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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退休首辅申时行

吴良走到当铺大堂，见到徐汝默和他那位老仆正在四下打量，好像觉得十分好奇。
“徐老伯，这么快又见面了，我们真是有缘啊……”吴良大步上前，十分热情。

正在看墙上当银子公示细则的徐汝默，被吴良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笑道：“吴公子当银子的心思别出心裁，后生可畏啊！”

“都是些小把戏，入不得您老法眼的，来，里面请！”吴良殷勤的说道：“徐文，有光，快上茶！”

来到里间，相对而坐，吴良马上开口道：“您老也别叫我吴公子了，太见外了，叫我吴良就成！”

徐汝默泰然一笑道：“吴……吴良，老夫就倚老卖老了，你是不是猜出了老夫的身份？”

见到对方如此说，吴良也不打马虎眼了，“不知您老可是姓申？”

徐汝默点点头淡淡道：“二十来岁之前我是个孤儿，在苏州徐知府家长大，以前的确是叫徐时行，之后才认祖归宗，改姓申了。这次来苏州也是祭奠养父，没有报出现在的姓名，倒不是成心骗你！”

吴良不怒反喜道：“原来在下和徐……申老伯也是境遇相同啊，我也是个孤儿啊！”突然想起这一世也算有家，自己也算是成年了，母亲才刚刚过世，这么说似乎有些不妥，尴尬一笑道：“家父家母都已过世，只剩我一人了，想起当初的荒唐，总有些过意不去……”

“呵呵！今日在公堂上听闻你是个秀才，不知道是否有意继续考取功名，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啊！”

吴良沮丧道：“这考试都是八股文，偏偏我对八股文不感兴趣啊，一看到就犯晕。”

听到他这么形容，申时行也觉得好笑，“朝廷开科取士，此法以有数百年，定有些道理，不过……唉！”想起昔日朝堂上官员，无一不是如此获得官职，却只知道勾党结私，整日里都是斗来斗去，百姓的疾苦却没有多少人关心了，不免心生感慨。

“其实依在下看来，做官不能只靠八股文，还需要各行各业的知识，士农工商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缺一不可！”后世中的发展证明了这一点。

申时行奇道：“哦？愿闻其详！”

吴良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好不容易找到一棵大树，自然要先获得对方的认同，起身肃然道：“士子就是官员，一个国家不可能缺少官员的管理，这个就不用多说。人不吃饭什么都是白搭，农民是我们万万不可缺少的，历朝历代都是十分重视，但是农民往往都是最为贫穷的人，这又是为何呢？”

申时行叹道：“天下的土地，大都不在农民自己手中……”

原来你们也知道啊，看来首辅也解决不了这个矛盾。得意一笑道：“在下有一法子，可以让土地回到农民自己手中。”

“哦？”多少人想解决这个问题都没有办法，因为这里面的阻力是在是太大了，吴良不过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秀才，其中的难处想必他也不能体会，因此申时行也不在意，姑且听之，淡淡道：“不妨说来听听？”

见到申时行的表情，吴良知道他不相信自己能有办法，不过这正好是自己的机会。

“土地不再农民手中，原因有三。其一是现在农耕生产效率低下，农民都是靠天吃饭，一旦遇上灾年，便只得卖地活命，田地就落到了富人手中！”

申时行眼中精光一闪，说道：“不错！”

见到对方来了精神，吴良也是大受鼓舞，继续道：“其二是富人有钱又没处投资，土地是现在最保值的方法之一。”

“投资？保值？有些道理！”申时行点头喃喃念道，“那么其三呢？”

“其三便是朝廷并没有保护农民土地的律法，使得有些恶人巧取豪夺，以卑劣的手段占取了农民的田地！”

申时行心中苦笑道，这个说起来容易，要想实施谈何容易。

“吴公子有何对策呢？”他居然又称呼起吴公子，看来是已经认同了吴良的心智，没有将他当小辈了。

“刚说了仕和农，就该说到工和商了！”吴良一刷折扇，似乎也进入了状态，没有觉得在这位前首辅面前有何不妥，“我们苏州盛产丝绸，大小制造作坊也不少了，这里便需要大批工人，失去田地的农民便可以来做工，丝绸流通到各地也需要有人来从商，一样可以生活下去。”

