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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熊罴与亵衣

() 一个人的荒野是另一人的主题公园。——Authorunknown
高欢在魏帝元善见面前向来谨守臣礼，很少大声呼喝，如今却一反常态，元善见朝他走去，目光似无意间朝信函上一瞥，高欢忙将信折好收起，躬身道：“臣失礼，望至尊赎罪。”

元善见微笑着点点头，离开高台，登上来时乘坐的游辇车，在众人簇拥下回邺宫去了，高欢却没有随行，而是将信函展开交给身边一员谋士模样的人，说道：“元康，你看此事如何？”

谋士名唤陈元康，是高欢帐下首席智囊，其重要xìng恰如荀彧与曹cāo的关系，见高欢递过信函，接过仔细看后道：“此密报称高仲密有谋反之象，却又举不出实例，倒令人有些为难，以属下之见，还是谨慎为好。”

高欢道：“该如何处置？”陈元康思量片刻道：“去其兵权，移交奚寿兴掌管，豺狼无爪，便不足惧。”

高欢道：“需防他联络河朔乡党，如今西方宇文小儿时刻注视我国动向，稍有内乱，必为其所乘，千万慎重！”

陈元康颌首道：“丞相所言甚是，属下保举一人，当可胜任暗查河朔乡党之任。”

高欢道：“你且说来听听。”陈元康指着身后亲卫中一人道：“丞相可认得此人？”高欢随指望去，见一军汉笔直竖立队列之中，端详片刻摇头道：“这是新人，我不识得。”

陈元康微笑道：“丞相误矣，此人已在亲卫中三个多月了，上次山道遇袭，还是他扑丞相落马，闪过致命毒箭的。”

高欢讶异道：“是他？我怎么毫无印象？”说罢又仔细端详半天才道：“仿佛有些面熟，可还是……”

陈元康道：“此事不怪丞相，此人当初应征入伍时，连去三次都被选官刷下，竟无人觉察是同一人应征。”高欢失笑道：“竟有此事？还真是闻所未闻。”

陈元康伸出食指道：“丞相不觉得，此人正是执行秘事的最佳人选吗？”

高欢思索一下，连连点头道：“所言不错，一会儿招此人来见我。”

丞相府内堂中，适才亲卫依旧面无表情笔直站立，此人的长相实在太过普通，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大众脸，即便是看上十次，也不会有一点印象。

高欢盯着他看了半晌才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众脸亲卫挺了挺腰身，连声音都普通到毫无xìng格说道：“回禀丞相，属下名刘桃枝。”高欢点点头，问道：“能入选我的亲卫，想必身手了得了？”

刘桃枝面无表情的道：“属下对自己的武艺很有自信。”高欢眯了眯眼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刘桃枝不卑不亢的答道：“请丞相随意检验。”

高欢站起身，从他身旁走过冷冷的道：“随我来。”

若不是亲眼所见，刘桃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富丽堂皇的丞相府中竟有一座如此深邃的地牢。顺着台阶不断向下，直达底部，才来到这只有十米见方的空间，青石板铺成的地面还能看出几处已经变sè的陈旧血迹，高欢转头看着刘桃枝道：“别说我没对你说实话，接下来你要遇到的可不是人。”

刘桃枝依旧面沉似水，平静道：“畜生再凶猛也是畜生。”高欢点点头，拍了一下他的肩头道：“活着出来，有你的好处。”说完走上台阶，转个弯便不见了。

刘桃枝独自置身暗室中，墙上铜制灯架中的火焰冉冉跳动，忽明忽暗的环境更使人心中恐惧。这时幽暗的前方传来一阵铁闸上升的刺耳声，紧跟着一声吼啸响彻地牢，随后无数不知名的恶兽群起呼应，当真令人心都要停止跳动了。

刘桃枝扫视四周，空无一物，自己更是两手空空，徒手对猛兽，实在不是上策，刘桃枝注视着前方缓步倒退，靠在墙角，这样一来，自己只需关注一个方向就可以了。

这时鼻中闻到一阵扑鼻腥臭之气，乃虎豹之类特有的味道，两点亮光由远而近，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暗处的猛兽缓缓露出面目。

竟是一头罴！

罴后世称为棕熊，是同类中体积最大，力量最猛，xìng情最凶者，简直堪称虎豹杀手，这头虽看起来年齿尚幼，但脸上横七竖八有许多伤痕，显然也受过不少虐待，眼下目露凶光，对人极度仇视，站在当地，低低嘶吼。

