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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温情与钢刀

() 有时我会迷惑，是我疯了还是其他人疯了？——Einstein
邺都的丞相府亦不是晋阳可比，晋阳虽是高氏大本营，但是属于军事要塞的作用，对宫殿楼宇的修饰很少，一切以坚固实用为基，但邺却是东魏帝国的脸面，虽然营建时间不长，但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已远朝高家兄弟的眼界。

五郎高浟一路走一路啧啧连声：“这才是人过的rì子嘛，与邺都比，晋阳成了马厩了。”七郎高涣举了举正堂兵器架旁的石墩道：“我看也就那么回事，这样多拘束，还是晋阳舒服。”

高浟笑道：“你就是个野人，成天想那以天为被，以地为庐的勾当，是不是当初父王和你娘野合生下的你，要不怎么成天不愿在屋里待着？”

七郎高涣撇了撇嘴道：“那又如何？鲜卑人本就该这么活！”

三郎高浚敲了七郎一个爆栗道：“行了，小小年纪，知道你五兄说的是什么意思吗，就在那随声附和。”

高涣年方十二，正是对人事似懂非懂的年纪，想要逞强好胜，却又实在心虚，嘟囔道：“有什么了不起，没见过配人还没见过配牲口吗？还不是差不多……”

说的众兄弟哈哈大笑，连不苟言笑的六郎高演也不禁摇头莞尔，高浚掰着高涣的脑袋喊道：“蠢货！哪有这么说自己父母的！”

正玩闹着，就听一人朗声说道：“你们都到了？什么事这么好笑？”说着从正堂走出一人来。

来人看上去二十多岁年纪，长身玉立，五官颇为jīng致，只是上扬的眉眼给人一种嚣张的感觉。

众人忙停止打闹，恭敬的对来人行礼道：“大兄。”

来人正是大郎高澄，他如今官居大将军、领中书监、吏部尚书的高位，独自在邺都监视魏帝宗亲，以防元氏内乱，与众兄弟也许久未见，神情间很是亲密。

当下高澄走过来皱眉道：“二郎，怎么穿的这么腌臜，你如今在晋阳辅佐父王，可别像以往那么颟顸。”

高洋讪讪答道：“大兄jīng明，自然瞧不上别人，我自觉的，干的还挺好的。”

高澄点点头，转头对高浚道：“三郎，又长高了，看来该让你为高家分忧了。”高浚欣喜道：“但凭大兄吩咐，我愿做大兄的马前卒，指哪打哪！”高澄笑着抚慰两句，问道：“怎么？四郎没来？还是身体不适？”

高涣笑道：“什么身体不适，是太胖了，心宽体胖嘛，那家伙的心思全被自己吞下肚了。”

高澄也笑道：“那也好，人各有志。七郎，越发壮实了，好！”高涣板了板手腕道：“回头和大兄比比，看谁力大！”

高澄摇头道：“别光练武艺，还要读些兵法才好。”高涣摇头道：“我不信汉人那一套，我要学斛律将军的胡人兵法，简单易行，还百战百胜。”

高澄看看五弟高浟道：“五郎，你也胖多了，别成天嫌麻烦，白费了你的好脑袋。”高浟嬉笑道：“我这脑袋想的最多的事，就是别麻烦，简单点最好。”高澄叹息道：“本来以尔朱姨母的家世和你的才智，该当由你继承父王之位才是，奈何你好逸恶劳，父王很是痛心，你要自勉啊！”

高浟连忙摇头道：“你饶了我吧，我当个快乐藩王挺好，可别把那么多事丢给我，烦都烦死了！”高澄摇摇头，显得甚是惋惜。

“六郎，长成大人了！近来读什么书？”高澄拉着高演的手亲切问道。高演对高澄行了一礼，顺势把手抽了出来说道：“正随王晞师傅读尚书，不大读得懂。”

高澄点头道：“你是我嫡亲母弟，我对你寄予厚望，还盼你多多用功。”说着目光深切的看着高演，高演依礼答道：“自当为大兄分忧，为宗族效力。”说罢闪身让出站自己身后的高淯。

高澄惊讶道：“八郎！你也来了，怎么躲在后面，还认识大兄吗？”高淯忙学着六兄的样施了一礼道：“哪能不认大兄呢，只是见大家亲热，心中感动，才躲在六兄身后擦眼泪，怕给兄长们笑话。”

高澄拉着他的手，着实亲热。温言道：“笑话什么？八郎心地仁厚，是个好孩子，怎么样？听说你在寺院住了两年，身子好多了？”

高淯笑道：“谢大兄费心，是好多了，你瞧我都这么高了。”说着站直和高澄比了比，正到高澄胸口的位置。

高澄欢喜道：“好兄弟，见你身子好了，真是大兄最高兴的事了！走！别站在外面，大伙儿一起进去说话。”说完拥着大家一起进入正堂。

待众兄弟落座，高澄命人上了瓜果rǔ酪，边吃边聊。高浚问道：“大兄，父王呢，还在忙公事？”高澄点点头道：“父王去巡视各地户籍人口情况了，大概要除夕前一两rì才能赶回来。你们不必拘束，且逍遥几rì再说，看看邺都的风景。”

