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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在水伊人

阴云四合，寒风凄凄，惊涛裂岸，水声轰然。
河边的山石上，立着一个身材修长的大汉，他剑眉紧锁，望着远方，似在等待着什么。

“将军要过河吗？”他身后传来一声小莺乍啼的雏声。

项羽的身体一动，但头也没回：“姑娘是路过吗？还是快走吧，现在这里四面都是楚兵，不是游山玩水的时间啊！”

姑娘淡然一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呐？我怎么能走啊？”

项羽的猛地转过身来，他看见的是一位身材姣好、头蒙纱巾、身穿紧身青衣，足踏鹿皮长靴的姑娘。他淡淡地说：“深夜而行，应是关中女侠！”

姑娘轻哼一声：“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就没学过尊重人吗？”

项羽笑了：“姑娘问的问题，恰是我到现在也还没有解开的难题，让我怎么回答姑娘啊？”

“过与不过，无非是一念之间的事，难道真的那么难定吗？”姑娘冷冷地说。

项羽哈哈大笑起来：“姑娘难道看不出来，渭水之南，东、西、南都已经布满了重兵，现在正向这里推进，我大概测算了一下，应该不下二十万之数，我这点军马，怎么可能与他们抗横呢？你看河那边几处惊鸿哀叫，雾腾于野，也应有二十多万军队在调动布防！现在我们是四面楚军，姑娘你说叫我怎么能轻定走向？”

姑娘点了点头：“看来将军也非草莽之辈，但此时不回兵川蜀，留恋关中不知又为什么？是不是还恋着那已故去的如意美女啊？”

项羽让她问得一愣，但立即大笑到：“无情未必真豪杰！可使我留恋之人而不留恋，那人活着又有什么滋味？但项羽不是登徒子，不会到处乱去施爱，这也请小姐放心！”

姑娘身子一抖，轻啐了一声，冷冷地说：“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是替将军这两千人忧虑耳！进不能进，退又不甘心，进退失据，前途不妙啊！”

项羽轻声说：“姑娘和项羽还真就想到一起了！但项羽徘徊关中，实有非走此棋不可的苦衷，但也决不是为美人所留恋！项羽自信大事小事也还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但此次就太特殊了，项羽实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事关军机，请小姐恕项羽不好向直陈！现在这里已是是非之地，几十万敌兵已在合拢，姑娘还是早离开是非之地为好！”

姑娘幽幽地道：“将军是不是很烦我呀？”

项羽一揖道：“姑娘天人，深夜难眠，得小姐与之晤谈，倾听小姐聆音，乃莫大之福份，怎能说烦呐？但这里风险万分，项羽实在不愿让小姐无辜之人履此险境！”

姑娘冷冷地道：“但我却道将军好不烦人，妾以实待将军，将军却不肯跟妾说半句实话！河南、河北确有韩信所调的五十余万大军在围堵于你，他已官拜大将军，可统天下之兵马而击你，将军前途凶险万分，不知将军还欲向前吗？况那章邯原是刚烈英雄，曾带四十万军被你四万军队打败，损兵折将，让天下人传为笑柄。你去说服，岂不是自己送进虎口？本姑娘为了你的一位故人，劝你更弦易辙，打马回川蜀吧！走晚了，镇蜀关失手，栈道被烧，将军回师亦难了！”

项羽道：“谢小姐相劝！但项羽绝不会把那五十万大军留给西楚，有位大师道，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项羽前面的路，就靠项羽的自己去闯了，不会有任何人给项羽一条现成的路！项羽既到人世，就应该经此磨励，无可退缩！”

姑娘格格娇笑起来，然后冷语一句：“疯子！”转身欲走。但立刻又回身道：“将军大才，小女子难以揣度，但小女子有一言奉上：将军渡河，也未尝不是一步妙棋。因为韩信此时料将军难以渡河，河北防线肯定外强中空！只是渡河之具将军可有否？据妾所知，韩信已将百里内的船只都凿沉了，将军自己找一船都难矣！将军用不用小女子帮筹划一下呀？小女子在这一带尚有几位朋友，筹集运这两千人的船只，虽难，但尚可办到！”

项羽又一揖道：“项羽再谢姑娘，夤夜相遇，援手相助，羽感激不尽！然羽至今去向未定，要船无用，项羽渡此渭河，已经得一知己相助，已有渡具了，就不用小姐费心了！”

姑娘站立到项羽的对面：“你真的拿她当你的红颜知己吗？她可是位遗孀啊！”

项羽道：“项羽不嫌，也不会说谎！她现在已是我的一位夫人了！这次本欲带她同行，一来路上风狂雨猛，二来她执意欲为大汉立功，羽也很难拂其美意，只好暂时顺她，待它日羽安定下来，定会迎她回蜀矣！”

姑娘轻哼一声，人已在河畔消失，留下一股体香，袅袅不尽，项羽站在那里，遐思联翩。

小刚走过来：“她是谁？你怎么跟她交实底？”

项羽道：“她应该是如月牧场的呼兰如月，不跟她说实话，我们就没法过如月牧场了！”

吴小刚震惊地说：“是她？她怎么在几十万楚军中来去自由啊？”

项羽笑道：“这就是大侠风范了！要不然能掌管着诺大的如月牧场吗？”

小刚怀疑地说：“可她是不是关心的有点太离谱了？不是看中你了吧？你这小子就是能迷惑单纯的少女！”

项羽气得大喊冤枉：“你可是我的二哥呀？你这么乱说，让你妹妹知道，还有我的好吗？”

吴小刚哧地一笑：“你还怕她？她要在这，早就恨不得给你俩拉皮条了！不过都说这如月姑娘美若天仙，可惜是神龙见尾不见首，咱们无缘目睹她的风采呀？”

“格格格”一阵空谷响铃般地笑声，让吴小刚一愣，项羽笑着问：“姑娘怎么又去而复返啊？小姐真是视西楚几十万军队如无物呀！”

姑娘笑道：“不回来又怎么知道有人对我不满啊？”

吴小刚急忙说：“我得查查岗去，夜深了，小心敌人摸过来！”

姑娘笑着说：“忘了告诉你，百里之内无人！百里之外，江南有二十五万军队正稳扎稳打地向这边推进。这面有两面，对面有八面，总计有十面埋伏等着你往里钻呐！”

吴小刚说：“我就偏不往里钻，气死他！”说完匆匆走了！

姑娘看看项羽，冷冷地道：“是不是怕了？不想北进了？”

项羽笑道：“那是他的想法，姑娘你说，韩信觉得我最易选择哪一步？”

姑娘一愣，立刻严肃地说：“你到现在没有任何渡河准备，沿江百里，已经坚壁清野，渡河工具已无，他肯定知道你不选渡河这一步险棋了，所以他才在江南步步为营，不给你突出重围的半点机会！”

项羽向姑娘做一大揖：“项羽谢谢小姐指点！”回头喊：“通知部队，马上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