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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媒人(下)

七道逢不平拔刀助鸾胶欲断吾续之(下)
任是非道:“姊姊,我们去瞧母猪。ENxEI。O”阿娇也想瞧热闹,极是热心,道:“好,我们去。”牵着清儿的手,跟在任是非后面。公孙山一步不离地保护阿娇。

到得柜台上,任是非向掌柜打听明白,阿花至今单身,心中更喜,暗道:“老子今天就让你嫁人。”到得阿花门外,伸手打门,出手甚重,把门敲得震天价响。

屋里阿花道:“敲什么敲,是哪个天杀的杀才,老娘的门敲不坏?看老娘怎么收拾你这杀才。”找了一根木棍,提在手里,打开门,举起手中的木棍,就向任是非头上打去,骂道:“你这个杀……”一个“才”字还未出口,眼前白光一闪,一把寒气森森的短剑架在脖子上,吓得心惊胆颤,哪里还骂得出来,手一软,举起的木棍落将下来,砸在大脚趾上,痛得大叫道:“我的妈呀。”她声似破锣,大叫一声,极是凄厉刺耳。想骂句你这杀才,看见短剑,哪里还敢骂,一边忍痛,一边道:“小……大王饶命。”本想叫一声小大王,转念一想不妥,才改口叫大王。

任是非左手一伸,道:“老子这个大王,专爱打劫胖女人。胖女人钱多,才养得肥,老子把钱给打劫一光,你没钱就可以减肥,变得苗条些。快拿钱来。”

阿花道:“是,是。大王,我就拿钱,就拿钱。”从贴肉处掏出一个包袱,一层一层地揭开,足足揭了五层,才露出银子来。任是非一瞧,里面是两块碎银子,大约两钱,道:“就这么点?”阿花道:“回大王,就这些。”任是非道:“哼!鬼才信。”阿花急道:“大王,实不相瞒,我就只这点银子。原本只有一钱银子,一个乞儿来偷,被我要了回来,隔壁张老爹给了我一钱银子,就成了两钱。”阿花没看见阿娇身边的清儿,就算她看见了,也不认得了。

任是非心道:“早知道你这肥猪只有两钱银子。再逗你一逗。”道:“胡说,两钱银子,你怎么过日子?”阿花道:“我琢磨着,用光银子,去上吊。”阿花答得有趣,阿娇忍不住卟嗤一声,笑了出来。任是非强忍住笑,紧绷着脸道:“你连买绳子的钱都没有,怎么上吊?”阿花想了想道:“那老娘就投井。”任是非再也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就是公孙山也笑了起来。

任是非收起短剑,道:“大姐姐,我看你蛮可怜的,就给你指点一条发财的道路,不知你有没有胆做?”任是非叫她大姐姐,阿花胆色顿壮,道:“兄弟,什么路?快说给大姐听。”任是非道:“不说也罢。说了你也不敢做,还是省省吧。”阿花道:“好弟弟,你说。大姐姐一定做,一定做。”抓住任是非的手,嚷个不停。

任是非心道:“肥猪想占老子的便宜。”抽出手,道:“大姐姐想不想吃香的,喝辣的,顿顿大鱼大肉,餐餐山珍海味,佣仆成群,供你驱使?”阿花道:“大鱼大肉,大姐姐自是想的,山珍海味,倒不放在心上,不过,最好是有。佣仆成群,不稀罕。”

任是非心道:“没出息,连几个佣仆都不敢要。”道:“大姐姐,东武阳谁最富?”阿花道:“自然是秦员外。”任是非道:“大姐姐想不想要秦员外听你的话,孝敬你?”阿花道:“大姐姐自然是想,他又怎会听大姐姐的话?”

任是非道:“这好办。大姐姐嫁给他就行了。到时,大姐姐要他东就东,要他西就西。”阿花道:“秦员外家累千金,怎会娶你大姐姐。”任是非在阿花脸上拧了一把,道:“大姐姐这么漂亮,他到哪儿去找。秦员说,他就是看上了大姐姐,就怕大姐姐看不上他,才一直不敢跟你说。”阿花大喜,道:“真的?好弟弟,你没骗大姐姐?”