情况出乎意料，刘桃枝听老人说过，罴之恶远甚于豺狼虎豹，何况如今面对还是一颗充满仇恨的心。刘桃枝屏住呼吸，双眼死死的锁定目标。

时间冻结……

人兽僵持了多久，事后刘桃枝完全没有印象了，当他胸口和左臂都淌着鲜血，面无表情的站在高欢面前时，他只记得在刚才不断撕斗中，他连环躲避罴的致命之爪，利用它不会转弯急停的弱点，将它带到墙角，猛转到它的身后，不顾一切用双手紧紧的锁住凶罴的脖颈，死命的收紧、收紧，罴的四肢乱摆，却被墙壁阻挡，两只前爪在石板墙上留下将近一手宽的深深痕迹。

一人一罴就这样对着墙角矗立着，直到罴的四肢不再乱动，自然垂下，刘桃枝手中重量陡然增加的时候，他再也撑不住了，两个一起滚落在地，刘桃枝却不敢大意，挣扎着爬起来，骑在仰天躺倒的罴身上，将双拳对准罴胸口的白毛，如雨点般砸了下去。当双臂再也提不起来的时候，刘桃枝终于仰天倒在死于他锁喉手下最凶恶的野兽身边。

高欢冰冷的目光中露出一丝赞许之意,点头道：“去收拾一下伤口，我会再召你的。”

邺宫昭阳殿东廊尽头，含光殿内室中。

魏帝元善见安静的盘坐在榻上，手拿字帖玩赏，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面前的小黄门背对着门，也安静在一旁伺候，只是从背后看去，耳根下肌肉微微牵动。

“陛下，高仲密的事似乎有人察觉了。”小黄门的嘴做出这些字的口型，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元善见展开字帖，朝帖上的“细”字点了两点，小黄门又做出口型道：“他派人联络清河崔家时，被家中下人看到，报了官府，如今涉案人已被带走。”

元善见便叹了口气，将字帖丢到一旁道：“枉朕费心寻来，却是个赝品。”说罢起身着履，拿起案上的玉如意在掌心轻轻拍动。

过了一会儿说道：“你且去寻那送来赝品的人，告诉他莫与写字的蠢物一般见识，由得这痴汉胡乱学人涂抹，笔墨从来不缺，可大师不就那几个吗？”

小黄门躬身领旨，出门去了。

元善见抚着手中的如意，手指按着上面的纹路缓缓移动，在皮肤上留了一道血红的印迹，突然咬牙抬手将如意摔在地上，砸的粉碎，同时口中低喝道：“蠢物！！”

门外的监卫将军乌那罗探出头来道：“至尊，什么动静？”

元善见转过头来，恢复成平静如水的面容微笑道：“朕不小心将如意掉在地上，手指也破了，找人来给朕看看吧。”

乌那罗点头道：“遵旨。”

丞相府中，陈元康正处理堆积的政务，高欢大步走了进来，陈元康忙站起相迎。高欢歪头看看陈元康手中之物道：“元康，你不拿着妇人的亵衣便写不出公文来是吗？让人看见有损你的贤名吧？”

陈元康揉搓掌中粉红的女子内衣，笑着答道：“杂务颇多，若没个好心情，又怎能为丞相分忧呢？至于世间俗名，理他作甚！”

高欢摇头道：“总是如此，倒让我觉得元康不是正人君子一般。”

陈元康轻笑道：“元康本非君子，不过一个sè中文鬼，聊有才干而已，丞相如何不知？”

高欢笑着摆手道：“别调笑了，你说的那人我已试过，是个可用之人，却当不得头领。”陈元康点头道：“属下也看他眼中白多黑少，怒时脸sè发黄，坐不得阵，只能当冲锋陷阵的角sè。”

高欢道：“那你再举一人，做他头领，钳制于他。”陈元康道：“丞相二公子如何？”

高欢摇头道：“二郎的心思我着实看不透，不大可用，倒是有一人，似乎合适……”陈元康看着高欢的目光，凑上去道：“丞相说的是……章武公？”

高欢缓缓点头道：“你看如何？”陈元康拿起亵衣含在口中片刻，抬头道：“合适！当rì章武公一番话，足见他心地仁厚，正好钳制刘桃枝这莽夫，而且河朔大族，威吓则可，真要开了杀戒，恐怕正中某些人的下怀了。”

高欢点头道：“恩，正是此意，待晚上我去与他单独说，你继续做事吧。”说着转身出门，临到门口，又回过头来道：“元康，你弄个内衣也就罢了，偶尔也换件新的叼弄如何？这件都被你揉了个把月了，上面全是你的唾液，哪还有什么**滋味？”陈元康将亵衣放在双手间摩挲，闭目道：“此中妙义，不足为外人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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