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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早晨天还没亮透，确切的说应该是半夜时期，我被小C从温柔的梦乡中叫醒，未来得及洗漱，就匆匆出门了，外面还是月朗星稀，乡间小道上却时时有人影出没，人们为生活不得不披星戴月开始一天的奔波，流浪人也不得不早些出门往城里以便占据一席黄金地带，讨生活不易的愁容出现在每一个路过我和小C的人们脸上，小C叔叔大伯问候不停，我也在一边对每一个人稍稍点头，心里却十分不自在，但这也表现出了我良好的修养。想想还是大学时代最为舒服，除个别少数几个因为习惯高中生活一时改不过来或是不想改的人之外，绝大多数会享受生活的学生哪一个不是睡觉睡到自然醒，睡觉睡到腿抽筋，起早了，除了被定个扰民的罪状外，没任何好处。中华民族勤劳的传统全都交给了人民币，如果说还存在真理，那么想来天下熙熙皆为人民币来，天下攘攘皆为人民币往。真是不折不扣的大真理。
我和小C借着月光，顺着我昨晚进村，此时看上去闪闪发光的羊肠小道不停地向海边赶路，一路上谁也不说话，倒走的酣畅淋漓，一不留神就到了目的地，完全没有喘息的机会就解开拴船用的粗麻绳，一前一后跳上船去，迎着海风，我立在船头感觉自己就是梁山好汉浪里白条，如果在有一个人就可以组成阮氏三雄，有四个人就只能是忍者神龟了。我此时正前往敌营刺探敌情，船速很快，“八百里水泊”从眼皮下溜走，对我来说却如过眼烟云，我连正眼都懒得瞧一下脚下的海水，远方几条发亮的鱼不断跃起，在我眼里却是敌人手中稀疏的火把，我就这样不停的幻想，早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包括在身后摇橹的小C。

一条大鱼从我左手边一跃而起，穿过船头从我右手边入海，激起的浪花溅到我的脸上，一阵腥咸的味道顿时钻入我的胸腔内，这才让我清醒了不少，我戴好拴在脖子上的斗笠，踢掉鞋子，把裤筒高高挽起，光着脚丫走到船zhōng yāng，拿起躺在里面的一把鱼叉，重新立在船头，希望重温刚刚的旧梦。此时，天已微微发白，太阳躲在一堆云彩后面，只露出一个红彤彤的漂亮光头，我猛一抬头，一道强烈的阳光刺过我的双眼，天亮了。

“我们去哪，无人的荒岛吗？”我想起《鲁宾逊漂流记》了，转头问满头大汗的小C。

“前面，很近就到了，我和爷爷昨天放好的渔网，咱俩把它收回来就成。”

“哦。”

小C的很近，却足足走了三个多钟头，途中，我把自己从前看过的各种关于海的书籍、电视剧、电影里的情节差不多都重新梳理了一遍，里面的各种角sè都自导自演了一遍，除了人鱼小姐外，差不多面面俱到，学人鱼躺在船里扭来扭去当然不符合我的兴趣。我还叉起船里的一条死鱼，高歌了一曲《老人与海》。反正一个人玩的特别野，就差没学中国跳水队，从船头跃起，转体一万八千度落入海中了。

到达指定海域时，我早玩的筋疲力尽，坐在船里，看小C是怎么样收网，想着有一大堆活蹦乱跳的鱼即将装满船，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激动，小C很费劲地收网，想必里面有条鲨鱼之类的庞然大物，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降服不了它的，我站起身，走到小C旁助他一臂之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网拖到船上，打开一看，两人面面相觑都傻眼了。

一向稳重素质高的小C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什么不堪入耳的话在他嘴里却像疯狂英语一般脱口而出，听的我自愧不如。

“一定是游艇又来过。”

“什么游艇，干什么的。”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是旅游的游船。”

“开什么玩笑，游船的破坏力这么大？”

“每年这个时候，加上盛夏只要游船来过，每次都这样。”

“有多少艘？”

“大概十几艘，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真是欺人太甚，把这堆废物重新丢进海里。”我忿忿不平。

“不，拖回岸上再处理掉。”

“好吧！听你的。”