任是非道:“秦员外亲口给我说的,他说他夫人早已去世,之所以一直未娶,是因为喜欢大姐姐,虚位以待大姐姐。秦员外又说,要是大姐姐同意的话,他就派人送聘礼。我说,这也不必了,大姐姐知道你对她好,心中一定高兴,这些东西,大姐姐也不放在心上。秦员外还说,要真是这样的话,就择定吉日成婚。我掐指一算,今天正是黄道吉日,秦员大喜过望,竟然背过气去,我忙活了好一阵,才把他救了过来。他一醒过来,什么话也没说,直催我来给大姐姐报信,说等会儿就派人来接大姐姐成婚。我一高兴,就来和大姐姐开了个玩笑,大姐姐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大姐姐快去准备一下,不然的话,等会儿,可来不及了,要是误了时辰,可不吉利。”

阿花被任是非的一番瞎话,说得心花怒放,喜不自胜,抱住任是非,在他额头上狠狠地亲了一下,笑道:“你这小杀才,吓得你大姐姐心惊肉跳。看在你报喜的份上,老娘也不和你计较。”放开任是非,转身向屋里跑去。高兴之下,忘了地上的棍子,被绊得摔了一跤,这一跤好不疼痛,想到今天是自己的大好日子,也不觉得疼,爬了起来,朝里屋跑去。

任是非被她一吻,几欲作呕,掏出手帕,擦了半天,把手帕扔到一丈外,骂道:“肥猪有骚味。”

阿娇笑道:“非弟,真有你的,不愧舌灿莲花。”似笑非笑,任是非知他在取笑自己,讪笑着不答。

风天南带着一大帮子人来了,有扮娘,赞礼官,吹鼓手,奔走杂役,还有八个轿夫,抬着一顶花轿。任是非检视了一应物品,新郎新娘衣服衣冠,灯笼,大红喜字,还有大红花,甚是满意。吩咐扮娘去帮新娘更衣,其余人等在门口,准备出发。

任是非高高兴兴地回到客店,骑在大花背上,驱虎来到门口。众人诸事已毕,只等他来发号施令。

阿娇骑上小花,把清儿也抱了上去。任是非道声:“走。”和阿娇骑虎在前面开道。

街上行人见了这队迎亲队,诧异无比,无不啧啧称奇。自盘古开天地以来,从无在迎亲队前面用虎开道的,而且虎上还骑得有人,一个俊美少年,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美妇,你说怪是不怪?

任是非开心之极,只觉这次骑虎当街而过,和在东阿时,又是一番不同光景。在东阿虽是威风八面,却无今日的喜庆气氛,更可惜的是没有阿娇这个大美人伴于侧。

迎亲队鼓乐齐奏,悠扬悦耳,众人只觉轻快异常,不多时就来到秦员外府第。门口有两只石狮子,两个手执棍棒的护院。任是非毫不理睬,率领大队,闯将进去。护院喝道:“什么人?”任是非手一伸,抓住两人头发,头碰头一撞,两人便晕了过去。任是非进了门,才走得两三丈,迎面而来一个护院,喝道:“什么人?竟敢擅闯民宅。”任是非话也懒得说,一个耳光打将过去,直打得他头昏脑胀,眼冒金星。

任是非道:“你们各司其职,要迅速麻俐些,干得好,赏银十两,干得不好,罚银十银。”这种用银子的办法,在东阿早就学会了的,今日故伎重施,依然收奇效,一众杂役无不欢天喜地去忙活。在该挂灯笼的地方挂上灯笼,在该贴喜字的地方贴上喜字,片刻功夫,就把整个庄子布置得焕然一新,喜气洋洋,吹打手唢呐齐奏,锣鼓齐鸣,更添几分喜庆气氛。

众人忙活,秦员外府上人,惊奇不置,几疑是在梦中,世间哪有突然闯将进来,大办喜事的事,事实俱在,不得不信。机灵的,见事情来得过于突兀,忙去报知秦员外。

任是非去把十来个护院料理了。护院那几手功夫,他哪放在眼里,或是一掌,或是一拳,或是一脚,便即昏倒在地。

任是非料理了护院,回到大厅,往正中太师椅上一座,眼睛转个不停,寻找秦员外。

秦员外接到庄丁报告,飞快向大厅奔来,刚进大厅,就被任是非一把抓个正着。任是非抓住秦员外头发,重重往地上一顿,直顿得秦员外浑身骨头几欲散架。任是非手一挥,杂役给秦员外换衣服,七手八脚地给秦员外换上新郎衣冠。秦员外被任是非一顿,动弹不得,唯有被杂役摆布的份,大是惊奇,心想自己何以突然做起新郎来了,转念一想,要是新娘美貌的话,续弦倒也不错。更想到也许是自己家累万金,人又俊美,引得哪个大家闺女委身下嫁,也说不定,心中倒有三分希冀。

一切布置妥当,任是非道:“开始拜堂。”赞礼官道:“吉时到,新郎新娘拜堂……”

