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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章 小人物的相濡以沫

陆正廷是在李家庄见到的李世杰，而且，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李世杰没再挥舞着那方大印忙这忙那，此刻的李世杰显得无比的清闲，当陆正廷父子见到他的时候，他甚至还有闲工夫听小曲.WWW.
李家庄是在原齐家庄的遗址上修建，原本的齐家庄大半的建筑被大火焚毁，那些亭台楼阁、假山鱼池、花园苗圃尽数化为灰烬，只剩下一些位置比较偏的房子幸免于难，而且，这些房子都被大火熏得黑乎乎的，已经没有了使用的价值。干脆，李世杰将整个齐家庄全部推倒重建，他喜欢江南的园林，因此特意派人去平凉府搜寻园林艺人，直到前几天才寻找到一位技艺不怎么高的艺人，不过，在西北之地能找到园林艺人已经很难得了，技艺方面李世杰也就不再挑剔，技艺不高就不高吧，只要是园林就行，大不了以后再建一座好的。

因为平凉府派来的宣抚官就快抵达海城了，时间就在这几天，为了避嫌，李世杰不得不搬离海城县衙，回到连地基都没打好的李家庄来居住，又因为这个时代实在没有多少娱乐节目，为免无聊，李世杰干脆从海城拉了一个戏曲班子回来，既可以给自己解闷，也可以让建造庄园的匠人们和周围村庄的农夫们看看，可谓是一举两得。

说真的，在后世，李世杰是压根就不听戏，在他看来，让一些脸上涂得花花绿绿的人穿着乱七八糟的服饰在舞台上哼哼唧唧，唱的好不好听倒在其次，关键是那些戏子的表演实在太过做作了，一看就很假，简直就是一群牵线木偶，那些所谓的样板戏都比这强——反正在后世李世杰是从来不听戏。

不过到了这个时代，没有KTV，没有酒吧，没有舞厅，没有桑拿……什么都没有，茶楼倒也勉强算是个消遣的地方，但茶楼是他这种年纪的人去的么，等过个几十年等他七老八十的时候再去才合适，他可不是八旗子弟那种没出息的货色。

不得已，李世杰不得不尝试着去听那些他以前不屑一顾的戏曲。你还别说，戏曲这东西你不想听的时候对它不屑一顾，可听习惯了却是越听越有味道，那些戏子演的假没关系，别看他们表演就是，光用听的就可以。这几天因为要避嫌，闲来无事之下，李世杰倒也是难得的享受一番，干脆就拉了个戏班子回来。

就是这样，当陆氏父子被带到李家庄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李大老爷躺在一张躺椅上眯着眼听小曲，旁边一个戏班子在草台班子上咿咿呀呀个不停。

陆荣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请了个安，谄媚地道：“大老爷，小人将陆氏父子带来了。”

李世杰连眼都不睁，只是不在意地挥挥手。

陆荣自然识趣，也不再多说，恭敬地站到一边，只是示意他的那些手下将陆正廷父子二人看好。

李世杰就这么躺着听了小半个时辰的戏，众人也陪着站了小半个时辰，等到舞台上的戏唱完，李世杰这才从躺椅上爬了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旁边自有侍女过来给李世杰披上一件外套，顺便奉上香茗。

打发了戏班子，李世杰这才将目光投向到陆正廷二人。陆荣连忙上前，“大老爷，苏大人已经率军攻破陆家堡，堡破之时这父子二人还想逃跑来着，小人就寻机将他们拿下。此刻苏大人尚在陆家堡那边处理善后事宜，小人却是先行一步，将这父子二人解来献给大老爷。”

李世杰点点头，虽然这陆荣的行为乃是地地道道的小人行径，不过，即使陆荣是一个小人，那也是给他李世杰办事的小人，对于给自己办事的人李世杰从来都不会亏待。于是他顺口嘉勉陆荣了几句，问道：“此事你办的不错，我很满意，按照原先的约定，现在你可以提出你的要求了。”

陆荣大喜，却强忍着激动的心情，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小人希望大老爷能将陆正廷的第六房小妾和那小妾所生的孩儿赏赐给小人，另外，小人身后的这些兄弟尚算有些身手，如果大老爷不嫌弃的话，不妨赏他们一口饭吃。”

李世杰闻言非常惊讶，他可是以为这个陆荣会提出投到他的门下，又或者想进衙门做官，他甚至想过陆荣只是想发一笔财，只是，他所设想的种种可能全都错了，他实在想不到陆荣的要求居然会是这个。

