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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宫阙几重，金枝何归 一三四章 为时已晚

江家落难，太子殿下的病却好像更严重了，依旧在东宫中与世隔绝，什么都不闻不问，自然也不管。
斩首的充军的逃亡的被暗杀的，不再是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而是历霜口中冰冷的数字。反正萧明旭心也已经够凉了，无所谓。

江家的事情应该被抛到脑后了，因为不再用藏红液，皇后的脸色已经一天不如一天，每天晚上偷偷溜去永寿宫看望皇后，回来之后萧明旭都是好一阵抑郁和心悸。阿楠和阿狄怎样已经无所谓了，只盼望花相忆快点回来，只盼望那雪山冰蟾快点来为皇后吸毒。

与皇后相反，阿狄倒是日渐康复起来，人也清醒了，所幸的是他没有见过历霜，也没有那心思乱猜，还坚持来跟萧明旭请罪，因为没有完成任务。萧明旭也算松了口气，没有多加责怪，赶紧让阿狄回去养伤。

不过随阿狄一起来的岑琛却留住没有走，等到其他人离开屋里只有那么两个的时候，岑琛才开口说：“我要走了。”

萧明旭第一反应自然是想要留下他，不管用什么方法手段，岑琛也似乎能够料到一般，在萧明旭说话之前抢先说：“本来嘛，我的习惯，走就走了，也用不着来招呼一声。我特地跑来跟你说一声，其实是在警告。我那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你可不要再给不小心弄死了。”

脸上一阵发白，萧明旭忍受着岑琛的冷嘲热讽，故意装作没有听懂，只抓着他问道：“那母后怎么办，您现在要是离开了，万一母后……”

“说实话吧，皇后现在这个样子，我在和不在都是一样的，她要是自己有求生的，总能坚持下来的。她要是自己没了求生的念头，恐怕一天两天都撑不下去。皇宫里有的是人参灵芝替她吊命，你只要当心别让她再中一次夹竹桃的毒就是了。”

岑琛懒懒地说，萧明旭一一记下不敢违背，还想再问什么的时候，岑琛已经伸着懒腰自己走了出去。自言自语地说着：“这皇宫这么浑浊的空气，我竟然呼吸了那么久，真是地，为了那个小子我受够了，下次他就算趴到地上求我我也不再轻易答应他了，走了走了。”

萧明旭眼睁睁地看着岑琛大摇大摆地一步步离开，一眨眼就消失在了眼前，从此再没有出现过。萧明旭反复咀嚼着岑琛留下的话，总觉得有种莫名的不安与恐慌。问了阿楠。花相忆依旧毫无消息，还在雪山上。她坐立不安了半天，最终也顾不得自己那“带病”之身。打开了东宫关闭已久的大门，往永寿宫赶去。

看着那一丛丛的夹竹桃就心烦，很想下令把它们全部砍了，但是那又是皇后最喜欢的花，若是醒来没有看到，会伤心地。萧明旭只能下令在皇后寝宫的周围拉上一层又一层的帏幕，朝着夹竹桃的窗户门也是永远紧闭的，她亲自守在皇后床前，亲自喂药。

不过。太子既然身体已无大碍。自然要该上朝处理政事了。处理掉一个江家。可不止是灭一个家族那么简单。这几天朝廷之上地变化。让所有人地胆战心惊。谁都不知道这雷阵雨下一刻会落在谁地身上。作为帝位地继承人。在朝中也有不少者地太子。想要笑看风云自然是不现实地。她该是闯进去。做那搅动风云地人。

难得一日地早朝下得早了些。皇帝特意留下了萧明旭。先是询问了她地身体状况。然后又询问了皇后地情况。萧明旭没说冰蟾一事。也没把岑琛地话告诉皇帝。只是如实地把皇后现在地情况向皇帝说明。皇帝叹息了几声。道这几日国事繁忙。等一会便抽空去探望皇后。

萧明旭知道皇帝为何会国事繁忙。都是因为她地任性。所以没有再说什么。一出殿便赶紧先去永寿宫。因为被皇帝留下。今天反而晚了一些。进去地时候看到皇后地贴身嬷嬷已经在替皇后喂汤药了。萧明旭顺理成章地接过。挥手让她们退下。自己小心地喂皇后。