扮娘簇拥着阿花进来,阿花临出轿时,突然害羞,在头上搭了一条盖头帕。任是非嬉笑道:“大姐姐国色天香,就让他们开开眼界。”揭下她头上的红盖头。

秦员外府上人心中好奇,早就想一睹新娘花容玉颜,瞧瞧是谁家闺女,如此爱慕员外,一见之下,竟是远近闻名的丑女肥婆阿花,大觉有趣,无不掩口葫芦。

秦员外以为新娘是大家闺秀,心眼已活了三分,一见之下,竟是阿花,大不是滋味,偏偏阿花冲他一笑,满嘴黄板牙突出,抛个媚眼,大眼小睛挤作一团,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令人几欲作呕。

赞礼官喊道:“一拜天……地……。”阿花盈盈拜倒,硕大的身躯拜将下去,有如一堵墙。秦员外有心不拜,风天南在他头上使劲一按,身不由主地拜了下去。

赞礼官道:“二拜高……夫妻对……拜……”本想叫拜高堂,想起二人父母早已不在人世,才改口叫夫妻对拜。任是非道:“等等,怎么不拜高堂父母?”赞礼官面有难色,任是非明白了,童心大发,道:“拜老子也一样。”向二人面前一站,双手叉腰,道:“快拜老子。”赞礼官道:“二拜大……媒……”阿花心想自己这桩美满婚姻,全是任是非从中撮合,正该拜他,大大方方地拜了下去。秦员外有心不拜,风天南知任是非心中高兴,有心不扫他兴致,在秦员外头上重重一按,秦员外不得不拜倒。任是非大乐,赞道:“乖儿子,乖媳妇。”笑得连嘴也合不拢。

赞礼官喊道:“夫妻对……拜……”只要这一拜拜下去,就是正式夫妻,阿花乐不可支,向秦员外盈盈拜下去。风天南一使劲,秦员外转身对着阿花,再在头上一按,秦员外向阿花拜下去。秦员外知道这一拜是万万拜不得的,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气,硬是把弯下去的腰,给撑了回来。风天南无论怎样用力,都不能令秦员外弯腰。任是非道:“风大哥,小弟来。”跨上一步,右手一伸,向秦员外头上按去。

一个少女叫道:“这位官人,求你放过爹爹。爹爹要是得罪了官人,小女子代爹爹给你赔罪。你老人家,就高抬贵手,饶了爹爹。”正是秦员外之女娥儿,向任是非盈盈一福,施了一礼。娥儿得庄丁报知此事,心知必有缘故,急急赶来,为父求情。

任是非心道:“老子为你终身大事操劳,你却来和老子作对。”道:“这可奇了,老子和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怎会得罪老子?”

娥儿道:“官人来到敝庄,不知所为何事,不知官人能否告知?只要敝庄能够做到,自当为官人办到。”

任是非道:“不错,老子到你府上来,确实有事。听说你们家有的是金子银子,老子囊中空空,想来化缘一番,化他妈个百八十万两来使使。”

娥儿心道:“这不是打家劫舍的强盗?”道:“官人瞧得起敝庄,是敝庄之幸。敝庄略有薄产,却不敷官人之数,我父女俩自当典卖田产,凑足官人之数。”

任是非道:“老子每次化缘,都要祭告太上老君,求他老人家保佑老子马到成功,化得大笔大笔的银子,好花差花差他***。昨天晚上,老子照例祭了他老人家一番,晚上他就托梦给老子,说阿花大姐姐,非常非常喜欢你父亲,感动了他老人家,要老子玉成其事。只要老子做成这件事,今天就可以化***千八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老子一觉醒来,想呀想,有心不做,一来对不起太上老君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二来对不起大姐姐,让她空守闺阁,太也不值,三来,也更对不起老子自己,这么多银子,岂能白白错过。所以,老子只好这么做了。要老子不做,也可以,给老子一千万两银子,老子撒手就走。”右手向娥儿一伸,道:“快拿银子来。”

娥儿心道:“我们就是把所有田产卖光,也不过五六十万两银子,他一开口就要一千万两,这可如何是好?”一时无计,向任是非望了一眼,见他似笑非笑,眼睛不停地转,满脸狡黠,心念一动,知他在说笑,道:“官人莫说笑话。官人相貌堂堂,一脸正气,怎会是打家劫舍之辈。不知官人来到敝庄,所为何事?”