“再者，工商利润比土地大，富人也不会将银子拿去买地，田地就会回到农民手中！”

申时行疑惑道：“如果天下农民都来做工，那田地谁去耕种，丝绸也不能填饱肚子啊？”

吴良洒然一笑：“这个我问过庄掌柜的了，现在的农田亩产只有两石左右，如果我们能叫亩产提高到四石甚至更高，那又会如何呢？”

“怎么可能？”沉稳的申时行终于失色道。

“完全有可能！”吴良所在的后世亩产一千多斤都是实情了，一石粮食也不过才百来斤，区区四石就将申时行惊成这样，若是杂交水稻之父袁老知道了，不知该作何感想。

“这便是你对庄贤说的治本之策？”

“不错！”吴良也觉得郁闷，看来庄贤是把自己卖干净了，不过卖的对象似乎还不错。

申时行突然起身行起了大礼道：“公子教我，我代天下人先行谢过公子！”

貌似你现在不是首辅了吧，怎么一下就代表天下人了。不过人家一大把年纪了，还有这么高的觉悟，吴良也是敬佩不已，赶紧避开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申老伯如此胸襟，真是让晚辈佩服！”

其实他还有一句憋在心里没有问出来，您老退休了，当初的关系还在吗，借我用用成不？

申时行叹了一口气道：“我做得不好啊，如今每年都有省份遭灾，每年都有百姓饿死，如今朝鲜也被倭人窥视，女真人那边也不太平，大明苦啊！”作为前首辅，国家的一些内情消息，他还是有渠道知晓的。

小日本也要闹事？吴良觉得奇怪，最让他惊恐的是后一句，女真？难道努尔哈赤和皇太极要打过来了吗，那不是明朝快亡了？

“申老伯说的女真人可是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这个确实像是女真人的名字……”申时行突然疑惑道：“努尔哈赤是谁？”

吴良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忙道：“我家正好有个佃户是辽东来的，说过这个名字。”

“原来如此，如果我大明百姓都能吃饱穿暖，军需齐备，哪惧小小倭人，女真！吴公子刚才所说亩产四石是否是真的？”

“这个……既然是治本，那就不是一日之功了，如果我们能成立一个农科院，让有经验的农民，工匠一起设计新兴的农耕工具，研制良好的种子，便是可行了！”

“农科院？”申时行独自思索道：“这样可行吗？”

“我泱泱大明，什么人才没有？只是没有发掘出来而已！”这一点吴良绝对认同。

“好！我马上就去上本皇上，申请成立农科院！”申时行想到就做，风风火火就往外跑。

吴良都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已经冲出门外，那老仆也连忙跟上而去。

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能跑这么快，你退休了还能上本皇上，看来还有影响，不过你怎么这样就跑了，也不记得介绍几个大官罩着我？没见刚才一个小推官就差点没玩死我！

刚在郁闷的想着，就见申时行又转头回来了，终于记起我的事了吧，吴良大喜刚准备开口。就听申时行说道：“要是皇上答应了，你愿不愿意做农科院的院长？”

院长啊，只是个事业编制嘛，不过起码地方官也不能随便欺负了，貌似也不错，刚想答应，就听申时行又道：“朝廷里现在可能银子比较紧张，户部里估计拨不出银子……”

靠！这不是让我又出钱，又出人吗？居然只换一个事业编制，连官都算不上，不干，不干！

不过刚才演的太大义凛然了，这推辞也不能太明显了，真想着该怎么说才好，就听申时行马上行礼道：“吴公子高风亮节，老朽佩服，此事老夫会一并奏报皇上的！”说完马上消失，这么大年纪的人，这个速度让吴良都有些担忧。

吴良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这才是老狐狸啊，看来我是被他套住了，怪不得能当首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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