎也在算人,谭亦心又岂是一盏省油的灯,早便发现了自己这个哥哥的不良心思,刚刚入了武昌没几天的工夫,便寻了个空子开溜了,而龙在野派在他身旁盯梢地三个黑卫,尽被他点了穴道丢在了角落,身上还挂了张纸条。
上写:字喻吾兄,古往今来兄弟阋墙同室操戈,惨事比比皆是,所图者不过权利二字,大至至高皇权,小至铢亩田地,皆可令世间俗人罔顾亲情血脉,大打出手仿如死敌。兄本非俗人,却为何于大战之后,遣人暗中谋弟,莫非惧弟谋夺功名爵禄乎?兄大谬,兄为长子,理当继承家业,弟从未心存妄念,今弟流浪江湖,从此离开是非之地,以释兄之猜忌。望兄体之悟之,替弟照顾爹娘二老以尽孝道,爱护三弟亦冲以为兄谊。弟亦心临别洒泪顿首。
看罢此信,谭志豪的肺头险些气爆,早在京城便听说谭亦心的利害,他还没有当真,此时终于领教了厉害,这个小子损的可以,跑便跑吧,竟还倒打一耙,将一盆污水全数泼到了他的身上。
谭志豪胸中越怒,面上的笑容反而越加灿烂起来,只不过这笑容叫人看着有些毛骨悚然罢了,就连最单纯的欣欣,都不自禁的拉着月华担心道:“月华姐姐,师兄莫不是被气得傻掉了。”
“有意思,有意思……便当这纸书信是你这个弟弟对我这兄长的挑战书了,到底这盆污水泼在谁的头上,只怕还不一定哩……”谭志豪脸上地笑容渐渐变得阴险起来,最终化作了一抹得意地坏笑。
谭亦心在武昌城是个闲人,加之谭天被大量的平叛善后工作拖住手脚分身乏术,在谭志豪地刻意隐瞒之下,整个武昌城竟然再无人知晓谭亦心已然开溜了。
瞒了一日,做好了一切开溜的准备,终于在第二天的中午时分,谭志豪带着近两百人的大队伍,向城门走去,出城时遇到些少麻烦。
凭借无敌侯与少公爷的双重名头,便是在京城也能横着走了,却在城门处被拦了下来,镇国公军令如山,没有镇国公的手令,纵使是无敌侯也不能出城,幸而谭志豪身上还带着崇武皇帝给他的那道便宜行事的圣旨,掏将出来晃了两晃,终于完成了他的胜利大逃亡。
谭天忽然接到麾下禀报说无敌侯带着二百余人马出了武昌城,心里登时泛起一个大事不妙的预感,两个儿子都不是叫他省心的货,突然不告而别,怕是没有好事,当机立断的放下公务,赶到两个儿子所住的宅院,只见人去屋空的大堂正中那张八仙桌上,端端正正的放了两页白纸。
拿起一看,纵使不动如山的镇国公谭天,也不禁气得双手直颤,口中连道:“胡闹!胡闹!”
两页纸,一页想当然的是谭亦心留给谭志豪的那页“言词恳切”的留言,另一页则是谭志豪留给他老爹的“更加的言词恳切”的留言。
“字喻父亲大人,儿腆为兄长,却为弟亦心所误会,无颜再对父母,今儿对天起誓,若不能将弟亦心寻回,誓不还家,不孝儿志豪泣留。”
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纵使谭天何等样的英雄盖世,面对这两个赛着滑溜的不孝儿子,也只有头痛的份。
“追!侦骑四散,给本帅将那两个不孝子都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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