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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武器销售

连弩虽然厉害，但箭尾拴着的长索必然会严重影响连弩的射程、威力与精度，聂华自然很奇怪为何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居然没人提出。但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原来是因为连弩所用的巨箭太贵，如果不能回收的话根本用不起
原来，这个时期的华夏各国虽然产铁量较春秋时期已然大增，但由于炼铁使用木炭作燃料，热量少，加上炉体小、鼓风设备差，还是敞开的设计不利于蓄热，因此炉温比较低，不能达到铁的熔炼温度，所以炼出的铁只是海绵状的固体铁块，称为“块炼铁”，无法直接铸造，只能反复锻打成所需的铁器，因此铁器的价格并不便宜。而连弩所用的巨箭必须是全铁打造，若是不能回收的话，一次战斗中平均每具连弩可能要射出几十乃至上百支每根重十几斤的铁箭，根本没哪个国家用得起

当时聂华就想说出煤炭供热、高炉炼铁与坩埚炼钢的方法和双动活塞式风箱的制作方法，但马上就意识到自己无法解释这些“高科技”的来源，只得暂时缄默。毕竟这些工艺相对复杂，可不像造纸什么的可以解释成是意外发现啊！而且话说回来，聂华还年轻得很，又何必太着急呢？

连弩只是墨门制造的众多守城机械之中的一种，事实上若非墨子不准研究，天下最先进的攻城器械如投石机等也必定是出自墨门。后世游戏中的所谓“墨家机关术”，其现实原型大概也就是这些大家伙了

不管如何，一向以天下和平为己任的墨门竟然掌握了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战争科技，这的确有些讽刺，但若非如此，墨门又哪有力量阻止那些不义之战呢？不过，在聂华与白圭眼里，这些战争凶器却无疑都是一堆堆的金子。奈何墨门从来都没想过出售这些战争机械来赚钱，基本都是成本价出手甚至白送，要不然墨门何至于如此清贫？对此聂华不禁暗自吐槽，军火这一人类历史上最赚钱的生意居然被墨子做成了慈善，实在是太有才了

好在经过白圭的一番苦劝，墨子渐渐接受了“得来太容易，那些国家的君臣百姓就不会珍惜，所以价格不能太便宜。”的说法，而同意不再白送武器给那些小国了，最多也就是成本价交付、确实需要而又暂时没有支付能力的可以赊欠，就跟墨子收徒的办法一样。令墨子没想到的是，此事居然获得了墨门上下的普遍支持，即使是禽滑厘等坚定的苦修者也举双手赞成。

墨子一问才知道，原来很多小国居然将墨门白送给他们的军械再转手高价卖给那些无法从墨门手中购买的大国牟利，只是大家以前都怕夫子生气，没敢说出来罢了，而墨子亲自在场的时候，那些国家自然不会做得太明目张胆，再加上这个年代讯息十分不畅，以致于墨子一直被蒙在鼓里。圣人是几乎不会犯错的，但前提是他可以得到正确的信息，否则照样会一错再错

墨子虽然一向涵养很好，但得知真相后也被气得不轻，白圭趁机向墨子劝谏说，这些军械大多都只能用来守城，大国就算买到也不可能拿来欺负小国，反而会因此占用配置进攻性武力的军费，更不容易积攒起足以对外侵略的力量，所以这些军械卖得越多越贵，赚大国的钱越狠，“非攻”的理念就越能得到贯彻。而且也不能见是小国就成本价出售，应该给各国划分等级，善政之国可以低价、甚至成本价购买军械，恶政之国则只能高价购买，甚至买不到。而不经墨门同意就将买到的军械转手发卖的国家则将被认为是“无信之国”，每发现并证实一次等级下降一级，下次购买就需要花更大的代价。这样做不但可以增加墨门收入，而且可以利诱各诸侯国采纳推行墨家的主张，因为评价一个国家是善政还是恶政的主要标准就是墨子的“十论”，墨子犹豫再三，终于采纳了这个提议

此后，墨门以前只出售给小国的武器也对大国开禁了，只是一次采购量不能太少，以防他们可以低成本仿制，毕竟大国的工匠人数和水准远不是那些小国可以比拟的，没准什么时候就仿制出一两样来。另外，由于绝大部分大国都有欺凌弱小的行径，所以即使是政通人和的魏国，也只评了个中等，其他大国就更不必说了，这就意味着他们需要出更高的价格来购买，而墨门也可以赚到更多的钱

军火生意历来暴利，只要不像以前那样白送，即使墨门低价出售，总利润也相当可观。不久白圭又进一步劝说墨子准许弟子研发优质的进攻性武器并高价出售，他说这样一来，各国的军队数量就必然会受到限制，战争中平民百姓的伤亡就会减少很多，墨子有些意动，但暂时只准他们研发更新式的甲胄和盾牌，至于各种近战兵器，除了一直都在生产的防身短剑之外，直到聂华十岁那年墨子才准许门下研发可以用于大兵团野战的长柄武器

然而，即使是铠甲的生产，也已经是极其重要的一步，因为这是军队装备与民间武装最重要的三大区别之一（分别是弩、甲和长兵器。），事实上如今很多国家都规定，私藏兵器无罪，而私藏铠甲则视同造反（不过贵族藏在自己封地是可以的）。也正是由此开始，墨门渐渐具有了独力进行战争的能力，一向主张“非攻”的墨子为何会同意这样这样重大的改变，后世的史家一直都没有定论，但若不是他的这一重大决策，后来面对那次绝大危机的时候，墨门恐怕就根本无力回天了

“看来夫子也很担心将来乐土会遭到敌国的威胁，所以才防患于未然吧？”，聂华暗自揣测道，但即使是提出最初动议的他，也知道目前的乐土还近乎于无人区，尽管先天条件很好，但想要快速发展起来也绝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