任是非被她一捧,大是受用,心道:“小丫头挺会说话。”道:“事情倒是有一件,你父亲寡居多年,老子瞧他蛮可怜,想给他撮合一门亲事。在街上一打听,阿花大姐姐也是年过中年未婚,擅自作主,把这门亲事给定了。心中一琢磨,今儿是黄道吉日,利于嫁娶,就来给他们拜堂。阿花大姐姐心中早就有了秦大员外,秦大员外见着大姐姐也是秋波频送,两人眉来眼去,已非一日,大小姐,你说老子这月老是不是做得挺便宜。”

阿娇,风天南和公孙山听他调侃,说得甚是有趣,想笑,想到要是笑了出来,可不大妙,只好强忍着。

娥儿道:“官人爱说笑,爹爹是正人君子,怎会做这种事?”

任是非道:“正人君子,不见得。老子瞧他貌似正经,暗怀奸险,说不定背着你,尽干些见不得人的事也是有的。何况,男女事,彼此互通款曲,抛抛媚眼,送送秋波,也是很正常的,夫子尚云‘食色性也’,圣人尚且言之,我们凡夫俗子,怎能不效之?大小姐,你说老子的话,对不对?”

娥儿道:“小女子辨事不明,不知官人之言,对是不对。小女子坚信爹爹,不是那样人。”

任是非道:“你怎么知道,你天天和他在一起?”娥儿道:“我们父女两人相依为命,自是天天在一起。”任是非道:“此言当真?”娥儿道:“自然不假。”

任是非笑道:“可笑啊,真可笑。要是你们父女天天在一起,你又怎能和陈伦私相往来?分明是在说假话,骗老子。”

娥儿料不到任是非会知道她和陈伦的事,不知如何回答,愣在当场。任是非道:“娥儿,你就站在一边看热闹,你爹的喜事只差一拜就成礼了,到时,你如何谢老子?风大哥,成礼。”风天南应道:“是。”使劲向秦员外头上按去。

秦员外心道:“这一拜要是拜下去,这肥婆岂不是成了明媒正娶的媳妇。”叫道:“慢,我有话说。”任是非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没屁话就拜……堂……”心中一高兴,把拜堂二字拖得长长的。

秦员外道:“这位官人,和我秦某素不相识,何苦为难在下?”任是非奇道:“拜堂成亲是为难事?老子还没听说过。风大哥,你听说过么?公孙大哥,你听过吗?”两人都道:“没有。”任是非得意非凡地道:“秦员外,听见了吧。老子一片好心,你居然当成驴肝肺。拜堂,拜堂,快拜堂。”

秦员外道:“官人要是再相逼,秦某只好咬舌自尽。”任是非心道:“这老小子说不定,说得出,做得到。要是真的弄出人命来,别的不说,师父可饶不了老子,不扒了老子的皮才怪,没了皮的任是非,岂不成了任死非?还是见机收篷。”道:“秦大员外,这又苦。阿花大姐姐,可喜欢你得很,你干嘛不和她拜堂?”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师父,一想到师父,不得不改变初衷,不再戏弄秦员外。

秦员外冲口而出,道:“她喜欢我,我不喜欢她。”任是非奇道:“不喜欢就不能成亲?老子看不见得。”秦员外道:“就是死,我也不和她成亲。”向前一扑,趴在地上,不起来,竟是耍起赖来了。风天南手掌按在他头上,万万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手,阻止不及。

任是非心道:“这老小子看来是当真的。见好就收,不然弄出大事来,老子可要倒霉。”道:“不拜就不拜,何苦赖皮,趴在地上。你说说看,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是啥滋味?”秦员外脱口道:“苦不堪言。”任是非道:“苦从何来?”秦员外道:“两情不相悦,两情不相依,两心不相印,心灵不通,要多苦就苦多。”

任是非心道:“该办正事了。”喝道:“你既然知道,怎么明知故犯?”秦员外奇道:“我明知故犯?”任是非道:“然也,然也。你女儿和陈伦两情相悦,两心相印,情爱甚笃,你为什么不准他们在一起?这不是明知故犯?老子本不知道,昨天晚上睡觉,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太上老君。他老人家说,他昨天从东武阳经过,碰见你为难陈伦,他老人家大是气愤,略一施法,你们就躺在地上,行动不得。等他们二人说过话,你们才能够行动,是不是有这回事?”

