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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把信寄往天堂

冗长的假期总算告一段落，*的空气逐渐被凉爽的初秋的风所取代，聒噪的鸣蝉慢慢退出了整个夏天都不怎么安分的听觉世界。逛街的时候，经过某家店被吹打在小腿上的空调热气、汽车尾气，还在不甘心的抓着夏天的小尾巴叹息。如果没有遇到你，这个夏末会和以往的任何一个都没有区别吧。
苏颜默默地想着，看夕阳投递下的最后一丝光线被黑暗蚕食。可就是遇见了，于亿万光年外带来的光束在空气中默写着关于相遇的斑白，不巧被我发现。于是在我安眠尚浅的世界里，你笔下温暖的文字唤醒了每一点被难过湮没的光感。谢谢你，在我每一个或喜或忧的日子里悄无声息的陪伴，我的信使。

苏颜的生日刚好赶在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因为新学期开始课业清闲的关系，秦韦哲提议在学校附近的川味火锅店庆祝生日。当然，秦韦哲的身份是男朋友。对于这种性质的聚会，苏颜多半是不愿意去的。可大家兴致**的，再说寿星又是自己，辜负了大家的一片心意就是自己的不是了。不知道哪年的生日会有一次惊喜，回宿舍的路上苏颜有片刻的失落。

可所有的失落在回到宿舍看到舍友手中的那封信时被一扫而光。“苏颜快过来看，有你的信唉。真奇怪，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写信。”苏颜接过信，看看信封上的收信人是自己无疑。“连邮戳和寄信人地址都没有，不知怎么就跑到咱们班的信箱了。大概是哪个暗恋你的人做的吧。”苏颜不以为然的笑笑，然后拆开信：

“如果四季有翅膀，多希望。它是夏天的羽翼，用每一个轻巧的飞跃带走你不喜欢的仲夏空气。如果时间能够停滞，多希望你唇边的微笑在这一刻定格。如果祝福有心跳，一百二十下的跳动能否代替一百二十中语言向你说，生日快乐。”

苏颜摆弄着大大小小的生日礼物，再看看那封信，忽然就觉得满足了。无论是谁给了她这样的惊喜，心里总是感激的。于是在后来的日子里，苏颜又收到了不下二十封信。或是在信箱，或是在自己教室的书桌里。每封信里都有淡淡的温软话语，体贴入微。

“这个城市承载了今年的第一场雨，屋檐下的燕子用尾翼掠过水面激点涟漪。雨幕中你的剪影太好看，让我模糊了视线。在广袤的烟雨边缘，不知还有没有你的晴天娃娃撑起一片艳阳五月天。遇见你，风清气爽的雨季。”

“学校后面山坡上的枫树又被秋霜染成了娃娃脸，我在那条被苔藓覆盖的青石板小路上看你安静的走过，空气在这一刻都变得稀薄。有没有人告诉你，午后阳光里你的笑颜是一道无可比拟的风景。这世上深深浅浅的海岸线，有没有一条能蜿蜒成对你的留恋？”

……

苏颜忽然就看出了一些端倪，这些信像是很久前写的，因为那些枫树是在高中学校才有的。而她又喜欢信里描述的美好，至于真相如何也就不再那么重要。可就在她慢慢习惯一切的时候，那些信像在宇宙里消失一般再也没有出现。直到后来秦韦哲和外校的女生交往，苏颜才发现，两种温暖都已经缺失。所有的防备被击得粉碎，脆弱就是在那时候表现出来的。

大概上天总是眷顾人的，在她黯然的时候那些信件再次出现，可字迹却不再相同。“你是否听过波西米亚人关于挽回情人爱情的神秘传说？找到爱情基因的果实给情人服下，你将会听到第九天堂里的竖琴声伴着滋生的爱情，静静地划过希腊流淌的碧蓝爱琴海。在那里，只要你愿意，便可以遗忘爱情中所有的寂寞，痛楚，悲伤，乃至背叛。”

“可你知道吗？在遗忘痛楚和背叛的同时，你也会忘掉所有爱情里的美好回忆。可那些值得吗？爱情本身就夹杂着苦涩和甜蜜，你忘记痛苦的同时也一并忘记了它带给你的快乐。我们总要接受和面对生命里那些不美好的东西，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会失去的东西都不属于自己。”

……

后来的十八封信，陪苏颜走过了那段阴霾蛰伏的日子。苏颜慢慢恢复了往常平静的生活，也会在心里构想写信人的影子。或许她已经喜欢上那个影子以及他带来的温暖。他不出现她也就接受这么被关心，直到有天去图书馆，在她手中的书里忽然翻到熟悉的信纸：

“据说在海拔5000米的地方生长着格桑花，它喜爱高原的阳光，也耐得住雪域的风寒。它美丽而不*，柔弱但不失挺拔，在藏语里的意思是幸福。而格桑花的花语就是怜取眼前人。苏颜，如果少年站在你面前，你愿不愿意接受。他叫郑迦南。”

苏颜抬起头，看到温柔挺拔的少年，笑了，仿佛这一刻他们在梦中设想了无数次。不早不晚，只为等那样一个微笑。格桑花开，寂寞不再。我们幸福，便是对生活最大的感激。

后来郑迦南告诉了苏颜关于那些信的故事。

“其实很久前的信是我朋友写的，不是我。”

“我知道，笔迹不一样呢。”

“高二的时候他告诉我喜欢上你，不敢表白所以写了很多信。可高三那年他出了车祸，躺在医院里再也没有醒来。我想，他那些没有寄出的信我应该帮他寄出去。后来信寄完了我想或许你也不再需要。直到秦韦哲离开你，那时候我想，你需要人陪……”

“他叫什么？”语气温淡，眼眶却湿了，为那个男孩儿，也为善良的迦南。

“叶渐离。”

“迦南。我们放风筝去吧。”于是在某片山坡，他们放起了一只燕子形状的风筝，不同的是，苏颜在风筝上粘了一封信——生命里，我一直感激和你的交集。虽然我们未曾见面，但你信笺里投递的温暖，别人永远无法取代。谢谢你的信带给我的美好回忆，也谢谢你将那个美好如同王子的信使带到我身边。在我们无法触摸的地方，你要记得快乐。

苏颜放开手中风筝的线，在心里默念最后的祝福：请把这封信，寄给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