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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送别

生物钟很准时地唤醒了宿醉的张凡。
睁开眼，看了看面前已经黑屏的电脑和周围姿势各异的兄弟们，张凡的脑子当机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们是在网吧里。

使劲按了按两边涨疼的太阳穴，张凡慢慢站起来，扭了扭酸痛的腰，然后慢慢走过去把大家都叫醒了。

推开网吧的大门，明亮的阳光屏蔽了所有人的视线。大家不约而同用手遮住了眼睛。好大一会才适应了过来。

走向农贸市场的路上，二哥走路还有点摇摇晃晃。调皮的阿峰嘴又开始不安分了，

“二哥，昨晚上是不是趁我们喝醉的时候出去开洋荤了，第一次不知道节制，现在腿软了不是？”

“滚，小九，还不是你昨晚上一直扯着我喝酒，我还以为你多么厉害呢，现在看来比我强不了多少。”

一家人打打闹闹来到了农贸市场，坐到了他们最熟悉的拉面摊前。这个拉面摊贯穿了他们五年的大学生活。无论春夏秋冬，无论早晚，来上这么一碗热乎乎的拉面，都是一件异常惬意的事情。

热气腾腾的拉面端到了每个人的面前，可是这一次，昨晚上已经饱经摧残的胃不太喜欢今天的早饭。每个人眼睁睁的看着，只是眼睁睁的看着，

“不对啊，平常的时候碗没有这么大啊，怎么今天老板这么照顾我们啊！”，嘴欠的阿峰又开始不安分了。

“小九，老板是怕你以后再也吃不到这里的面了，让你一次吃个够啊！”，张凡笑嘻嘻的说道。

小九是209宿舍的异类，他还没有毕业的时候就已经和北京一家医疗器械公司签了合同，今天他就要离开滨海，前往伟大祖国的首都了。

“就是啊，小九，多吃点吧，到了北京，就吃不到这么物美价廉的拉面了。你说，就你的饭量，北京那么高的物价，你挣得那点钱能够你吃饭吗？”，二哥充分发扬痛打落水狗的优良作风，落井下石开了。

还是老大比较善良，轻轻的把自己的面推到阿峰面前，“小九啊，哥知道你饭量大，今天你把哥这碗也吃掉吧，哥还要在这里混一辈子呢，什么时候都能吃得上”。

阿峰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跑了出去，身后还带着一帮人不怀好意的笑声。

再多的欢笑，再多的调侃，无论大家多么不喜欢承认，早饭后等待他们的仍然是分离。

一宿舍人默默地走回了学校，仿佛所有的欢笑都已经挥霍殆尽。行李早已经收拾好了，大家静静地看着已经空荡荡的宿舍，看着这个承载了无数欢乐和回忆的地方，双脚仿佛生根了一般，久久没有挪动。

“我们再去教室逛一圈吧？”善解人意的老大提出了一个所有人都认可的建议。

于是，九个人互相簇拥着来到了让他们爱恨交加的地方。

“去操场逛一圈吧？”

“去食堂逛一圈吧？”

“我想去图书馆一趟，大家都陪我去吧？”

……

一个一个充满了回忆的地方，都留下了九个人沉重的足迹。最后，距离小九发车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了，大家才依依不舍的把他送上了出租车。

坐上车的阿峰从车窗里探出头，大言不惭的说道：“大家都等着哥衣锦还乡啊，到时候哥开一家医院，让你们都来给我打工，我要好好地奴役你们！”

这个并不好笑的笑话自然没有引起大家的共鸣，因为说笑话的人已经泪流满面。仿佛被传染了一般，每一个人都控制不住了，小声啜泣起来。

阿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催司机赶快开车。车速越来越快，车窗外挥动的手也原来越模糊……。

二哥走了，

三哥走了，

四哥、六哥走了，

五哥走了，

…….

张凡和孙国栋如同机器人一样，一次又一次把兄弟们送上出租车，然后目送他们离去，直到路边剩下他们两个人，就像两只失去了家的丧狗。

“小八，我要去送一下郑洁，你呢？”老大说道。

“老大，你和大嫂不是已经……？”，张凡突然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一下子顿住了。

郑洁是老大相处了五年的女朋友，可是她考上了研究生，而老大没有。这个结局就导致了一个顺理成章又是意料之外的结局——分手。

“虽然分手了，但是毕竟还是朋友嘛！她那么瘦，那么多行李她拿不动的，我去帮一下忙。”，老大的话语里充斥着了化不开的苦涩。

“小八。你也应该去送一下谢莉，小谢对你那么好，你可以再争取一下的，毕竟，你们五年的感情了啊！”。

张凡知道老大这话是说给两个人听得。看着这个篮球队长有些佝偻的样子，所有劝慰的话都被紧并的嘴唇挡住了。

张凡只是默默地挥了挥手，转身便飞也似的跑开了，眼泪顺着奔跑的脚步被甩在了身后。

一阵疾跑，仿佛耗尽了张凡所有的力气。他跌坐在路边的石凳上，双手捂住脸，身体在不停地抽动。

哭了一会，张凡找了个水龙头抹了把脸，拖着沉重的脚步，朝谢莉的宿舍走了过去。

209宿舍有五个人谈恋爱，到最后只剩了老大，老五和张凡这三对。等到毕业的时候，除了老五的女朋友回了本地，其他两人都要面对最不愿接受的残忍的结局。这也是大学毕业生所面临的一次人生的考验。

五年里，张凡数不清有多少次把谢莉送走，站在站台上，看着谢莉那张贴着车窗流泪的脸慢慢远去。可是，那样的分离后是甜蜜的相聚。可是，这一次送走她以后，等待两人的还会有那样的甜蜜吗？

走在路上，两个人一起度过的甜蜜生活一桩桩涌上脑海，

忘不了两个人刚认识时围着操场一圈圈的走，不知疲倦；

忘不了两个人把电话放在床头，每天晚上都躲在被子里煲电话粥；

忘不了第一次去看电影，第一次牵手时那砰然的心动；

忘不了第一次接吻时的甜蜜和手足无措；

忘不了认识一百天的时候，那一本写满了情话的日记被她们班里人拿在讲台上朗诵时心里面小小的得意。

忘不了自己喝醉了酒，打着电话睡着了，等到第二天打过电话去道歉时，那一句“头不疼吧？”给自己带来的感动。

忘不了自己跑完越野，还要牵着她的手轧马路的执拗；

忘不了两个人一起吃饭自己碗里面那一块块放到里面的肉，

忘不了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酸甜苦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