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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癫狂

圣路易斯教堂坐落于中国最西部S市的一个小镇，负责传教的只剩下来自美国的托马斯神父。在这块毗邻西方国家的土地之上，只有一个神父的小教堂却每天都有很多人前来聆听托马斯讲解圣经。
夜晚等信徒们离开，托马斯开始收拾经书，而后清扫教堂。托马斯神父已经四十多岁，有着一头漂亮的金色短发，鼻子很挺很尖，浑身散发出一种成熟男人的稳重气息。他做传教士已经很多年头了，一直都颇为自己的选择而自豪。他总喜欢自称是主的儿子，要为世人带来福音。

今夜依旧很安静，离村落不远的教堂中隐隐可以听到远处灯火闪耀之处鼎沸的人潮声。

“悉悉索索~~”灌木丛中传来一阵急促的声响，托马斯神父放下了手里的扫帚，疑惑地走了过去。当他分开灌木树枝时，看到手里抱着黑色小猫，浑身泥泞，身上白衣已经有些不同程度破损的少女，顿时吃了一惊，用纯熟的普通话问道：“我的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冷……”这里的天气白天很热，到了晚上却又很冷，朱玲浑身瑟瑟发抖，抱着黑猫一号取暖。

“快！快跟我进来……”托马斯急忙将朱玲带进了教堂，顺便生起了火炉。

在温暖的火炉边上，朱玲感觉到体温渐渐上升，感激地看了一眼托马斯神父：“谢……谢谢神父！”

“神爱世人！”托马斯露出庄重的表情，“我们都是上帝的儿女，应当彼此照应。教堂里有以前留下来的修女袍，我先给你找来换上！”

“谢谢神父！”朱玲发自内心地感谢。

“应该感谢我主耶稣，是他的指引才让我们相遇！阿门~~”托马斯虔诚地祷告。

“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呢！1号……”换上修女装的朱玲，看着又去厨房准备食物的托马斯神父，玉手轻抚着黑猫柔顺的毛发轻声说道。

“唬~~”黑猫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突然抖抖耳朵抬起头来。这是它警觉的姿态，每次出现这样的状况，都预示着朱玲又要再次逃离。

“怎么了？”刚刚有些安心下来的朱玲，被黑猫1号的表现弄得再度不安起来。

1号迅速跳下地，快步走到门前，死死盯着外面。朱玲急忙走了过去，躲在门后向外看。原来教堂来了一个附近的村民，看上去很年轻的样子，此刻正在门口叫唤托马斯神父的名字。正好转过头来，与朱玲四目相对，他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朱玲急忙抱起1号缩了回去，快速关上门。

托马斯从厨房出来时，手里拿着干面包，他来到门前，隔着门看着年轻人：“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我的孩子。”

“托马斯大叔，我家电脑开不起来，能不能帮我看看？”年轻人笑嘻嘻看着托马斯。

“阿门~~我是神职人员，不是修理工！”托马斯无奈地看着年轻人，哭笑不得。他跟附近的村民好多年相处下来，关系已经非常不错。作为一个神父，托马斯很会修理电器，而且从来不会收费。这样一来村里的人都很喜欢托马斯，一有电器方面的问题就会过来请求帮忙。而相对的，托马斯在村里很多时候买东西都会被村民免去费用，当做修理电器的回报。

“拜托啦！”年轻人急忙做出祈求的姿势，眨眨眼，“对了！教堂里终于有修女了吗？”

托马斯愣了一下，随着年轻人的方向看到朱玲所在的房间，顿时恍然大悟，而后笑道：“那是一只迷途的羔羊，在我主耶稣指引下来到这里。你们中国也有句古话，叫做四海之内皆兄弟！那么她也是我们的姐妹，遇到困难理应帮忙！”

“托马斯你人真好！”年轻人笑了笑，“那快一点哦，我在家等你！”

“阿门~~愿主宽恕我！”托马斯苦笑一声，转身拿着干面包进了房间。看到一脸担心的朱玲，他和蔼地笑笑，而后把干面包递过去，“孩子，来！我这里只有这个，你先填饱肚子。刚才那个是这里的村民杨雄，不是坏人！我先去帮他个忙，你在这里休息一会，等我回来给你安排一间休息的客房！”

“多谢神父！”朱玲十分感激地看了眼托马斯。自己与他素未蒙面，可是他不但没有过问自己的来历，又给自己衣服换，又给自己东西吃，还帮自己安排住宿，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等托马斯走后，朱玲把干面包分成两份，自己吃一半，1号吃一半。这段时间她带着1号四处逃亡，因为被通缉的缘故不敢在城市随意露面。在山上有1号的保护，野兽不敢攻击她。可是衣服却被树枝勾破好多处，而且就算带着很多钱，在山上也没地方买吃的，她实在很饿，总是野果吃得身体很虚，现在终于能吃到别的东西，就算只是干面包，也好像是极品美味。

狼吞虎咽吃完手里的干面包，朱玲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她双手合十闭目轻轻说道：“感谢天使大人、感谢神父……”

