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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倾盖如故

那人是一少年，看年龄与小玲仿佛，也就十岁左右，穿一身乳白色的丝质长衫。从侧后看，少年身材瘦削。头顶挽一发髻，用一青色的玉簪贯之。
此刻，少年跪在那儿，正在低声祷告着。

“你为何这样？”小玲不满地冲少年嚷道，“明明是我们先进来的，这马上就要拜了，你却抢在我们前面，好没道理。”

少年拜完后，站起身来，看向王澹与小玲，脸上带着惭愧的神情。

此时，王澹看清那少年相貌。鹅卵形的脸蛋，五官端正，面目清秀；大大的眼睛，清澈透亮，黑白分明；鼻翼轻巧，隐隐有透明之色，挺拔峭立，质感十足；两片朱唇，于白皙净嫩的肤色中，显得变为突出，润润的，如同用水珠浸过。

“好一个俊俏的少年，真如瓷娃娃般。”王澹忍不住在心中夸赞一句。

“这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只因我挂念父亲，急于为其祈福，反抢了你们的先，在此道歉。”少年开口说道。声音琅琅，悦耳动听。

“你现在道歉还有什么用？已经是抢到我们前面了。”小玲见那少年道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但还是在一旁嘟囔一句。

王澹微笑下，轻轻拍拍小玲肩膀，示意她不用在意。又对着那少年说道，“公子勿需道歉，一先一后无甚分别。倒是公子牵挂令尊，让人感动，有此行为也不为过。”

知道王澹并不责怪，少年“嘻”一声笑出来，眉眼展开，更为他增添几分俊色。王澹看两眼，竟然有几分喜欢，忍不住在心中鄙视自己。“怎么会这样？难道穿越了，性取向也发生改变。这可是小正太一枚，看着他却喜欢了，怎么能有这种恶趣好。”摇几下头，努力将那少年的形象从脑中驱赶出去。

正要再说话，这时从外面冲进一妇人，三十来岁，穿淡粉紫色窄袖襦衣、高腰长裙、再配以玫红色半臂，梳十字髻，面目慈和，直走向那少年身边，口中叫着，“琪儿，怎么能胡乱跑，此处如此多的人，找不到你怎么办？”

少年见那妇人进来，冲她吐吐舌头，走到她身边，轻喊一声，“姨娘，我也是担心父亲，这才来为他祈福，希望他无事。”

听到少年如此说，妇人微笑下，抚抚他的头，对他说道：“琪儿放心就是，当今官家是贤明之君，又怎么会受小人蛊惑，一定会查明事实，不加罪老爷。”

“嗯。”少年点头答应一声。妇人再与他说几句，又催着他离开。少年看一看王澹与小玲两人。此时王澹已经是祈祷完毕，正站起身，感觉到少年看他，转头与他对视一眼，朝他笑一下。

“我们要走了。”少年与王澹打声招呼，轻轻摆摆手，跟在妇人后面，离开大殿。

王澹听到少年要离开，怅然若失。察觉到自己的心情后，忍不住暗自惊呼一声，“怎么会这样？”怕自己起了邪恶想法，赶紧不住地默念，那是一个小孩子，那是一个小正太，不能乱想！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小玲在一旁看到王澹傻站在那，心中一惊，赶紧喊他两声，唯恐他又如同以前一样。

“嗯~~”王澹清醒过来，看看小玲，有点诧异地问一声，“小玲，刚才那位公子走了？”

“是啊！”小玲有点抱怨地答道，“抢在我们前面拜完了佛祖，还留在这儿做什么？道歉也不诚恳，少爷说不用，他就真正地不再道歉。就连走，也是打个招呼就离开，不多客气两句。”

看着小玲撅着小嘴的模样，甚是可爱，王澹哈哈笑两声，拍拍她的小脸，“小玲不用多想，他已经道过一次歉，是我说不用，他才没再继续。这说明他性子真诚，少爷就喜欢与这样的人交往。至于说走就走，这也是真性情使然。这样方才显得不虚伪。”

“嗯，好吧。”小玲看到王澹清醒过来，也就放下心，“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小玲不再讨厌他。”

“走吧，这佛祖也拜了，我们再出去逛一逛。”王澹对着几人说道。带着他们从大殿出来，继续游览大相国寺。

出大雄宝殿，分左右，各是钟楼与藏经楼，观看后又向后走。在大雄宝殿后方，但见一楼阁现于眼前，阁三层，高三百尺，五檐滴水，雄丽无比。门上方正中挂一匾额，上书三个大字——资圣阁。

在宋白所撰《大相国寺碑铭》中，对宋初重修相国寺的情况有生动描述，“百工鹿至．众材山积，岳立正殿，翼舒长廊。左钟曰楼，右经曰藏。后拔层阁，北通便门。广庭之内，花木罗生。中庑之外，僧居鳞次。”

