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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铁匠工会

这下议论声更响了，小地精哼一声，余下垃圾不看也罢，把收来的腰带放在鼻下反复嗅闻着，鼻孔朝天地走了。巴伽尼教授敲敲讲台桌子：零分的全部重做。男孩子们集体痛呼敲桌子，女生们不停地翻书拍书。巴伽尼教授笑呵呵的，多有朝气的新生，继续上课。
安波卡鼓起嘴帮子，用力地翻书，她有理由比任何人都不高兴。她刚要把那条她自个儿认为是精美杰作的腰带收进工具箱，一只肥肥胖胖的手比她的动作更快，是那个胖同桌。

“五个金币，我要了。”

“五十个！”安波卡正在生气中，见胖男生同桌愣住，她用力扯回自己的腰带，塞进挎包里，举手向教授汇报：她的材料用完了，申请新的。不少学生不屑地轻哼，认为安波卡贪污材料。巴伽尼教授手杖一挥就有新材料放在安波卡桌上。

傍晚回到家，她吃惊地看见母亲躺在床上满面愁苦，父亲坐在旁边一样发愁。安波卡不安地问母亲的身体，她的父亲说道，她母亲今早下河洗衣，摔了一跤，伤到腰，医生说至少得卧床休息两个月。

“怎么会摔跤呢？”安波卡慌得不知所措，母亲一向是家里的主心骨。

她的父亲叹息一声，道：“你妈妈想多换点铜子，给你买龙虾补补身子。”

“我、我没要吃龙虾。”安波卡呐呐地吐出一句，她的母亲在床上嚷嚷道：“是妈妈要补偿你，我可怜的女儿，以后是**师呢，却连龙虾的样子都没瞧过，妈妈不能让人瞧不起你。”

安波卡想不通做法师和吃龙虾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是，她不会反驳母亲。屋子里安静下来，安波卡静静地回房间，摊开课本记背魔药药方。隔着布帘，安波卡听到母亲挣扎起身的声音，父亲在阻止她。

“不干活哪来的钱？让我起来。”

“妈妈，我来吧。”安波卡草草地收好东西，接过母亲手里绣活，她母亲起先是不肯的，安波卡说了个善意的谎言，“现在的功课不难，很大一部分是先前学过的，我明早去图书馆温习一遍就可以了。”

“是这样么？我女儿真是聪明。”

安波卡拿过人像绣图，绣得很小心，比照画像不错针漏线，减少被克工钱的可能。赶完工，安波卡倒头便睡，第二天便起晚了，幸好有海伦，她骑快马赶到学校。

这个星期，安波卡过得有点艰难，既要应付三位魔头教授的功课，又要照顾家里受伤的母亲，还有莉丝时不时塞过来的修裙子活，做起巴伽尼教授指定的魔法腰带就有点应付的意思，绣完法阵图，她就顾不上再添什么点缀饰美，反正小地精也不看大家的作品只管打零分。

周末傍晚，安波卡急匆匆地往校外赶，莉丝在后面追着她跑：“这么急着上哪啊？”安波卡停下脚步，用微笑掩饰心里的焦切，莉丝抛给她一只鼓鼓的小钱袋，示意打开。安波卡把手伸进去，一手的银币里夹着金角和碎宝石，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莉丝无限优雅地拂开刘海，道：“你裙子改得好呗，全寝室区都在尖叫，学姐们争先往里头塞银子，”她略微有些得意，“我拦都拦不住。”

想起家里的困境，安波卡感动得热泪盈眶，双手捂着钱袋，哽咽地说不出话。莉丝痛苦地一拍额头，道：“哦，拜托，安波卡，你这样子都让我不好意思欺负你啦。”

“莉、莉丝没有欺负我。”

“得了，琳达那女人能说什么好话，”莉丝一拍脑门，想起有要紧事没说，“有人出一千金币要你做身衣服，我嫌价低没答应，要有人来探口风，你记得说没空。”

“我、我不会做衣服。”

莉丝惊疑地啊哈一声，安波卡垂着头，耳根子红通通地发烫，莉丝咳嗽一声：“那还好没答应，过几天我再帮你接点零碎活，做腰带总行吧？”安波卡点点头，莉丝微笑，她抓了一把安波卡的腰，“多挣几个钱买点肉补补，你瘦得太不像话了。”