昨天任是非用指力点倒庄丁一事,秦员外已有七分相信是太上老君显灵,再听任是非说得丝毫不爽,哪里还有怀疑,道:“是,是有这么回事。”

任是非道:“太上老君他老人家还说,他本当撮合他们的好事,再离去,可是他老人家要到篷莱仙山去说法,那里还有很多大大神仙,大神仙,小神仙,小小神仙,小小小小……小神仙在等着他,所以嘛,他老人家不能耽搁,就把这事交给老子来办。既然他老人家开了口,老子只好照着办,这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秦员外想想被逼拜堂的苦处,真是苦不堪言,要是女儿被自己逼得嫁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定是痛苦一生,要是想不开,寻了短见,岂不害了相依为命的女儿。霎时间,百感交集,冷汗涔涔而下,道:“小的明白了,小的就同意了他们的婚事。”跪倒在地,磕头道:“太上老君显圣,点化小的,小的这里给你老人家磕头了。”任是非心道:“昨天的太上老君是老子,怎么不给老子磕头?”秦员外站起身来,向任是非施一礼,道:“小老儿谢官人。”

任是非道:“谢什么谢,谁知道你是不是口是心非,拿话来骗人。”秦员外道:“自是算数,自是算数。”

任是非道:“就算你算数,什么时候办?”秦员外道:“择定黄道吉日,就给他们办。”任是非道:“老子看,今天的日子就不错。”秦员外道:“是,是。小婿不在此间,未免有些难办。”任是非心道:“连小婿也叫了出来,八成不假。这老小子改口倒是蛮快。”道:“那还不简单,你派人去把他接来就是了。”秦员外道:“是,是。小老儿一时糊涂,没想到。这就去办,这就去办。”吩咐秦方秦圆,到县衙去把陈伦接来,两个庄丁应一声,转身去了。

娥儿万料不到,父亲居然答应了她的亲事,芳心大喜,扑在秦员外怀里,道:“多谢爹爹。”秦员外抚着她的秀发,哽咽道:“娥儿,娥儿,爹对不起你。你不要怪爹。”娥儿道:“爹,娥儿不敢。”向任是非一福,道:“谢官人。”任是非心道:“***,一听说嫁人,乐成这样子。真他妈不害躁。”道:“不用谢,不用谢。他们三人也有功,你谢谢他们。”娥儿向阿娇三人福了福,道声多谢,三人还礼。

任是非道:“马上要做新娘子了,还不去准备,在这瞎啰唆啥。”娥儿脸一红,跑了出去。

阿花在一旁听得明明白白,明白任是非是在骗她,说什么秦员外喜欢她云云,不过是任是非胡说八道,到手的大鱼大肉,山珍海味,成群奴仆,转眼成空,大是着恼,骂道:“你这杀千刀,剐万刀的杀胚,竟敢捉弄老娘。”右手向任是非一伸,道:“赔老娘的大鱼大肉来。”

任是非好事做成,心中高兴,也不和她计较,从怀里摸出一串明珠,递给阿花,道:“大姐姐,是小弟的不是,小弟把这串珠子送给你,聊表歉意。”这串明珠珠圆玉润,色泽柔和,足值上万两银子,任是非心情大佳,出手特别豪阔,心想阿花定会乐疯。

阿花接过瞧了一眼,狠狠摔在地上,用脚踩了两下,气愤愤地骂道:“你这天杀的杀胚,还敢用这破珠子来骗老娘。”任是非懵了,心道:“这珠子明明值上万两银子,怎会是破珠子?”

公孙山笑着从怀里掏出两个金元宝,递给阿花,道:“这个够了吧?”阿花眉花眼笑,笑着接了过来,用破锣似的声音道:“还是这位爷好。”给公孙山抛了个媚眼,出门而去。任是非恍然大悟,阿花不识得珠宝。

任是非心道:“好事做成了,这办喜事的事,要许多人手,还是把几个不成才的护院的**道解了。”在护院身上轻拍一掌,内力到处,**道立解,吩咐他们去帮忙。

三个丫环,手捧果品蜜饯出来,道:“公子,我家小姐叫奴婢送来,给公子裹腹。”任是非心道:“小丫头好事得谐,知道孝敬媒人,倒也有良心。”道:“有劳你家小姐操心了。姊姊,风大哥,公孙大哥,来,我们就来尝尝。”阿娇道:“新娘子忙着嫁人,哪会给你做这些东西。”任是非道:“她叫送来的,不论谁做的,就当是她做的。”抓起就吃,倒也适口。

门口拥进一群衙役,把客厅团团围住,走出一个官人,喝道:“大胆刁民,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勒逼良民,还不快快受绑。”正是常县令。任是非大喜,心道:“老子今儿,可有得痛快了。先是做月老,再是开审常县令,这叫双喜临门。双喜临门,老子哪来的门?嗯,就叫好事成双。”一把抓住秦员外胸膛,喝道:“好你个老小子,竟敢报官。你报官,老子还怕了?”秦员外道:“官人息怒,老朽确实不知。”任是非道:“当真?”秦员外道:“老朽当真不知道。”任是非道:“好吧,就相信你一次。”放开秦员外,迈步上前,就要去抓常县令。