然后帮皇后擦了嘴。让人把东西撤下。萧明旭和平常一样握着皇后地手开始跟她说话。她是要很欣喜地告诉她父皇今天回来看母后。但是说着说着。只觉得手中地手越来越冷地她。僵坐在那里不敢动。也不敢开口了。

“皇上驾到”外面已经传来了这样地声音。萧明旭身体微微颤了颤。抖动地手向皇后伸出。却最终没有勇气去试探她地气息和心跳。她想起身。但是身体僵硬地直接摔倒在了地上。皇帝进门先扶起了她。

热地。父皇地手是热地。萧明旭紧紧攀住皇帝地手臂。看着那张肃穆却夹杂着关心地脸。忍着眼泪说：“父皇。太医……救救母后……”

皇帝立刻明白了，回头大吼一声：“宣太医，快宣！”

身后的人们立刻急急跑去宣太医，几乎把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找了来，一屋子的人围着皇后，萧明旭倒被挤到了角落，握着宫女递上的一盏热茶，终于有些恢复了平静。她必须一遍遍告诉自己，母后不会有事的，花相忆马上带着冰蟾到了。

一整下午的忙碌，或许太医们的确用尽了所有办法，或许太医们只是为了让自己显得忙碌以减少自己的失责，总之最后地结果，依旧是回天乏力，大祁地皇后，驾薨了。皇帝陪着一整个下午都在这里，用他的威严镇着，最后还是听到这样地结果，那令人窒息的沉默让太医们汗如雨下，更不用说另一边太子阴沉得可怕的脸。

伏在地上，汗水顺着下巴滴落的声音都清晰可见，已经有年迈的太医受不了这样的姿势，身子开始发起抖来。皇帝最终还是没有迁怒，挥手让人都下去了。

萧明旭依旧坐在那里没有动，表情呆滞地一时间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皇帝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子与她平视，再次叙述了一遍：“皇后她已经薨了。”

萧明旭应该是听到耳中进了心里了，站起来连对皇帝的礼都免了，默默地走到皇后床前，扑通跪下，依旧不言语。

皇帝慢慢走到她背后，见她还算平静，便开口说道：“事已至此，有些事情，朕也该跟你说清楚……”不过还没有说完，前面地萧明旭却倒了下去，忍着悲伤憋在体内，似乎也很伤身。那么，只好等醒来再说了。

刚在外头大呼一口气的太医，又被宣了进去，这一回要照看的是太子殿下了。

萧明旭这一觉却是无梦至天明，醒来之时甚至都记不得发生过什么，又当是一日平常的日子，下意识地还想着要去看皇后。但是她一出房门，就有阿楠在外面，用听不出是什么感情的语气说：“花主已经抓到了冰蟾，现在已在回京的路上了。”

“冰蟾？”萧明旭不明所以地反问一句，突然一抬头，见到四周屋檐下都围了一层白色，连远处的太监宫女，腰上也都围了一根白带，头顶也是白顶白花，突然间想起来一切的萧明旭，差点再次倒下。

不过这次，她自己扶住了门框，让自己平静地走出东宫，去永寿宫。皇后已经入殓，萧明旭直接过去跪在了灵前，坚持要给皇后守灵。

有人的时候不敢轻易落泪，非要到晚上，把所有人都赶了下去，萧明旭几乎是跪着移动，一步步向着棺木。被修饰过的面容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光彩，只是冰冷的触感甚至只是靠近都能感觉到。萧明旭将头底下，细细的啜泣声在夜风呼呼中很容易就被遮掩了下去。

“吱呀——”门开的声音，萧明旭当是风，根本没有回头查看的打算。进来的人见萧明旭没有睬她，咳嗽了两声吸引她的注意。

“父皇？”萧明旭慌忙地擦掉眼泪，现在的她太女子气了，她连忙地让自己显得更坚强更男子气些。

“行了，今天当着皇后的面，朕想跟你说几句真话，你也不用掩饰了，该知道的，朕早就已经知道，只是有很多，你还不知道而已。你那一声父皇，朕就担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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