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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嫂子的味道

陆皓晨开车很快就上了国道，她看出梁满仓很焦急，就没有多说话。
“陆皓晨，曙光厂几百号教师罢课了，说是坚决不转成事业编。”梁满仓叹口气，把紧急情况说出来。

“嫌待遇不好吗？”陆皓晨问。

“应该不会啊，现在咱平江市教师的待遇也还算可以啊，不比曙光厂的差啊，要算上福利房什么的，应该是高过曙光厂的。”梁满仓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些人会闹出这么大的事件。

车子飞快行驶，路两旁的树迅速向后面飞去。梁满仓看着车外，庄稼地里已经热闹起来，打垄的、播种的忙得不亦乐乎。每一年播种时，人们都会开心地对未来憧憬，希望又是一个好收成。

然而，许多事就和这种田一样，无论你如何付出，都要老天帮忙，否则，旱了、涝了都会减产。

“别着急，什么事都有解决的办法，等了解了情况再作出判断。”陆皓晨安慰梁满仓，她从眼睛的余光看到梁满仓不断地望向窗外，又摇头叹息。

“嗯，做点什么事是挺难的。”梁满仓坐正身子，把头靠向后面，闭上眼睛。

林肯车赶回平江市时已经是深夜。

梁满仓没心情吃饭，他接过陆皓晨递过来的一大包吃的，目送陆皓晨回了自己的房间，就倒在床上，但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他感到头胀胀的，就起身在水龙头下冲洗，然后推开窗，看着小船一样弯弯的月亮，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

自从田老爷子给他讲过有关星空的官场哲学，梁满仓就对星空有了一种新的认识，他就喜欢仰望天空。

夜幕无穷大，漆黑黑的，似乎遮蔽住了所有与人类有关的事物，然而，每个人一仰头都会看到星星和月亮，不管它们是如何发出的光芒，总是这种区别于却远远小于黑暗穹幕的微亮给人最迅速、最美好的希望，人们便喜欢夜空，实际是喜欢变幻的星星。

梁满仓要改革，要让曙光厂不至于迎来毁灭性的解体，他渴望自己成为这无数的星星，可以把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一起，但是他知道目前他是最微弱的萤火虫，他需要更多的发光体和他一起璀璨这片夜空。

“唉——“梁满仓长叹一声，他真的弄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放着铁饭碗不要，偏偏要留住企业的编制。

一颗流星倏然间滑过，黑暗的夜空中留下一道浅浅的灰白光影。梁满仓感叹星星也有偏离轨迹的时刻，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可以做出这样的助推，把明亮的星顷刻间就变成一块石头。

突然他想到“助推”？！对就是这个词儿，难道曙光厂教师的罢课事件也有人助推？有人在阻碍改革进程？是这样，应该是这样！谁会有这么大的能量？

梁满仓想到这，就急切地盼望着天快亮，因为，他想到有一个人一定会帮助他解开这个谜。

他知道曙光厂子弟小学的校长是李想的妻子金玲，找她就可以了解到一切了。

梁满仓就兴奋起来，似乎一切烦恼都一扫而光了，他倒下就睡，自己似乎都可以听到呼噜声。

早晨醒来，他推开窗子，伸展一下，感觉浑身疼，昨天在紧张情况下开车，还真是累啊。

平江的早晨就是好，天空比首都不知道高出多少，瓦蓝瓦蓝的，空气中带着一股花草的清香。

梁满仓急忙洗漱好，匆匆走下楼，开上自己的车，直奔曙光厂。

来得太早，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会儿，路上人并不多。

梁满仓把车开到保卫处李想处长居住的小区，径直上了楼。

李想家住在六楼，梁满仓一路小跑，到门口时已经是气喘吁吁了，自己在心中暗骂：娘的，咱老梁这官当大了，体力不行了，远没有当年下网打鱼时的冲劲了，水产那帮王八羔子追咱跑出去五六里，咱还扛着渔网，都没抓住咱，现在上个六楼就累成这个损色！

按响门铃，李想出来开门。

“满仓！”李想有点惊讶，“怎么是你？这么早！快进来。”

“李大哥，我可是来赶饭碗的，饿死我了，昨天一天都没正经吃饭，嫂子呢？”

“哎呦，梁主任，还是梁大市助啊！这是什么风啊，把您这位大神请来了！”金玲从厨房走出来，脸上虽然有笑容，但是笑得很不自然，语气里明显带着嘲讽。

“市助？还施主呢，嫂子你又不是老和尚，有好吃的吗，快上来，我饿了！”梁满仓嘿嘿笑着，把尴尬的局面闪过去。

“啥好吃的敢往您面前端啊，咱还得备课练基本功呢。”金玲仍然句句带刺。

“磨叽啥呢，兄弟来了，你还不快点弄饭！”李想觉得金玲有点过分了，让梁满仓下不来台自己不是更没面子嘛。

“嘿嘿，没事！多磨叽一会儿挺好！我就是为这事来的，但是咱怎么着也得边磨叽，边给我饭吃啊。”梁满仓这一句话，倒是把金玲说得不好意思了。

不一会儿，金玲烙了大饼，炒好鸡蛋端上来。

梁满仓也不客气拿过大饼，几下就卷上鸡蛋，大口吃起来。

“香，嫂子做的就是好吃，好几年没吃了，还是嫂子的味！”梁满仓调侃。

“去你的！嫂子什么味？”金玲终于憋不住笑了，李想也长出一口气。

“嫂子，是香味呗！不过今天有点炮药味。嘿嘿”梁满仓笑着又抓过一张饼。

金玲没有说话，看一眼梁满仓。

“嫂子，不用你瞪我，我今天就是为你的炮药来的，咱吃了一张大饼了，心里也有底了。”梁满仓抽出一张餐巾纸擦擦手，“嫂子，昨天罢课是咋回事？”

“你还有脸问啊？你不是曙光厂出去的人？回头就整曙光厂的人，大家都在骂你，你不知道？”金玲一阵机关枪射来，把梁满仓打的是晕头转向。

“你别瞎说！”李想瞪过去。

“别，我今天就是来听真话的！我怎么了？大家都骂我！”梁满仓问道，脸上倒是没有了憨笑。

“前天厂里开了一个教师动员大会，主要议题就是把教育口归到地方，这是你的主意对吧？”金玲问。

“是市委的决定，也算是我的主意吧。”梁满仓点点头，等着金玲继续说。

“归到事业单位也没啥不可以的，可是你应该对我们一视同仁啊。”金玲几乎要站起来了。

“我没有什么歧视你们的事啊。”梁满仓更加找不着北了。

“那为什么要对我们进行考核，然后末位淘汰？为什么要把我们的学校搬走，这里用作商业用地，这不是歧视了，简直是欺骗了！”金玲有点激动了。

“他娘的，这是谁说的？哪有这些事！”梁满仓怒了，一下子站起来，把金玲和李想都吓了一跳。

他几步走到沙发旁边把自己的皮包拿过来，“刺啦”拉开拉锁，抽出一份文件，递给金玲：“嫂子，你是文化人，你看，咱这是归口文件，有毛病吗？这是谁在造老子的谣！”梁满仓“呼哧”坐下，做了一个雷人的举动，差点把李想笑个跟头——他抓起两张大饼一起卷上，左右开弓管着够造起来！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