自从家里发生那件事之后，朱玲一直都很消沉。她原本以为已经无望讨回公道，对世界失去了信心，想要已死来解脱。可是从遇到天使大人的那天起，一切都改变了！这个世界果然是有神灵的，而且天使大人特意选中了自己！自己明明什么都不会，可是天使大人还是在上亿人中挑选了自己。为此，朱玲心怀无尽的感激。而且天使大人答应实现自己的愿望，这也让走投无路的朱玲看到了希望。

只不过天使大人的观点，朱玲稍稍有点不能赞同。在寻找降生容器那几天，她总是在休息后说出“背叛即是原罪……世人皆不可信任……要向背叛者施以惩罚……”之类的话，可是在朱玲看来，这里的托马斯神父就是一个很好的人，可以信任的人。天使大人的观念过于偏激，也许她是传说中的复仇天使？也因为这样，自己的愿望才能达成吧？朱玲看了眼黑猫1号，不管如何都要感谢天使大人！至少今天，能够好好睡个安稳觉了吧？

“托马斯，你先帮我看看电脑出了什么问题。我去买饮料来！”杨雄把托马斯带到了自己的小房子，而后快步跑了出去。

托马斯无奈摇摇头，来到杨雄乱七八糟的房间里，先是把衣服什么的叠起来放好，而后来到电脑前开始检查。他并不是古板的人，电脑这东西早在几年前他就已经会用了，修理起来也是轻车熟路。很快他就找到了原因，并且最快速度把松掉的内存装好，而后开机试验。电脑正常启动，很快进入了桌面。前后花去的时间，还没有十分钟。

杨雄起码还要好几分钟，毕竟便利店离他家不是很近。而且便利店老板是个很健谈的人，非常喜欢拉住客人聊天。托马斯等得无聊，因此准备借用杨雄的电脑上网看看自己参加的基督教会网的留言，不过却意外看到了一张弹出来的通缉令。当看到上面的女孩子时，托马斯神父顿时惊呆了。

朱玲感觉身体越来越暖，房间里温度适中，于是忍不住坐在椅子上合上了眼睛。她好久都没有好好睡觉了，此刻忍不住想睡一会。

“嘶——！！”黑猫1号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嘶叫一声，惊醒了困倦的朱玲。她吓了一跳，急忙来到门前，轻轻拉开一条缝往外看去。

好人托马斯此时正推门而入，可是他的身后却跟着几名面生的男人，而且每个人都穿着一身刺眼的警服。

“人就在里面，请不要惊扰我主耶稣！”托马斯指着亮着灯的房间说道。

“轰~~！”朱玲脑子里顿时一片混乱。神父明明刚才是那么好的人，可是为什么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发现了我的身份？是他带来的警察！为什么……我明明以为他是一个好人……

“神爱世人！”托马斯看着亮灯的房间，虔诚地说道，“主耶稣会宽恕罪人，只要她真心悔过！只要真心悔过，灵魂就会得到救赎，得以升入天堂！阿门——！”

朱玲听着门外托马斯的声音，已经警察们渐渐靠拢的脚步声，眼中忍不住闪动着晶莹的水花：“天使大人……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那么相信他……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如您所说，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吗……？”

其实不说托马斯，任何一个普通人，当得知朱玲是被通缉的嫌疑犯，作出的选择都差不多。并不是说他不是好人，没有同情心，在普通人的眼中，被警方通缉的都是罪人，除非真的是好心到盲目相信对方，否则的话都会报警。托马斯无疑是个好人，可是他也是个遵纪守法的公民。而且基督教徒讲究忏悔、认罪和救赎！没有忏悔和认罪，就没有所谓的救赎，灵魂就无法升入天堂。在托马斯看来，他的行为其实是在帮助朱玲。

然而在朱玲看来，却是自己信任的神父背叛了自己！她原本满心的感激很快转化为难以附加的恐惧和怨恨，而“天使大人”所说的话在心里的印象更加深了一分：“背叛即是原罪……背叛即是原罪……”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语。

当声音越来越近，她终于缓缓抬起头来，双目中透露出淡淡的绝望和令人感觉矛盾的狂热：“我终于明白了，天使大人！您选择了我，可是我之前却还不能明白您的神谕！我一直都在等待着您的救赎，可是现在发现，这样的我太没用了……我既然是被选中者，那么便代表了天使大人！天使大人派1号守护我，我怎么能让您失望？什么耶稣？如果真的仁慈，为何还要背叛？从现在起，我所信奉的只有天使大人！背叛即是原罪……我会让天使大人神谕传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哼哼哈哈哈~~~”柔弱的少女想象着天使大人的姿态，无意中模仿着天使大人的一举一动，而后张开双臂，狂热地推门而出，迎向一脸震惊的警察们以及托马斯神父，用柔和却又充满凌厉气息的声音发出宣告，“神说——背叛即原罪！神说——顺我者永生！逆我者万死！以神之名，赐予你们永恒的毁灭！！”

“吼~~！！”黑猫急剧变大，疯狂咆哮着破门而出，从狂笑的少女头上飞出，扑向惊愕的人们。

一直压抑着的心情，终于在一瞬间崩溃。朱玲的眼中失去了清明，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