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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见（一）

洁琳拖小小的行李箱走出车站，她静静的回来了，正如当初她静静的离开，四年了，岁月的日新月异，让洁琳对这个曾经熟悉的城市有了陌生感。
时间可以改变一个城市，当然也能改变洁琳的心境，她相信自己已经有足够的勇气来迎接新的开始。

她来到她和秦朗曾经住过的公寓楼下，手里揣着公寓的钥匙，不知道该不该上去，这把钥匙她珍藏了四年，她一直在设想，打开门的那一刹那会看到的东西，或是她希望看到的东西。

犹豫再三她还是上去了，去看看也好，如果他在，她可以打个招呼，然后自动离开，如果不在，她就暂时住在这里，等找到工作她再搬。

轻轻转动钥匙开启了公寓的门，这里面有她尘封已久的记忆，走进去之后，地板和家具上厚厚的灰尘表明这里很久都没有人住过。

在屋里转了一圈，所有的东西都跟离开的时候一样，打开衣柜，她以前的衣服也都在，原来他真的没有再回来过。

洁琳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把屋子里里面面都打扫干净，秦朗的房间她也刻意保存着他走时的模样，书桌上放着的那本《东周列国志》还摊开在第218页，她拿了书签别好，如果有天他能回来，还可以继续看。台灯已经不亮了，肯定是灯泡坏了，她记下了型号，明天再去买来换。还有她们俩的合影，一直都放在床头，照片上灿烂的笑容，记载了他们曾经所有的美好。

她能感觉到房间里还有他的味道。

从她们的相逢到离别，从一个四年到另一个四年，从年少轻狂到心如止水，她现在更多的只是怀念和祝福。正如徐志摩的名言，我将于茫茫人海之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第二天她去物管那里，才得知这套公寓的物业管理费和水电气都是每个月由账户直接打款过来，原来这四年来，他从未放弃过对自己的照顾。

住的地方已经解决了，洁琳得赶紧找工作，毕竟她在小乡镇的盈余到了大城市只能是杯水车薪。

翻开人才招聘报，洁琳很是犯难，大城市里一个小小的商场柜台营业员都得是大专毕业，她在大学中途退学，只能算是个高中毕业，想在这人才济济的市面上混个职位，好比大海捞针。

这四年她在邺县的工作是超市收银员，邺县地方小，许多年轻人都外出打工，所以一些企业很难招到年轻人，当时她去的时候，经理也就忽视了她的文凭。

洁琳打算明天一大早去人才市场看看，那里都是现场招聘，选择面也要广一些。

因为前一天的大扫除太累，洁琳睡到9点半才起床，起来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她就急急忙忙的往招聘会赶。

到会场的时候已经快10点半了，招聘单位一般都喜欢早起的鸟儿，洁琳估摸着今天肯定要空手而归，因为心急的往里面跑，她在大门口不小心撞到了人，洁琳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

被撞到的男人抬了抬眼镜眶，表情似乎带着一丝惊喜，他问：“你是叫顾洁琳吗？”

洁琳疑惑，他是谁，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看着他斯斯文文的样子，洁琳真的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洁琳问：“你认识我？”

男露出温柔的笑容，他说：“我叫袁旭，我们五年前在红酒山庄的相亲会上见过，我是个喜欢读死书的人，记忆力特别好，我还记得你，只可惜你已经把我忘了，看来我的相貌不容易让人记得。”

听他这样一说，洁琳才隐隐的回忆起这个人，当时宝咏还挺喜欢他的，只是两人没缘分。洁琳说：“我记起来的，没想到还能再遇上，刚才的事真对不起，我太着急了所以没看路。”

“没什么的，上次是我撞了你，这次我们就算扯平了。”袁旭问：“你到这里是来找工作的吗？”

洁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刚失业，急着找饭碗呢！”

袁旭说：“我正要找个秘书，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帮我。”

“我没念完大学，怕达不到你的要求。”

“这跟念没念完大学又没关系，只要认识字就行了，平时主要就是帮我预约一下客户，整理一些资料，还有就是提醒日程，只要够细心就能做好。不过我的事务所不大，可能给不了你很高的工资待遇。”

这样的工作对洁琳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她兴奋的点了点头，能这么快就把工作落实了，她今天的运气真是不错。

袁旭说：“我的车就在外面，你跟我到公司去看看吧。”

袁旭说他的事务所小，洁琳觉得里里外外最少也有两百平米，装修得高雅严谨，他手下还带着五个律师。

袁旭说：“我的秘书上个月辞职了，他说我严厉得不近人情，你如果在我手下做事，得非常的细心，犯了错我可会骂人的。一个月3000块，可能会经常加班，也会影响你的休假。如果你同意，那我们现在就开始上班。”

袁旭的长像很难和一个严厉的老板联系在一起，洁琳笑了笑，表示接受。

袁旭伸出手来，对洁琳表示欢迎。

袁旭说得果然没错，第一天洁琳晚上9点才回家，还是袁旭考虑到她是新人，给的特别对待，此刻，袁旭还带着人在事务所里忙活。

回到家之后，洁琳打算给宝咏打个电话，她毕竟是她在这个城市里唯一的朋友，四年前的不辞而别，很愧对她，回来了给她打个电话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不知道她的电话号码还能不能打通。

洁琳试着拨了过去，十秒钟之后竟然接通了，洁琳问：“你是宝咏吗？”

宝咏立即听出了她的声音，她激动着说：“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呀，我还以为你已经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面对宝咏生气的抱怨，洁琳赶紧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呀，死人，还不快出来让我瞧瞧，你这几年都变什么样了。”

“改天有空我来找你，我今天才找了份工作，这两天会有点忙。”