我帮助小C把整整一网垃圾简单的进行了分类，各种食品的包装袋，破烂皮鞋，破布条还有各种各样的碎片，堆满了整条船，我们返航时早已没处立足，只好双双站在垃圾上。

“今天又是没任何收获。”从渔网收上来，小C就一直皱着眉头，到现在也没舒展开。

“真是出师不利。”我也对这堆垃圾有些厌烦。

我们的旅游业除了破坏环境以外，我倒看不出任何好处来，当然你可以说发展了经济，眼前的蝇头小利比起整个生态环境的可持续发展来孰轻孰重？除了不正常的执行者外，每一个正常人绝对不会财迷心窍。在拜金主义盛行的今天，我也不愿多说话，多说不宜。

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返航途中用的时间差不多是入海的一半，本来话就不多的小C更是不说一句话来，我一个人倒显得清净了许多，在一望无际的碧波大海上，让我不禁又想出许多事来，也就是离开学校以来发生的一切，花朵、米粒等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事，此时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中，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丰富的感情左右着人的各种行为，男人更是奇特，每每回忆中只有自己见到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女孩，正应了《啊Q正传》中的那句话：“中国的男人，本来大半都可以做圣贤，可惜全被女人毁掉了。”

我的第六感说，我还能再见到花朵和米粒，没有理由。可是在我生活的渔村中见到她们的概率微乎其微，所以我决定上岸后打个电话，给我想念的每一个人。

“上岸后可以打电话吗？”

“可以，但要到村口的小卖铺里才有，你没带手机吗？”

“早不知去哪了。”

“哦，知道号码？”

“知道。”

“那我陪你去。”

“你不去搞垃圾分类了？”

“回来再说。”

我的心情好了不少，早已从睡过的地方苏醒，领米粒回学校，这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花朵如果再不逃跑，我也会带她去，我就这样一直在堆满垃圾的船上想着这些没意义的事，包括打通电话后说的话，我也一一设计好，一直到船即将靠岸，现在还在浅水中。

一条超大的游轮出现在目光里，起初仅能看到船头立着的一面彩旗，渐渐地越来越近，整个白sè的船身已清晰可见，船尾不停地向海里排放五颜六sè的生活垃圾，马达声也越加刺耳，游轮朝我们的小船方向驶来，我生怕领航员不长眼睛撞得这条可怜的小船七零八碎，就像晚清时外国列强的炮舰撞碎中国渔民的小舢板一样，赶紧叫小C加油划船，小C也看出情况危急，满头的大汗流速更快，伴随着手的频率一颗一颗掉到脚下的一双破鞋筒里。我的嗓子一直悬着，目不转睛盯着游轮甲板上的几对狗男女。

游轮开到我们面前时，减慢了船速，但泛起的巨大波浪使我们的小船变得摇摆不定，晃晃悠悠像经历巨大地震时的豆腐渣楼房，有顷刻散架的危险，我和小C紧紧抓住船舷，蹲在船当中破口大骂，骂驾驶员瞎了眼，骂驾驶员草菅人命。当然，驾驶员是听不见的，我们也只能过过嘴瘾，排解心中的不快。

游船停靠在不远处渔村的简易码头上，从舷梯上面走下数不清的游客，男的、女的、老的、幼的、漂亮的、丑陋的、强壮的、弱小的、长发的、秃顶的、白的、黑的反正各式各样的，全都叽叽喳喳，嘴巴动个不停，原本宁静的码头顿时像混乱不堪的菜市场。

我和小C驯服住桀骜不驯的小船，两人一起使劲从另外一个方向将小船划上岸，免得从游轮旁经过，让小船自卑，最关键的还是怕我们划过游轮时，从船上丢下一大包垃圾，彻底把小船砸沉了。到那时候，那群冷血的游客除了围观拍手叫好外，是不会伸出手援救我们的。

拴好船，我们将一船的垃圾用双手扒出船外，按照种类堆成不同的几个小堆，四处散开的游客不住的向我们俩拍照，我想可能是我们的服装怪异的原因，此时虽然是白天，但闪光灯的还是不停地向我俩身上打来，咔嚓咔嚓，让我有一种大明星的感觉，我不由挺直了腰杆，甚至站起身来，面朝他们，好满足他们的拍照yù，咔嚓咔嚓一连好几张又照到我身上，心里面有些飘飘然了。