看着李世杰惊讶的脸色，陆荣苦笑不已，复又狠狠地瞪了陆正廷一眼，解释道：“大老爷有所不知，陆正廷的第六房小妾应氏本是小人未过门的妻子，婚嫁六礼我二人已行过五礼，只等小人攒了些银钱就会正式迎应氏过门。不想，应氏曾入陆家堡给小人送些衣裳，却被陆正廷看到，陆正廷垂涎应氏貌美，遂强逼应父悔婚，随后又强纳应氏为妾，那时候小人还只不过是陆家堡中一个小小的管事，虽遭此大辱，却只能忍气吞声。”

说着说着，陆荣回过头来死死地盯着陆正廷，那眼神非常凶狠，眼中流露出的仇恨甚至让陆正廷胆战心惊。陆荣很想冲过去暴扁心中的大仇人一顿，只是，在李世杰面前他实在不敢放肆，只得作罢，却满怀仇恨地道：“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这些年来小人百般钻营，使劲浑身手段，终于做了陆氏的管家。嘿嘿，陆老匹夫，你肯定想不到，应氏嫁与你十年都未曾生得一男半女，你当她真是犯了七出之罪么，应氏那是不想给你生下孽种。可十年后她却又产下一麟儿，老来得子你可是高兴的很呐，但是很可惜，那是我陆荣的种，不，从今天起我不再姓陆，从今以后我就是陈荣。老匹夫，你帮我陈荣将儿子养这么大，我可真得好好地谢谢你啊，哈哈哈！”

陆荣疯狂大笑，却笑得一脸的泪水，其中包含的心酸和愤恨是人都能听得出来。

陆正廷涨红着一张老脸，愤恨地盯着陆荣，却恨不得有条地缝能让他钻进去。不过，转眼一想，这事一开始就是错在他的身上，陆荣所做的事，不管是出卖他还是给他戴了顶大大的绿帽，都只不过是在报仇而已，如果当年他不仗势强抢应氏，这些事根本就不会发生。思付至此，陆正廷心下黯然，竟是对陆荣再无一丝恨意，只怨造化如此吧，他们一介凡人都不过是受老天爷的摆布而已。

李世杰暗自摇头，没想到竟然扯出了一笔陈年老账，这可真是……不过这是别人的私事，他不想也懒得关心。

“你的要求我准了。”

随即，李世杰让一个亲兵骑快马去陆家堡将应氏母子接来，同时，李世杰看了看陆荣，哦，是陈荣，看了下陈荣身后的那些人。嗯，这些人都很不错，都是一身的彪悍之气，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身手到底如何，但光看这份气息就知道这些人都是猛士，而且这些人一个个看起来都是一副以陈荣马首是瞻的样子，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李世杰朝陈荣点点头，“这些人我也收下了。不过，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你自己？你这次算是帮了我的大忙，我李世杰从来都不会亏待为我办事的人。现在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是想在我的李家庄谋一份差事呢还是想去县衙那边做事？又或者是想要一笔钱安顿妻儿，只要你说出来，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陈荣心中一动，他知道现在在海城李世杰可谓是只手遮天，无论他是投到李世杰的门下还是去县衙那边做个小吏，前程肯定是一片坦荡，而且在他看来，这个李大老爷手腕高，眼界宽，多谋善断，胸襟也广，是个干大事的人，跟着他干则前途不可限量。不过，想了想，陈荣还是摇摇头，道：“这些年小人日夜所思唯有报仇一事，舍此之外，小人这十余寒暑竟再无其它，此刻想来，这十余年小人当真是虚度光阴。而且，这么些年小人也累了，不想再整日里算计来算计去，现在小人只想带着妻儿寻个安静所在安享天伦。大老爷的美意小人铭感五内，只是，怕是要让大老爷失望了。”

“也谈不上失望，人各有志，我也不能强求。”李世杰是真的想留陈荣为他办事的，一个为了报仇能给仇人当十几年奴才的人，这样的人不是人才谁是人才？虽然用这样的人做手下风险很大，但只要是人才李世杰都想用用，所谓御下之道，唯赏罚二字而已，以前李世杰手下吸纳的野心之辈多了，可最后还不都对他李某人服服帖帖……不过现在既然人家不乐意，他也不好强求。

又等了一会儿，亲兵将应氏母子送到。

陈荣夫妻二人从少年时两情相悦到现在人过中年，他们的感情经历了十几年的风雨却始终没有多大的变化，这却是感动人心。李世杰对这夫妻二人的恩爱都有些眼红，不知道他李大老爷能不能也收获这样的一段历经十数年风雨而不改的姻缘。

这却四羡慕不来的，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夫妻二人抱头痛哭一场，再三感谢李世杰之后，一家三口互相扶持着离去，他们是要寻一个安稳的地方享受天伦。

感慨了一会儿，李世杰这才处理陆正廷二人。

（第四章，四更完毕，收工，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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