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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易 服

但聂华却不明白，他们为何不从胡人那里引进裤子呢？殊不知服饰是文化的重要标志，在华夏文明远远领先于北方胡人的情况下，那些学术宗师又怎么愿意放下文化上的优越感，穿上那些野蛮人的服装呢？所以历史上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才激起了那么强烈的反对，而满清“剃发易服”的命令更是令无数江南士民以死相抗
想到这个问题后，聂华终于明白为何主张人人平等的墨家也坚决不收女弟子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墨者的道德素质之高闻名天下，可他们毕竟还大多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墨者平时的体力劳动又多，走光的概率是很高的，若是某位女弟子无意中露出私密部位，难保没有哪位男弟子经不起诱惑，突然变身为禽兽，而完成犯罪所需的时间又短得旁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明白症结所在后，聂华一下子又有了说服墨子的信心，他抢在墨子再次拒绝前说道，“夫子莫非担心出现伤风败俗之事？这很简单，让女弟子都穿上裤子即可，呃，若是可以的话，最好男人也都穿上裤子，像我们一家这样，虽然一开始可能会不习惯，但做事确实方便很多。”

由于之前墨子一直都在对话和思考，并没有留意聂荌姐弟三人下身穿了什么，再加上聂家四口的裤子都是穿在里面的，除了小腿下半部与双脚，均被外面的华夏传统裙褂遮蔽了，直到聂华自己说起，墨子才注意到他们的衣着与众不同

墨子虽是一代圣贤，但毕竟“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还真没想到过裤子这个点子，而弟子们又普遍只知道服从，而少有敢向他提出意见与建议的，因此直到现在聂华说起，墨子才意识到原来这个问题还能如此解决。若是儒家，对于聂华的提议肯定是嗤之以鼻，他们是决不会穿上野蛮服装丢架子的，而墨子行事以便利为先，连戎狄部族义渠人的火葬风俗都被他称赞并准备自己效仿，何况只是服饰问题？而且墨子越想越觉得对于墨门来说，胡服是比华夏服饰合用：首先是身着紧身的胡服更便于劳动和战斗，而这对墨者来说十分重要；其次是胡服严实而贴身、比华夏服更加保暖，也即是说，穿胡服而不是华夏服的话，可以少穿将近一半衣服，因而大大节省了布料，十分符合墨家思想中“节用”的主张。

聂华其后的一个点子又令墨子进一步打消了顾虑，正统的胡服都是左衽，华夏服装的扣子则在右边，而这却被认为是华夏服与胡服之间最大的区别，因此聂华提出，只要将新式服装的衣扣设在右边，那么就不能说它是胡服了，另外每人也都可以留一两套传统的华夏外衣作为礼服，专门用于祭天祭祖等重要仪式，这样新式服装推广的阻力便会减小很多，墨子欣然采纳了这个意见。

墨子身为墨家的开创者与墨门几千名成员共同的老师，在门中的威望无以伦比，有他带头穿起新式的衣裤，很快便有很多弟子效仿。等到相当数量的墨门弟子都体验到新式服装的便利之后，墨子再出面劝说那些坚持不肯换装的家伙，自然是事半功倍。在短短一年内，就有超过九成的墨者与一大半的记名弟子都穿上了新式的服装。到这时候还顽固不化的弟子，墨子可就不客气了，他干净利落地将他们统统逐出了师门

墨子之所以如此决绝，是因为墨门一向都是反对形式主义的，而这些人却固执地坚持与“义”相背的形式，可见他们心底里根本就不崇信墨家的思想，既然如此，墨门还要留下这些虚伪的小人作甚？

这次风波被后世史家称为“易服事件”，从短时间来看，墨门的实力无疑受到了一定的削弱。但剔除掉一些对墨家思想阳奉阴违的动摇分子后，墨门的凝聚力大大增强了，根基也稳固了许多。

不过，聂华私底下却以为，夫子之所以敢这么做，恐怕也因为反对易服的人数并不是很多，剔除他们只会纯洁队伍，而不至于令墨门伤筋动骨，相比而言更加符合墨家思想要求的火葬，由于反对的人数太多，墨子便不敢这样强制推行了，所以聂华认为墨子虽然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却也是十分务实的

墨家作为天下显学之一，在华夏各国影响力是非常大的，尤其是对下层民众的影响力更是远在儒家之上，因此这种新式服装很快就在民众当中推广了开来。贫苦百姓是十分淳朴的，他们的要求很简单，能够吃饱穿暖，成家生子就很满足了，而新式服装节约方便而又保暖，并且依然保留了华夏服装最重要的标志，他们又怎么会拒绝呢？大家并不知道这种新式服装的发明者是谁，因此自然也没几个人念聂华的好，反倒是墨子作为其最主要的推广者而更为天下黎民所知，这种新式服装、以及秉承其“与民方便”思路设计出来的一系列服饰便都被民众统称为“墨服”

有了墨服之后，墨子终于同意聂荌进入墨门求学，但一开始只能是记名弟子。好在聂荌虽是女孩，却十分争气，后来终于以其学习和实践中的表现得到了墨子的认可，而成为墨门的第一百九十七位一代入室弟子。后来聂荌更是以女儿之身，作出了超过大部分男性墨者的贡献，着实很不容易。有了聂荌这个先例，墨子后来又陆续收了上百名女弟子入门，其中一半以上都是父母双亡的可怜孤女，与其说是为了发掘人才，还不如说是为了帮助她们自立自强

然而，即使是墨子也没想到，墨门的女弟子虽然一直不多（比例最高时也不超过一成），质量却相当高，其中涌现出了很多人才，而成为墨门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