阿娇道:“非弟,且慢。”对公孙山道:“你去给他说,要他不要管这事。”公孙山道:“是,夫人。”走到常县令面前,左手一伸。常县令道:“下官不知……”公孙山截住道:“这里人多,回去吧。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常县令鞠躬道:“是,是。下官告辞。”转身招呼衙役离去。公孙山道:“不送。”

公孙山背对着任是非,任是非不知他捣的什么鬼,居然令常县令点头哈腰,大是好奇,想出言相询,转念一想,他必然不说,还是另想办法,道:“且慢。今天是陈伦和娥儿的好日子,知县大人既然来了,何不同喜一番。”

常县令道:“下官……”阿娇向公孙山微一点头,公孙山道:“知县大人,就留下来喝杯喜酒。”常县令道:“是,是。”任是非道:“这才象样。喂,知县大人,新郎呢?没有新郎,怎么办喜事?难不成,你想做一回便宜新郎?”嘴一撇,道:“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副丑模样,也想当新郎。”常县令道:“下官这就叫人去请。”吩咐两个衙役去带陈伦。

秦员外请常县令就坐,常县令无论如何不敢坐,直到阿娇让他坐下,才告了罪,坐了下来。众人闲谈,任是非心情特佳,说起话来,大言炎炎,常县令异常拘束。秦员外对他知之甚熟,微觉奇怪,心道:“县令今儿怎么了?平日里伶牙俐齿,能言善变,这会儿说起话来,有口无心。”

衙役带了陈伦回来,陈伦被衙役搀扶着进来,似是受了伤。常县令道:“昨日,陈伦当街闹事,依照大汉律法,该当杖责十大板,下官先对他行刑,再带来。下官多有得罪,这里向各位赔不是。”站起身来,向众人施礼。

任是非心下大怒,心道:“***。你不过就是一个臭县令,好威风么?彭怀不也是县令,还不是被老子收拾得服服帖帖。等着瞧,看老子如何收拾你。”正待出言相讥,阿娇道:“知县大人执法如山,甚是难得。要是我朝官员尽如大人,定能开创太平盛世。”常县令道:“多谢夫人夸奖。奴才不才,不敢忘了皇上恩德,枉顾法纪。”

阿娇道:“秦员外,新郎已到,就请你吩咐下去,给他更衣,准备拜堂。”阿娇知道任是非的脾气,怕他借题发挥,找常县令的晦气,才把话题岔了开去。

秦员外道:“是,是。小人这就去办。”叫仆役把陈伦扶下去更衣。陈伦不知众人所云为何,想开口相询,早被仆役笑着扶了下去。

陈伦更好衣出来,对秦员道:“多谢岳父许婚。”他本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趁更衣功夫问了个明白。秦员外道:“贤婿不用多礼。岳父有许多不是,还请贤婿不要放在心上。”陈伦道:“小婿不敢。”对任是非道:“官人玉成之德,陈伦没齿不忘,这厢有礼。”施一礼。任是非心道:“你好事得谐,自然高兴。这情份还小吗?老子受你一礼自是应该。不过,要是老子不还礼的话,别人定会说老子居功自傲。”不得不还礼,道:“些微之劳,陈大哥不用放在心上。”陈伦又和阿娇,风天南以及公孙山,逐一厮见,言词典雅,彬彬有礼,令人大起好感。

任是非道:“什么时辰了?”秦员外道:“这就拜堂。”吩咐老妈子去请新娘出来。娥儿在扮娘陪同下,头盖红布,走了出来。

赞礼官道:“吉时到,新郎新娘拜堂。一拜天……地……”两人应声而拜。赞礼官道:“二拜高堂父……母……”二人向秦员外拜下去。秦员外微笑道:“娥儿,阿伦,为父祝你们百年好合,世世代代,永为夫妻。”陈伦道:“谢岳父。”娥儿道:“谢谢爹。”任是非心道:“***,刚才死活不许婚,现在不仅要把女儿许他一辈子,还要世世代代许他,要不是老子,你能如此?秦员外,你***,来世娥儿不见得就是你女儿,你这混账父亲谁要?”