众兄弟齐声答应，七郎高涣道：“大兄，上次托你寻的百炼刀，可有着落吗？”高澄笑道：“平原公吩咐的事，我敢不尽心吗？”转头吩咐人拿过来，家仆从后堂拿出一柄金龙型刀柄的钢刀捧给高澄，高澄点头示意交给高涣。

高涣伸手接过，“唰”的一声宝刀出鞘，高涣身旁升起一阵夹杂着金光的清冷之sè，手中钢刀长近四尺，光可鉴人，刀背上金sè的一龙一雀相互缠绕，底部刻着几行刀铭，高涣看了半天，推给六兄高演道：“你给念念。”

高演接过钢刀，仔细看了看开始念道：“古之利器，吴楚湛卢，大夏龙雀，名冠神都，可以怀远，可以柔迩，如风靡草，威服九区。”

高涣听的一头雾水，冲高澄道：“啥意思？”高澄笑道：“六郎想必知晓，你来说吧。”

高演将刀还给高涣道：“你知道赫连勃勃吗？”高涣皱眉道：“好像听说过，是个大将军吧？”

高演摇头道：“赫连勃勃是百年前创立夏国的开国皇帝，建国时命天下jīng工铸刀五口，名曰大夏龙雀，是名冠天下的好兵刃。”高涣听的兴起，追问道：“怎么个好法？”

高演道：“据说他以人试刀，以城试刀，只要有砍不断的，就将工匠杀死处罚，最后传闻杀死匠人五千余，不过野史记文，大多言过其实，想他蕞尔小国，哪找那么多一流工匠来杀呢？”

高涣却被勾起了兴头，连声道：“是不是这么神啊，走走走，找东西试试！”说着拉起六兄就往外走，高澄笑道：“七郎就是这火爆脾气，也罢，大家一起去看看吧？”

五郎高浟懒懒的道：“要去你们去，我就这歇了。”众兄弟调侃了五郎几句，都往演武场走去。

相府中的演武场不算太大，大概五十米见方，诸般武备倒也齐全，若是练习骑shè，自然有城外的华林苑、桑林苑之类的可供使用，倒也不必在府内刻意为之了。

高涣走到场上，问高演道：“你说咱们砍什么来试试？”高演轻笑道：“那是你的刀，你来想，我本不想来，是你硬拽我来的。”

高涣挥挥手道：“没劲，一边儿凉快去。”转头对高澄道：“大兄，咱们用什么试？”高澄道：“你若想试锋利，就用竹席；若想使刃口，可以拿头发；试破坏力，用铁钉；试刀不沾血嘛，可以拉条狗来。”

高涣点头道：“大兄说的全面，咱们一个一个来！先来竹席，快给我绑好！”说着急忙命人将竹席卷成卷，固定在矮桩上，高澄阻止道：“不用矮桩，直接放到地上就行。”

高涣听到，更是雀跃，不用矮桩固定，那意思就是刀破竹席之时，甚至带不来竹席的晃动，可见刀锋之利了。

眼见竹席放好，高涣抽出刀来，作势吹了口气，朝竹席猛地斩下，不出所料，竹席一动不动，已经一分为二。高涣正要改试其他的，高澄却道：“还能再分。”

高涣一听，又举刀向半截竹席横扫，依旧是波澜不惊，再次两截，高涣朝高澄看去，高澄轻轻点头，高涣鼓了口气，一连串的斩了下来，直分到第八次，竹席已不过手掌长短，才在刀锋砍入一半时倒地。

众人无不惊叹，果然盛名无虚，接下来吹毛断发，销金断玉，无不令高涣满意，甚至用刀刃故意在狗肚子中搅了一阵，抽出来看，依旧没丝毫血迹。

高澄笑道：“如何？大兄不算敷衍了事吧？”高涣点头笑道：“多谢大兄了，不过……”高澄奇道：“不过什么？还有什么要求，直说了吧。”高涣弹弹刀面笑道：“不知道杀人怎么样？”

高澄笑道：“那有何难？”转头吩咐场外一个家仆道：“过来。”家仆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命运，哆哆嗦嗦的走上前来，高澄肃然道：“站好！”转头对高涣道：“试试吧。”

高涣笑笑，抽刀就朝家仆的左肩砍去，想一刀斜斩，将人分成两半。

家仆早已魂飞天外，裤裆下屎尿齐流，却毫无反抗手段，束手待毙。

将及肩头之际，一柄短剑从旁插入，抖个剑花将龙雀刀挑开，高涣怒道：“妈的！谁和七爷过不去！”

转头看去，连高澄也不由得一愣，见身后一个相貌俊美的小儿郎持剑而立，双眉皱成一团，毫不畏惧的瞪视着七郎主高涣。

来人正是八郎主高淯高修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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