“你们好，能帮我拍张照片吗？”一位打扮妖艳的男子将恳求的目光shè向我和小C。

小C没有啃声，用嘴努了努男子的方向，示意我去答复他。

“当然可以，很愿意为长的这么漂亮的先生服务。”我用眼睛扫过他的全身，发现他除了打扮妖艳外，举止神态也十足一个女人，只是一脸的又粗又硬胡子才让我没有叫他一声小姐。

“哎呀！大家都这么说来着，我真的很漂亮吗，哪漂亮了？”他掏出一条白sè的丝巾来，用左手捂住嘴巴，右手小指上勾着一架相机。

“哪都漂亮。”我觉得他特好笑，也就随便恭维一番。

“哎呦！讨厌。到底哪漂亮了，你说嘛！着急死人家了哦。”他的举止像京剧里的旦角，差点让我呕出来。小C也在一旁抿着嘴笑，只是没出声。

“就是那嘴胡子最漂亮。”说出这句话后，我不免有些后悔，这明显是让别人难堪，我急中生智又说出一句：“你的皮肤真好、真白，不像我黑不溜秋的。”

他的脸sè先是一沉紧接着又yīn转晴了：“哪有，你好讨厌呢！”

“真的，不骗你，你用的是什么化妆品？”小C在一边插话。

“吐鲁鲁火，这是洋文，说了你们也不懂。”

“不懂，不懂。”我和小C异口同声地回答。

“请等一下，我叫我男朋友来，你帮我们俩来张合影，好吗？”

还没等我俩回答，他就转过身一扭一扭地朝游轮方向走去。

“他是男是女？”小C问我。

“连这都看不出来？明显是男的。”

“男的怎么打扮的这么恶心，还男朋友呢！不会是那个同xìng恋吧！”

“我看像，而他正好扮演那个女子的角sè。”

“啊……。”小C大惊失sè，两只眼睛睁得如牛大，伸长脖子向妩媚男走过去的方向张望，而此时那男子也正好朝我们扭着臀部走来，身边傍着一位身材高大的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不像斯文流氓的帅哥。

“看那副样子，我真看不下去了，我看那男人也挺正常的，怎么会有这种爱好。”小C对他俩有些鄙夷。

“你懂个屁，需求不同，爱好不同，取向不同，明白不？少见多怪。”

“你真不愧是大学生，见多识广，我就不能接受。”小C摇摇头。

“咿呀！你们在说什么呢！该不会说我坏话吧！”妩媚男和他男朋友走到我们面前。

“哪有，我们在讨论你修长的身材是怎么样练成的呢！我说你是因为健美，他偏要说你是因为跑步才这么匀称的。”

“瞧瞧这小伙子多会说话呀！脸蛋也挺俊的，我是越发喜欢你了，啊哈哈……哈哈。”一旁的男人也放声大笑起来。

我真怀疑他们俩是神经病：“千万别，我有喜欢的对象了，你还是喜欢别人去。”我讨厌一个男人对我说喜欢我之类的话，简直连听都不愿意听。

“我们快给你们照相吧！我怕一会儿船开了，你们赶不上。”小C看出我的神情来，急忙出来打圆场。

“好好好，照相，我们可以站在你们的船上照吗？”

“当然可以，不过要收费的。”我语气有些生硬。

“收费？”小C大惑不解，看着我。

“当然，现在干什么不收费？”

说到这，我不由想起一件事来，现在，过桥要有过桥费，交了养路费还要交高速公路过路费，完全一副“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开，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的强盗逻辑。我曾今遇到过这样一件特别滑稽的事情，有次出远门，乘了一辆私车，不是走私的车，是私家车，打一片草原中间的公路走过，司机不小心打了个盹，车立刻从公路上滑到草场上去，侧翻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跟头，索xìng路基不是很高，车速也不快一车人全无大碍，我们几个挣扎着从车里爬出来，一群骑着马，骑着摩托车的当地牧民从四面八方赶过来，我们全都以为他们是来救命的，结果大家伙都特高兴的向他们点头示意，我摸着头上擦破皮的部位，眼巴巴等着几位友好人士帮我包扎好。其中一个像是他们的头，用生硬的汉语朝我们要钱，说是破坏了他们的草场，真是莫名其妙，我们翻车后的部位完全没有压住一颗可怜的小草，下面全是公路旁的石子。“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就这样不得不在他们的监督下掏出身上的所有钱来，几个人还得自己把车抬正，赶紧离开这个地方。现在想起来滑稽的很。

“这个小意思啦！只要帮我们照好了，钱不是问题的啦！你们把你们头上戴的帽子，身上穿的衣服都租给我们啦！我好喜欢这装束的啦。”旁边高大的“男朋友”开口了。

我朝小C挤了挤眼，两个人迅速脱下身上的衣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