安波卡难为情地避开，莉丝快意地大笑，两人在三叉道口分开。安波卡问她的猫拒绝的原因：“卡卡，我当过裁缝学徒，我会做裙子。”

【不需要，等你学会控制龙之守护力量，金币不是问题。】

“嗯，什么意思？卡卡，告诉我嘛，卡卡……”

小黑猫没有回答，安波卡气呼呼地离开小树林，她实在是不能和卡卡生一会儿的气，刚走出果树林，她就忘了堵气的事：“卡卡，要不要吃大黄鱼？我们有这么多钱，哦，爸爸妈妈会乐坏的。”

回家后，安波卡立即递上钱袋：“爸爸，给妈妈买点好药，可以早点好起来呢。”

她父亲随意地接过钱袋，不抱希望地打开钱袋，一下子惊呆又大怒，道：“哪来的？！”

安波卡说帮同学改衣服得的，她父亲不信，她母亲从床上仰起身抢走钱袋掏出一把银币金角放在嘴里咬，确定后立即把钱袋塞进粗犷的肉胸前，咧嘴大笑：“我女儿真能干，能赚大钱了。”

“拿出来，事情都没弄清楚。”

“得了得了，我早打听清楚，她那所学校念书的全是贵族，有钱人根本不在乎这几个小钱，”她母亲很认可女儿的钱来路正，唾沫横飞地解说，“前两天我看她在改裙子，乖乖隆个冬，整条裙子用金线刺绣，宝石闪花眼，那可得值好几千金币……”

“妈妈，你的腰好了？”这一问立即换来安波卡母亲惊天动地的哎哟声，父亲赶紧扶妇人躺好，让女儿好好照顾母亲他去买药。她母亲开始拷问女儿赚钱的过程，听完后，道：“那个叫莉丝的姑娘脑子真不错，女儿，回头好好谢谢她。”

安波卡应声，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等安波卡休息好，她母亲就把她叫起来，让她父亲陪她进城买法师套装，指明一定要挑贵的买不能让别人看低她的法师女儿，那精神头儿可真不像个病人。

父女俩到卡拉蒂斯的手艺商店，学院指定的校服制作点，据说它在帝都的总店专给皇室成员做衣服。安波卡原本只想买春秋季的校袍，她父亲在看过女儿穿天蓝色哗叽马甲校服的模样，那就像换了个漂亮人儿似的，立即跟店员说里外配套衬裙外袍全买下。

安波卡不安地说道：“爸爸，我会长个儿的。”

“明年再买新的。”她父亲掏出旧钱袋，看着大把的金角归于别人，安波卡真想把衣服全退了。当店员说还要帮她在衣服领口和袖口绣名字缩写，安波卡生怕要加钱，忙摇头说她自己会绣。

“就这身穿着走吧，”安波卡的父亲碰碰女儿的后颈，眼角挤出深深的笑纹，换下来的裙子虽然也算半新，但怎么看都是校服更适合女儿。

“这位小姐，请留下您的班级，周一鄙店将把校徽送到学院。”

干嘛不是现在给？安波卡伸手抓抓眉尾骨，压下疑问，接过店员手里的笔，在纸条上写下名字和班级。

出校服专卖铺，安波卡随父亲到城中铁匠街逛了一圈，她父亲来换修工具交货随便看看有什么活能接下来做。“老查，这是你女儿啊？”“哎哟哟，了不起，念的是查士顿。”“老查，你有福气了。”

“安波卡，叫叔叔。”安波卡害羞又害臊，缩在父亲的背后看地板走路，发出蚊子似地叫声。

“老查，”铁匠工会的洛克泰老大招呼安波卡的父亲，众铁匠纷纷说老查要交好运了，安波卡的父亲笑笑，带女儿一起走进铁匠老大的铺子。洛克泰老大身材魁梧，手臂上肌肉因常年打铁特别发达，嘴边留有一圈浓密的胡须卷，他嘴里咬着根木烟斗，说道，“我这儿走了个老师傅，老查，我想请你来顶这个缺。”

“这、洛克泰，你知道，我不是工会的人。”安波卡的父亲顾虑不无道理，铁匠整个行业受帝国严格管制，并派军队监管铁矿的开采与供给，不是工会成员连做口锅都要详细交待来龙去脉及交纳高昂的税金。