其中“后拔层阁”，指的就是资圣阁，是大相国寺的标志性建筑。在唐时称排云阁，唐玄宗天宝四年修建，高300余尺，后由肃宗李亨亲书匾额。唐大顺二年毁于雷火。五代重修。宋真宗咸平年间更名为资圣阁。

资圣阁是中国佛寺第一高阁，也是中国古代楼阁式建筑的杰出代表。在北宋时，资圣阁还是皇帝与民同乐的场所，而“资圣薰风”更是汴京八景之一。

进入阁中，沿台阶拾级而上，只觉缥缈如若攀天梯而登天。资圣阁中分布着五百罗汉。

这些罗汉本为庐山东林寺所有。宋太祖时，大将曹翰征南唐，打下江州之后，把城中大量金玉财宝抢为已有。他想把这些财宝偷偷装在船上运回开封，又害怕事情败露，就在每只船上放了一些罗汉，扬言这些船是装运罗汉的。因此，这些罗汉又被叫做押纲罗汉，意即押运大宗财宝的罗汉。后来，这些罗汉交由相国寺供奉。

一直登到顶层，恍然间，眼前一亮，但觉四下再无阻隔，视野开阔无比。行至阁边，凭栏而立，向四下观望，汴京城盛景尽收眼底。皇城之威严，内外城之繁华，皆是一览无余。

此时是仲春时节，天气已有点热，几人又是几经攀登才来到阁顶，正是汗水微沁之时，于这阁顶栏边被和煦的春风一吹，顿生无边惬意。此时方知这资圣薰风果是名不虚传，不愧为汴京八景之一。

“公子，你也来此观这汴京景色？”一个声音自王澹他们身后响起。

王澹闻声回头一看，却原来是在大雄宝殿见到那少年琪儿，向他笑一下，轻轻点点头，又转头向少年身旁那妇人笑一下，这才回道：“小公子你们也来了。”

妇人微笑回礼后，问那少年，“琪儿，这位公子是谁，你们如何认识？”

琪儿脸上现出一丝羞红，低声对妇人说道：“姨娘，是刚才我在大雄宝殿抢在这位公子前面，拜了佛祖。”听到琪儿如此讲，妇人好笑在责备她一句，又向王澹道歉。

“夫人不必如此，琪公子也是爱父心切，才会如此，并不为过。当时琪公子已经做过解释，在下也并不损失什么，没必要再提此事。”

“如此，便谢谢公子宽宏。”妇人见王澹如此说，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轻笑一下，将此揭过，随意与王澹聊道：“听公子口音，不是汴京人氏。”

“是的，在下是淄州人，前几天才到汴京来。”王澹回应一声。

“噢？”妇人诧异地看王澹一眼，“公子是一人来到汴京？”左右看一眼，王澹只带几名随从，并没有与王澹密切的成年人在。

“是的。”王澹答一声。听王澹如此答，妇人又夸赞他一番。

几人随意聊着。看过一会后，妇人领着琪儿向王澹告辞离开。王澹当然不好意思缠着他们，跟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久久立在那儿。

“少爷，别再看了，他们早就找不到影子。”小玲在一旁拉拉王澹的衣服，提醒一下他。

“小玲，奇怪呀。”王澹诧异地说一句，“咱们只是与他们见了两面而已，我怎么在这心中却感到与他们非常熟悉，看到他们离开，心中竟然有不舍的感觉呢？”

刚才见到琪儿，王澹就感觉到亲切，现在再见一次，这种感觉更为强烈。这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不由自主地就将心中疑惑讲出来，向小玲提起。反正小玲也算是最亲近之人，又是小孩子，并不在意她知道自己的心事。

小玲想了一下，说道：“少爷，这应该是你在齐州时，与孔任公子提起过的那‘白发如新，倾盖如故’吧。”王澹摇摇头，一时不知如何解释这种情况，也就不再想。领着三人从资圣阁下来，继续在这大相国寺转。

行走时，看前方一个角门，信步走过去。跨过门，竟是一个菜园出现在面前。站在角门口放眼望去，满眼碧绿，充满生机。本来王澹几人逛了这许久，身体已经感到劳累，此时见到这满眼绿色，刹那间又恢复几分力量。

见是菜园，王澹突然想起一个故事来，赶紧四处寻找。只见在菜园北有一排廨宇，中间一处院落称为退居，是这菜园住持所住。就在那退居的院中，果然有一棵高大的杨柳树。

“哈哈，哈哈哈哈。”看到那树，王澹忍不住笑出声来。对小玲、欧阳春、王安三人讲道，“这里还有一个故事，你们要不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