赞礼官道:“三谢媒人月老。”赞礼官见识过任是非的手段,真不凡,有心要讨好他,独出心裁地多出这一礼。任是非一愣,心道:“没这礼呀,怎么回事?不是老子,你们能成就好事?受你一礼,正该。”伦娥二人心想,要不是任是非,不能成为夫妻,谢他正该,就要向他拜下,任是非道:“慢。这礼数嘛,礼已叫了,也不能免。今天这事,不是老子一人的功劳,是我们四人的功劳,要谢就谢我们四人。”握着阿娇的手道:“姊姊,风大哥,公孙大哥,我们一起来。”风天南和公孙山无论如何不受这一礼,任是非只得作罢,和阿娇二人受了一礼,二人还了半礼。

任是非心道:“你们给老子鞠躬,老子总得送份贺礼,要不然你们定会说老子小气。”来时没想到会成功,也未准备礼仪,不得已之下,只好忍痛割爱,掏出那对玉狮,向陈伦递去,道:“在下未曾备办礼物,这对玉狮权充贺礼,请先生哂纳。”秦员外,常县令和陈伦俱是识货之人,见他出手大方,送此厚礼,均吓了一跳,心想此人行事,弥足惊人,不可臆度。

阿娇道:“非弟,你这玉狮好看得很,就送给姊姊,好吗?”任是非为难道:“姊姊喜欢,小弟自当奉上,只是……”阿娇道:“你放心,姊姊不会白要你的。”从怀里掏出一颗鸡蛋大的珠子,道:“姊姊就以这个换如何?”任是非心道:“两得其便,老子何乐不为?”把玉狮递给阿娇,阿娇把珠子递给陈伦,陈伦接过,谢过任是非和阿娇。陈伦,秦员外识得这珠子,是罕见的夜明珠。

赞礼官道:“夫妻对……拜……”二人对拜,礼成。赞礼官道:“礼成,转入洞房。”二人相偕入洞房。

任是非和常县令以及秦员外闲谈了一阵,心道:“好事做成,老子该走***。”正要招呼阿娇三人离去,陈伦出来,向阿娇道:“夫人,小人有一事不明,想向夫人请教。”阿娇道:“先生有话请讲。”陈伦道:“可否借一步说话?”阿娇道:“先生既有此要求,怎能不答应。就请先生带路。”站起身来,要随陈伦去。公孙山要去保护阿娇,阿娇道:“你就在这儿等我。”公孙山道:“是,夫人。”

任是非心道:“***,什么事见不得人?”好奇心起,道:“陈大哥,什么事?”陈伦道:“这事,是在下胡乱猜测,不知对是不对,不敢妄言。”任是非道:“老子能不能听?”陈伦道:“这……”甚是为难。任是非暗骂道:“***,这小子真他妈不是东西。老子是你大恩人,你如此不爽气,好稀罕么?不听就不听,有什么了不起。”

阿娇道:“非弟不是外人,就跟我去。”任是非心道:“还是姊姊好。”道:“小弟还是不去的好。”阿娇道:“非弟走吧。”任是非假意为难道:“这不大好吧。”陈伦道:“夫人不见外的话,自然是好。少侠请。”当先带路。任是非和阿娇跟在后面。

三人来到后院厢房,陈伦关好门,纳头向阿娇拜了下去,道:“草民陈伦,不知娘娘驾到,多有失礼,还请娘娘恕罪。”任是非大奇,心道:“***,什么娘娘?是皇后娘娘?不可能。你小子见姊姊美若天仙,就叫她娘娘,定是不怀好意。”

阿娇受了陈伦的大礼,道:“先生何出此言?”陈伦从怀里掏出夜明珠,道:“草民不敢受娘娘如此重礼,还请娘娘收回。”阿娇道:“先生不用谢,这是非弟用玉狮换来送你,要谢,就谢非弟。夜明珠虽是贵重,还不及一对玉狮做工精巧,算不得好东西。我家相公在长安为官,无意中得到这夜明珠,先生不用多虑。”

任是非道:“是啊,是啊。陈大哥,你怎会想到姊姊就是当今皇后娘娘?”陈伦道:“夜明珠价值连城,除了皇宫,其他地方不会有。伦才推测夫人是当今娘娘。”

任是非道:“一颗夜明珠,有什么了不起,天下富豪之家有的是,老子就不信,除了皇宫,别人就没有了?”

陈伦道:“少侠之言极是,还有未尽处。依伦所知,皇驾就在左近。娘娘和皇上历来称不离锤,锤不离称,圣驾既在左近,娘娘必在。”

任是非道:“当今皇上喜欢游山玩水,今天在这儿,明日在那儿,你怎能肯定他就在左近?”

陈伦道:“少侠此言差矣。当今皇上天纵奇才,睿智英明,当世英雄首推圣上。皇上击胡之意早决,之所以不发,不外两个原因,一则各地豪强称雄,刘安之流意图谋反,若是乘王师北击匈奴时,趁势作乱,必使击胡大业难尽其功。二则无良将贤相相辅,冒然出兵,必将败军覆师,遗害无穷。圣上雄才伟略,心志与众异,岂能以常理度之。圣上寄情山水,不仅是为了一遣情怀,更是为了寻得英雄人物,暗中察察各王侯郡国是否有异动。刘安近日意欲和赢复结盟,谋划甚急,再加上天星庄一案,皇上怎能不在近处察访?”