洛克泰老大咬烟嘴吐了两口烟，眯着眼，道：“问题不大，我给你担保，再找几个老朋友推荐推荐。没问题的话，明天来开工，我这儿接了大件活。”

“洛克泰，太感谢你愿意给我这份工作。”安波卡的父亲连连道谢，安波卡也从父亲背后探出脑袋，小声地道谢。

洛克泰老大拿下烟斗在鞋帮上敲了敲，眼睛笑眯眯地说道：“小安波卡长成大姑娘了。老查，到我家喝一杯。”

两个中年铁匠对着小桌痛快地喝酒，洛克泰的三个儿子兼徒弟在旁边作陪，几个男人发出阵阵愉快的笑声。洛克泰大婶不时给安波卡切肉劝她多吃养壮身体，那肉块足有小姑娘的拳头大，安波卡吃得很辛苦，又很开心。

下午回家和石屋的女主人说起碰到洛克泰老大的事，安波卡的母亲哎唷哎唷地欣喜若狂，叫着老头子你要发达了，那腰都不觉痛。这天一家仨口就像过节一样快活，美美地吃了一顿。

礼拜一到学校上课，卡拉蒂斯手艺店如约送来专属校徽，并配有校徽使用范围与细则，凡佩戴查士顿校徽者享有属于查士顿学院名下产业及波顿城一切公共设施优惠待遇的权利，例如免费乘坐马车图书馆书籍免费借阅等等，基本上属于贵族的特权也对查士顿学生开放。

看到安波卡手上的饰品盒，四面都有卡拉蒂斯手艺的金翼标记，妮可等人很生气地质问：“安波卡，你到卡拉蒂斯店买校服？！”

安波卡在衣襟上边扣校徽边点头，学院字母全拼的水晶校徽看起来相当漂亮，她高兴地和卡卡炫耀：【周末我要到图书馆把所有的画册都借来看！】

妮可愤怒地直捶桌子，训斥道：“不是叫你跟琳达买吗？你不知道那是贵族法袍的定制店吗？贵得把你整个人卖掉都不够，你哪来的钱？！”

琳达拦住妮可：“好了好了，买都买了你再说也无济于事。不过，”她转过头，对安波卡说道，“这么重大的事怎么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呢？安波卡，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还用说，一定是跟莉丝那女人学坏了！”

安波卡捏着烫金的小饰物盒，眼睛瞄过围着她的几个女生，觉得她们冲她发火就像梅洛朗一样莫名其妙，她把东西收拾好，一声不吭地拎着工具箱走向下一节课堂教室。

琳达追上来：“安波卡，妮可说话是急了点，她也是担心你被人骗。”

安波卡嗯一声，道：“我没生气。”

琳达挽上她的胳膊，笑道：“那就好，我们也是关心你。不过，你这钱花得可够狠的，你父母是干什么的？”安波卡没隐瞒，琳达若有所思，又在安波卡的衣袖处看到名字缩写，无奈地直摇头，“安波卡，你父母挣钱供你念书多不容易，怎么能胡乱花钱呢？下次别这样干了，赶紧把刺绣拆掉，以后还能卖个好价钱。”

“妈妈不会让我拆的。”这不是借口，安波卡敢保证她这么干她母亲会揍她。而且，安波卡也喜欢看到父母走在外面受人尊敬的高兴样子，不管再怎么辛苦，她都会继续穿这套昂贵的校服。

琳达不再说什么，这天课程结束，莉丝送来大包的绸子布宝石块和金银丝线，安波卡奇怪大家不知道她的绣功怎么能有这么多活？

莉丝悄声透露道：“还不是你设计的最美团徽整的，她们呐，个个想在舞会上出风头呗。要不是你现在还是新生手艺不熟练，她们会把首饰设计的活都交给你。”

安波卡害羞又略有得意，莉丝笑着捏了把安波卡脸上的肉：“小呆瓜，你就得意吧，金币少不了你。”安波卡一边咧嘴露齿不停地笑一边闪躲，“回来，回来，”莉丝把安波卡转过来转过去上下打量一番，“哟，还没注意，这新校服穿得不赖，以后都这么穿，嫉妒死那些人。自己赚够钱还不许别人穿好，德性……”

莉丝指桑骂槐骂了一通，拍拍懵懂不知的安波卡的脸，离开小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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