“什么改天啦，就现在，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现在已经快十点半了，洁琳怕睡晚了会影响明天工作，但宝咏一个劲的催促，她推托不了，只好和她约在楼下的咖啡馆。

宝咏来得很快，开着一辆崭新的minicooper,穿着时尚亮丽，一头黄色的波浪卷发，黑色的修身短裙配着红色的羊色靴子，洁琳说：“几年不见，当刮目相看。”

宝咏上前紧紧的抱住洁琳，眼中泪光点点，她说：“你当年不辞而别，我真怕你想不开，能再看到你，真的很高兴。我一真都在自责，如果不是我交了卢振东那种狗屁男朋友，怎么会连累你受伤。”

“不要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你又何必挂在心上呢。”

洁琳要了杯热咖啡，可以提神，以前她喝不惯这个，但这几年习惯了，苦味的后头带着一丝甘甜，就像生活的味道。

宝咏看到洁琳能够平安的回来，心底有了一丝安慰，她的样子没变，还是瘦瘦的，弱不禁风，不过精神看着还好，脸色也红润。她握着她的手，眼中流泄出重逢的喜悦。

洁琳问：“你现在在做什么？”

宝咏说：“我一直在暮总的公司，就是暮绍南。”

“哦。”听到他的名字，洁琳也没太激动，如果死死抓着过去不放，怎么可能再看到希望。

宝咏看到洁琳对于暮绍南并没有太多的反感，于是接着说：“你走了之后，他见我也没什么事做，就把我介绍到他的公司里，这几年下来，也还小有成就，谈了男朋友，正打算着结婚呢？”

“恭喜你。”洁琳真心的为她高兴。

宝咏问：“你呢，有男朋友没有？

洁琳摇了摇头。

宝咏又问：“那个秦朗呢，你和他还有联系吗？”

洁琳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管你想不想听暮绍南的消息，但我还是想告诉你，自从你走了，他四处去找你，你们的事我大概能够猜到一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你这样恨他，但他是真心喜欢你的，其实我能留在他的公司里，得到他的提拨，我想有八成的原因是你，他肯定想从我这里知道你的消息，前两年他几乎是天天问我，而且还求我如果有你的消息就一定要告诉他，每一次都没有结果，渐渐的他才不好意思再问了。他一直都保持着单身，公司好多女同事对他示好他都拒绝了，我想他一定还在等你。”

“不提这个好吗，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感情这个东西是强求不得的，宝咏也懂这个道理，她立即换了话题，她问：“这几年你在哪里，都干什么去了。”

“我在邺县，虽然是个小县城，不过环境挺好的，我的伤疗好了，也该回来看看。”

“你没事就好，改天我带你去转转，这几天C市发展得太快了，好多以前的地方都变了样，在这儿呆了也快十年了，竟然也会迷路。”

宝咏的性格还是那样乐观，谈起以前学校里的趣事，逗得洁琳忍不住大笑起来，她很久都没有这样开心过了，有宝咏这样的朋友真好。

不知不觉就聊到快凌晨2点了，咖啡厅打烊了才催促她们结束，宝咏有点依依不舍，只得约下个星期休息的时候好好出去玩玩。

睡得太晚，早上洁琳顶了个熊猫眼去上班，袁旭问：“很累吗？”

洁琳说：“昨天见了个朋友，聊到很晚，真是抱歉。”

“不要抱歉，只要打起精神工作就行。”袁旭收拾了一下资料，对着洁琳说：“今天上午有个民事诉讼，你跟我一起去，好作个了解。”

洁琳和袁旭直奔法院，中途袁旭将车停在一个餐馆门口，他独自下了车，却叫洁琳在车上等着，洁琳正好奇，很快就见他拿着一个打包盒从里面出来，上车之后他把打包盒递给洁琳，说：“我觉得这家的皮蛋瘦肉粥还不错，你一定还没吃早餐吧，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让老板给自己买早餐，洁琳挺不好意思的，她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

“你觉都没睡好，哪有时间吃早饭。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爱惜自己。”

洁琳说：“你又不老，为什么非得用年轻人来形容我。”

袁旭笑着：“我都35岁了，还不老？”

他看了看洁琳，说：“我们得快点赶过去，吃东西的时候可要坐稳了。”

“知道。”

听了袁旭在法庭上的辩论，真是让洁琳大开眼界，让她对这个外表斯文的男人有了重新的认识，他大义凛然，刚正有力的说词，煽动着全场的气氛，洁琳也深受感染，特别是判决之后，死者家属对他嗑头感谢，更让洁琳对他有了崇拜感。

回去的路上，袁旭看着洁琳心潮澎湃的表情，问她：“是不是觉得跟着正义的使者很有自豪感。”

洁琳突然脸红起来，这个袁旭肯定学过心理学的，什么都看得出来。

袁旭又说：“你不必惊讶，我常常跟不同的人打交道，自然要学会揣摩人的心理，再说了，你是个什么都挂在脸上的人，想不知道都难。”

袁旭看看表，该是午饭时间了，他就带着洁琳在大排档里将就一餐，洁琳没想到他这种西装革履的大律师竟然会在这种路边摊吃饭，一身的光鲜跟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但他竟然吃得很尽兴，洁琳见他并不拘束，也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洁琳一直觉得真正的美味都深藏在这种不起眼的小摊点上，烤肉很油，但味道却出奇的好，青菜也很新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聊天时候，洁琳忍不住说：“你人有正气，工作又卖力，而且还细心，又幽默，你夫人一定很幸福吧。”

“你真认为我有这么优点吗，只可惜到现在还没人肯嫁给我。以前有过女朋友，都说我刻板，不体贴人，只有工作没有感情。”

“我想可能是没遇对人吧。”

把他的伤心事给聊出来了，洁琳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没心眼，戳到别人的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