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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梦之境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回到原来的世界，你愿意吗？”黑暗中，一个散着紫罗兰光彩的人影幽幽地说道。她的声音很轻柔，充满磁性，会让听到的人产生浑身酥软的奇特感觉。然而，在芮芸的耳朵里，这个声音却是如此充满震慑的力量，让她不自觉地向后退去。直觉告诉她，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强大到不可想象的地步的“人”。
“你……你是谁？”芮芸慌张地说道。一直以来都保持着冷静自制，以机智和力量闻名于大半个蒙提塔和十分之一个卡敖奇的芮芸，现在却露出了恐慌、害怕的神情。她知道自己的力量在这个咄咄逼人的身影面前，是绝对没有任何逃生的希望的。

“回答我的问题。”那个声音说道，并没有理会芮芸的问话。

芮芸愣了一下，她忽然想起这样的对话在什么地方曾经看到过。稍稍思索了一下，她就想了起来。那个时候，在自己被送到这个世界之前，那个神秘的人物，就是这样对自己说话的。“是你！你就是那个送我来的人！”芮芸脱口而出。

那个声音微微沉默了一会，再次说道：“回答我的问题。”她并没有否认芮芸的猜测。

知道了对方是谁以后，芮芸明显放松了许多。事实上，她一直想知道对方究竟是谁，而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多出来一个恩莱科的妹妹——如果对方愿意告诉她送自己过来的动机的话，那就更加美妙了。

“那你先告诉我，你是谁。”芮芸开始了讨价还价。

对方又沉默了一会，正当芮芸在心里暗自窃笑的时候，对方却说出了一句她绝对想不到的话：“不说就算了，反正到时候总是会知道的。”

瞪大了眼睛，芮芸死死地盯着那个紫罗兰色的身影，刚才那个声音说那句话的时候，芮芸甚至可以感觉到她耸了耸肩膀——这是什么神？怎么脾气和人类那么像？神不都是喜欢装高深的吗？

“不用奇怪，我不能算是一个神。”紫罗兰色的身影说道，芮芸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笑意。

“不是神？那你为什么能够把我送到在这个地方来？这不是只有神才具有的力量吗？”芮芸见对方的态度有所松动，立刻问道。

“准确的说，我应该算是个管理员吧！把你送到这里来也仅仅是我职权范围内的事情而已。而且说到底，你所在的这个分支还是我亲自创造出来的呢。”

分支，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是原来世界的平行空间，而这个平行空间正是面前这个神秘的家伙亲自创造出来的。芮芸的脑子有些当机。不是神，却拥有神都不一定做得到的事情，这个家伙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说了，我算是一个管理员。”那个身影完全看穿了芮芸的想法，她轻轻地重复着刚才说过的话。

芮芸呆了半天，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却突然现，自己现在根本就没有身体——也就是说，自己又到了这个家伙的精神世界中。挫败地叹了口气，芮芸说道：“你怎么又想到把我带到这里来了？好象我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你也不会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吧？毕竟我们两个之间的力量相差那么多，我打赌，就是那些神啊魔啊也都不是你的对手。”

那个身影轻笑起来，芮芸的抱怨似乎让她感到极为有趣。她笑着说道：“我和那些神是不一样的，我们之间根本就打不起来，所以并不存在谁比谁强大的问题。而且，如果真的比绝对力量的话，我不一定就是那些神魔的对手，毕竟他们的力量是成千上万年累积起来的。不过，他们也不要想伤到我就是了。”

“反正你和我就不是一个级别上的，你找我来干什么呢？总不会是为了来看看我是不是能给你带来什么乐趣吧？”芮芸随口说道，她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从这里出去，于是只好老老实实地待在这个除了庞大的精神力和那个紫罗兰身影以外就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而且她还得拖住那个家伙，否则在这种空旷的地方，自己用不了多久一定会疯掉的。

“想让这里不那么空旷？”那个身影的话音刚落下，芮芸就觉，四周的漆黑开始飞快的消退，而当黑色的幕布拉开以后，映入芮芸眼帘的是一幅不可思议的景象——一张巨大的，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分支的树形图，而芮芸的身下是望不到底的深渊，树形图就是从那深渊中延伸上来的。现在，就在芮芸的注视下，那些最顶端的分支还在不停地向上延伸着，并分离出新的枝杈。

芮芸愣愣地注视着这张大到恐怖的“图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这张画的面前，什么东西都显得如此渺小。芮芸甚至坚信，即便将地球上的所有土地平铺开来，都绝对没有这张图来得巨大，而自己在这张图的面前，更始感觉到了无比的震撼力与压迫力。