阿娇道:“所以你就猜想我就是皇后。你不用再猜,这颗夜明珠是我家官人偶然得到的,你就收下。”

陈伦于这事,只是猜测,见阿娇否认,心中动摇,道:“既如此,小人就收下了。谢谢夫人。”向阿娇施一礼。

任是非道:“陈大哥,你说皇上是当今第一英雄,那么谁是第二?”心道:“是不是老子?老子做得青天大老爷,自也做得天下英雄第二。”

陈伦道:“依小人之见,这第二当推赢复,单人匹马入匈奴,谋干大事,心志才能,自是非同小可。只是意图弃华夏大好河山于异族,只能是奸雄,不能称英雄。”

任是非道:“第三呢?”陈伦道:“第三当推淮南王刘安。”任是非道:“老乌龟?”陈伦道:“刘安文武全才,才名播于天下,自是当得第三。只是行事气度小,不够豁达,再者不够坚决果断,犹豫不决,必然不能成大事。”

任是非心道:“这小子好象于天下人物尽皆了然,老子就再考考他。”道:“第四又是谁?”心道:“第四总该老子了。”陈伦道:“依伦之意,除此三人,眼下还无人能称英雄。”

任是非心道:“***,老子连英雄也称不上?”道:“陈大哥,我师父呢?”陈伦道:“玄真道长,虽是当今武林泰斗,还算不上英雄。”

任是非大是不服,道:“我师父行侠仗义,侠义无双,放眼天下,有几人能比?这样人物算不上英雄,还有谁配称英雄?”

陈伦道:“少侠之言差矣。玄真道长当世高士,还当不得‘侠之大者,利国利民’一语,行侠仗义固是难能可贵,怎能与荡平匈奴,肃清边境相提并论?”

任是非心中有气,道:“那我师叔师兄呢?”陈伦:“令师叔神医之名,播于天下,为了抚养孙女,十多年不出药苑,枉负通神医术,伦以为还不及尊师。令师兄司马子长,立宏愿,整理史册,成一家之言,行文独到,多雄奇之声,有乖于圣人之道,不及董仲舒。”

任是非道:“董仲舒是谁?”陈伦道:“夫子于夹壁中藏书,曰:‘得我书,董仲舒’,圣人早就料于前,儒术大行于世,必此人。只可惜,身不逢时,正值击胡之世,当用威,不能行仁义。其人虽不用于当世,其说必将大行于后世。”任是非年纪小,于儒术圣人之道,自是不懂,也不知陈伦说得对是不对,甚感无趣。

陈伦道:“眼下虽无人称得上英雄,不过,少侠要是稍加磨砺,亦可称得上英雄。”任是非精神大振,甚是得意,指着自己鼻子,道:“我?不成,不成。”心道:“这句话还差不多,算你小子识相。”陈伦道:“少侠年纪轻,入世不深,缺少阅历,顽性大,童心重,遇事不深思,眼下还算不得英雄。只要少侠心存仁义,多做利国利民之事,被天下人尊为英雄,迟早间事。”

任是非心道:“你捧了老子,老子要是不回捧你一下,岂不是有失礼数?”道:“我看,陈大哥也算得上英雄人物。”陈伦句句认真之言,他却以童心度之。

陈伦道:“少侠见笑了。伦不才,不能当英雄二字。伦读圣人书,体圣人意,还知权变,不是泥古不化。”任是非心道:“难怪不得,老子要你成亲,就成亲,这就是权变?”陈伦道:“伦要是任事,自当尽心竭力,不敢偷懒。”任是非心道:“还不是老鼠上称盘,自夸自赞。”

阿娇道:“先生大才,当自勉,今日不达,他日必显,愿先生多做利国利民之事。”陈伦道:“谢夫人教诲,伦当谨记。”

阿娇道:“非弟,我们也该告辞了。”任是非道:“小弟正有此意。陈大哥,我们就此别过,他日再见,愿先生已肉食。”

陈伦道:“伦与诸位言谈甚欢,请诸位多待时日,以作秉烛之谈。”阿娇道:“我们此来是为先生婚事,先生好事得谐,也该去了。”陈伦道:“既如此,伦恭送诸位。”

阿娇,任是非四人辞别陈伦,秦员外和常县令,出了秦家庄。陈伦心感任是非大德,直送出老远,在任是非和阿娇再三劝阻下,方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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