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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兄弟

放下李婉，姜枫径直开车朝西江市城北的方向奔去。虽然五年没有回西江市了，但是对于刘明远家的位置，姜枫记得还是很清楚，毕竟自己当年，可是往哪里跑了整整三年。
“刘明远，刘明远？”

姜枫一面开车看着路，一面将头向后伸着，稍微侧向后面，喊着后面的刘明远。

“呼……呼……呼……棉、花、糖……”

姜枫一听，顿时无奈，没想到刚刚只是打趣的一句醉了醉了，刘明远竟然真的躺在自己后车座上睡着了，此时竟然说起了梦话。

“你够狠，刘明远，让老子给你当司机！”

姜枫打开右转向灯，贴边停下车车，恨恨地拉开右后车门，用力踹了刘明远的屁股一脚，这才重新关上车门上车，再次发动汽车，朝着城北的方向开去。

不过想到刚刚刘明远一个一米九高的壮汉，说梦话的时候，居然是拖着长音喊棉花糖，姜枫开了一路车，是捧腹大笑了一路。

西江市也是一座发达的二线滨海城市，南边临海，北面靠山，景色宜人。整个城市自南向北分成了四个大区，最南边的市南区最富，最北面的沧山区则是最穷。四个区依次是市南区，市中区，五方区跟沧山区。

姜枫家住在市中区，而刘明远的家，则在沧山区。

因为是晚上，姜枫没敢开的太快，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总算是到了刘明远家的楼下，费劲将二百多多斤的刘明远背上了六楼，姜枫差点没直接给累哭了。

“尼玛的魂淡，看你没那么胖，没想到一身肉这么结实，累死老子了！”

左手抓着刘明远的左手，姜枫将刘明远的左臂架在自己脖子后面，让他整个人倚在自己的身上，姜枫一边骂着，一边去掏刘明远的领口。

从高中时代，姜枫就知道，刘明远从小有个习惯，将家门钥匙串在绳上，系在自己的脖子上。

“棉、花、糖……”

“棉花你个大头鬼！”

因为刘明远住的地方，楼道里并没有声控灯，加上现在是深夜，除了从楼道窗户透进来的月色，再无半点光亮。摸索了一下，姜枫找到了刘明远脖子上的线绳，顺着拎上来，一把黄铜色的钥匙，借着月光，最终握到了姜枫的手中。

轻车熟路地打开房门，姜枫架着刘明远走进房间，右手随意向后一打，打开客厅的灯后，左脚向后一磕，用脚后跟关上了房门。

昏黄的灯光下，眼前的一幕幕依然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

五年前，姜枫依稀记得，自己每周都会过来，就在客厅边上的沙发上，那个慈祥的母亲，经常都会跟自己问问刘明远的事情，亲切地喊着自己儿子，一件件往事历历在目，动人心弦。

五年后，人去楼空，那个慈祥的妈妈，就这样走了，走的那么安静，唯一临走前，却还是记挂着自己。

姜枫看看已经蒙了一层灰色的家具，赶忙闭上眼睛抬起头，止住有些发酸的鼻子，架着刘明远回到了他的卧室。

卧室很简陋，除了一张床。再没有什么别的家具了。地上，两个三十斤的哑铃，安静地躺在墙角，旁边则是放着刘明远做俯卧撑和仰卧起坐的一张长方形军绿色垫子。

“你大爷的，你再沉一斤，老子下次拖着你上楼！”

将刘明远的胳膊从自己肩头放下来，姜枫用力一推，直接将他扔到床上。可姜枫还是感觉骂了不痛快，又是上前踹了刘明远几脚，这才感觉痛快。

似乎是感觉被踢疼了，刘明远嘴里依然唠叨了一句“棉花糖”，向旁边拱了两下。背后的衣服，因为摩擦的缘故，全都向上掀了起来，一道好似蜈蚣一样的伤疤，登时显露出来。

看到那刚刚露出来不到三厘米的伤口，姜枫愣了愣，最终伸手过去，缓缓掀开了刘明远的衣服。整个后背上，一道大约二十公分长的伤疤，好似一条肉色蜈蚣，蜿蜒在刘明远的背上，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看了一会儿，姜枫松开手中的衣服，给刘明远盖上被子，转身退出了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门。

穿过走廊，姜枫走到客厅里刘明远母亲王翠花的灵位前，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

“娘，放心吧，刘明远是我兄弟，我不会让他遭罪的，有我姜枫一口饭吃，就绝对不会饿着我的兄弟！我想过了，这次回来，我会带着我兄弟去北平或者京海，去哪里闯一闯！娘，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我兄弟的！”

边说着，姜枫已经是泪如雨下。俯身在满是灰尘的地上跪下，姜枫“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王翠花的照片，离开了刘明远的房子。

关上大门，姜枫站在大门口深吸一口气，身子向后一倒，脑袋倚在了房门上面，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拾步走下楼去。

穿过黑漆漆的楼梯道，当姜枫再次回到街道的时候，望着旁边一处墙上，两个已经快要褪掉的“馄饨”二字，姜枫的思绪，回到了八年前……

当时自己作为班级学生代表，跟其他几个同学说好一起过来探望家庭贫困的刘明远，也正是这一次，自己跟刘明远成了过命的兄弟。

原本计划好的几个人，都推脱自己有事，不能过来，姜枫自己心情清楚，他们是瞧不起刘明远，不愿过来，索性也不勉强他们，自己一人拿着同学们凑得几百块钱和一点水果，过来探望刘明远一家。

当时刘明远的母亲王翠花身体还算不错，在楼下开着一个馄饨摊，白天卖卖馄饨，勉强维系她跟刘明远二人的生活。

就是那一天，自己看到了吃饭不给饭钱的小混混。王翠花跟刘明远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人欺负，就当是交了保护费了。毫不知情的自己却看不过去，起来顶撞了几句，结果招来对方一顿毒打。

自己凭借着会一些陈伯交给自己的截杀拳，跟对方打了起来。对方眼见势弱，纷纷掏出了刀子。眼见不妙的刘明远，一把扑上来，抱住了姜枫的同时，也给姜枫挡住了可能致命的一刀，却在自己的背上，留下了血淋淋的一道伤口。

姜枫自问这辈子，也不会忘记当初在小诊所里，刘明远憨憨地看着自己，回答自己的那句话。

“别人都看不起我和我娘，你看得起我，你看得起我娘，我把你当兄弟！”

……

仰头看看六楼漆黑的窗户，姜枫长出了一口气。

“我也拿你当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