“这……这是什么？”芮芸颤抖着问道，事实上能够在这幅图面前开口说话的人类，都已经达到了强大的地步，否则，就算是那股似乎将要压下来的排山倒海的气势，都足以把普通人弄成疯子。

“这张？这张图的名字是‘世界树’，很奇怪的名字吧。”那个声音说道，语气中居然有些惆怅。

“世界树……”芮芸嘴里喃喃地说道，忽然，她大声地喊道：“我明白了，也就是说，这张图掌握着所有世界，所有时空的所有变化！这是一张显示着所有平行空间和非平行空间的图！”

“是的，你说的没有错。而我，就是这张图的管理者。”紫罗兰色的身影缓缓说道，芮芸居然从她的话中感受到了无边的寂寥和哀伤。

“世界树的管理者……你，一定很寂寞吧。”芮芸自言自语道。

“当然，这里本来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不过，管理者，你大概经常做这样的事情吧，就是把像我一样的家伙丢到异世界去，没错吧？”芮芸突然问道。

管理者似乎被这个问题闹了个措手不及，她轻咳了几下，才小声说道：“这个，其实也不是很经常了，大概最多也就几十个人吧……对于一个像地球这样的星球来说，这个人口失踪的数字也不算什么不是吗？而且，大部分我都是做好了善后工作的。”

“果然。”芮芸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闲着无聊，把那些和我一样倒霉的家伙扔到不同的世界里。对了，我才不管你的人品究竟怎么样呢，告诉我你的名字吧！”芮芸说完，用闪烁着星光的眼神看着不远处的世界树管理者。

“好吧，其实告诉你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上面的老头子已经没有意识了”管理者说道，“我的名字是……恩……用你们的英文来读的话应该是叫erinus，如果你想用汉语音译的话也没有问题，对于我来说名字没有什么特别的作用。”

芮芸细细琢磨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后说道：“好吧，伊莉娜丝，可以把我放回去了吧，你难道不觉得在这里和你嗑牙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很浪费生命的事情吗？”

“被你绕了几下，我都忘记原来的问题了。”伊莉娜丝淡淡地说道：“回答我的问题，如果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回到原来的世界，你会选择回去，还是留在这里？”

“为什么这么问”芮芸不解地问道，“我在这里不是过得很好吗？而且在原来的世界中，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我牵挂的东西了，还不如待在这里来得好。这里有我的朋友，有我的愿望，有我的生活，还有恩莱科，比起原来的世界，这里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了。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回去？”

“是么……那么，你的选择就是留在这里了”伊莉娜丝缓缓地说着，“好吧，记住你说过的话吧，也许会在某些时候对你有所帮助。”

芮芸感觉到伊莉娜丝这句话中深远的意味，还没来得及体会，就感到整个空间重新暗了下来，而且一点光线都没有。紧接着，她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

房间内，恩莱科焦急地来回转着圈。他的眼睛充满了血丝，眼眶红肿，面色也相当暗淡，显然身体已经疲劳到了极点。但是，他的脚步极快，而且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同时，他的眼睛却紧紧盯着床上那个美丽而又苍白的身影。在门外，贝尔蒂娜默默地倾听着房间内的动静，随后对着身后关切的众人摇了摇头。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整整六天了，而在这六天中，恩莱科除了最开始的时候曾经冲去医院将贝尔蒂娜拉来，就再也没有走出过房间。而芮芸，那位美丽的小姐，也如同童话中中了邪恶的诅咒，陷入沉睡的睡美人一样，在床上安安静静地昏睡了整整六天。

看到贝尔蒂娜摇头，所有人都忍不住重重地叹息起来，即便是郡守哈休和米琳达也不例外。只不过，他们与小芸、卡兹所关心的东西不一样。米琳达真正关心的是里面昏睡着的芮芸，对于她来说，芮芸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她心中相当重要的一个位置，即便是从前的那些狐朋狗友，也没有一个能同她的位置相比。而郡守哈休则是在担心另外一件事——海格埃洛公爵，他的老上司，奉皇帝陛下之命，为了彻查这次斯崔尔郡接连生的事端，已经在赶往成达维尔的路上了。哈休很清楚，公爵大人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但是他已经加入了米琳达小姐很恩莱科钦差大人一方的阵营，一旦公爵大人来到，自己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的。而这个时候，他需要借助里面那一位的智慧。

至于小芸和卡兹，他们是真正地关心着恩莱科的——当然也只是恩莱科而已，在他们的眼里，那位芮芸小姐可远远比不上以前的赤主小姐，至少赤主小姐和他们这些人的关系就要好的多了。而那位芮芸小姐在大多数的时候根本就不露面，更不要说和他们打什么交道了。理所当然的，他们对于芮芸的评价自然没有赤主来得好。只是，他们要是知道芮芸和赤主根本就是一个人的话，不知道会怎么想。

贝尔蒂娜也很着急，只不过经过了好几次事件的磨练，现在她已经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感情，尽量不让它们直接显露在脸上了，因此，在几个人中，她的表情反而比关心则乱的米琳达都要平静。不过，在心里，她已经不知道为芮芸祈祷过多少次了。虽然，说实话，贝尔蒂娜还是比较喜欢没有来到卡敖奇时的芮芸，那个时候芮芸天真、善良，还有着一股子拼劲，和自己的关系也相当好，根本不像现在这样，精于算计，而且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东奔西跑，见不着人影。但是，无论如何，芮芸一直就是她的伙伴，也帮了她不少忙，对于这个突然之间改变了许多——或者说成长了许多的同伴，贝尔蒂娜打心眼里不希望她出什么差错，就算她要和恩莱科私奔也好，反正自己已经放弃了当初公主殿下吩咐的任务了。用杰瑞以前的话来说，“这两个人彼此之间的羁绊实在太强了，外人是没有办法插手的”。

房间里，恩莱科不知道第几次跪倒在地上，一边哽咽着，一边低声向着诸神祈祷。莫斯特在他的精神深处不屑地哼了声，那些神要是能够救，自己也就有办法了。但是现在就算那些神本事再大也没用。这个小丫头分明就是灵魂突然离体的症状，即使在从前，自己力量全盛的时期，对付这种莫名其妙的毛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而且那个时候自己好歹是一个灵魂之神。既然连灵魂之神都没有办法，那些老家伙能有什么办法。

恩莱科不知道莫斯特在想什么，不过即使他知道了，也肯定会继续祈祷下去——因为这已经是他现在唯一能够为芮芸做的事情了。当芮芸突然倒下去的时候，恩莱科就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溜走了。而当贝尔蒂娜和莫斯特分别告诉他，自己对于芮芸现在的症状束手无策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头上的天空似乎崩塌了一角。他拼命地按照莫斯特的指点，在两天的时间内，将原本需要一个星期才有可能创造完成的召魂法阵架了起来，但是，这个原本能够将任何活人的灵魂召来的魔法阵，却出人意料地完全没有效果。这个时候，恩莱科几乎崩溃了。

然而，芮芸仍旧跳动着的心脏和平稳的呼吸让他坚持了下来。他不知道芮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够醒来，但是，他要等下去。一年也好，十年也好，他都要等下去。芮芸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失去了芮芸，恩莱科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活下去。自从知道了自己对于芮芸的感情，已经不是纯粹的兄妹间的情感之后，自从芮芸接受了自己之后，恩莱科就过誓——只要芮芸还愿意和自己在一起，自己就要永远守在她的身边。

昼与夜无情地交替着，光辉天使与夜魔完全不顾及人类的感受，仍旧进行着他们之间延续了千万年的战斗。当又一次昼夜轮转之后，贝尔蒂娜和那些人再次站在了恩莱科的房门前。这已经是他们每天的必修课了。但是与三天前比起来，即便是体质最为优秀的米琳达，此刻都显得有些憔悴。纷乱的心情让女圣骑士在几天中根本就没有好好地睡过觉，过于缺少休息即使是圣骑士的身体也难以经受，现在如果海格埃洛向米琳达挑战的话，输的肯定是米琳达，无论她有什么样的绝招。她的身体已经连最基本的斗气凝聚都做不到了。

然而这次，贝尔蒂娜却趴在门上倾听了许久。正当人们以为贝尔蒂娜因为疲劳而难以听清楚房间里的动静的时候，金女孩却向他们露出了一个微笑，并轻声说道：“我们先不要打扰他们了。”

所有人都默契地转过身，即使是对芮芸有所不满的小芸与卡兹也一样。在这种时候闯如房间，绝对是一种傻瓜才会使用的方法。

芮芸轻轻抚摩着恩莱科干枯的头，即甜蜜又心疼。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和那个时空管理者伊莉娜丝谈了几句话，就过了整整九天。而在这九天中，从莫斯特的说法来看，恩莱科完全没有合过眼。而当他现自己醒过来以后，竟然连话都来不及说一句，仅仅是冲大床边就消耗了他剩下的所有力量，随后直接昏了过去。

“傻子……”芮芸轻声说道，接着俯下身，在恩莱科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即便只是为了你，我都不会回到那里去啊！”芮芸说着，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