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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给我一秒钟，让我来得及说爱

坐在我对面，看着泪如满面的我不知所措。
所有的抑制力都因为喝了几杯啤酒而崩溃瓦解了。拼命掩饰了一个月的伤心绝望在那一刻爆发了。我抓住你的手，好象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顾不得一屋子朋友的诧异，也顾不得我那已被酒精麻醉了的自尊。我只是在哭，只是拉着你的手在哭。

你就这样认识我了——那个在朋友生日party上哭的一塌糊涂的女孩儿。

一个人走在阳光下，走在喧闹的大街上，我想在这里找到曾经幸福的回忆，却又一次被回忆刺到了。多少次，我跟他牵着手走在这里，他温暖的大手紧紧拉着我的……眼泪迷蒙了双眼，胸口一种熟悉的悲伤涌了上来。隐约听到刺耳的汽车鸣笛声，我却来不想闪躲。突然，一双手猛的拉住了了我，把我拉回到了人行路上，也把我拉回到现实里。是他吗？他说过，他会一辈子牵着我的手，因为我是他在大街上也会迷路的丫头。眼睛被泪水充斥，我来不及看清面前的人，却大声哭道，“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你说过你会一辈子照顾我的……”你就这样救了我——那差点死在车轮下绝望里的女孩儿。

熟悉的校园里。熟悉的长椅上。虽然天蓝了，叶子黄了，虽然夏天走了，秋天来了，爱情却不会这样逝去，回忆也不会这样罢手。我坐在长椅上，身边不再有他可以依靠。手里捧着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好象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我只是刚刚收到他的信，然后在这里等他下课，像过去三年里的每一天。“虽然只有几个小时没有见到你，却好象过了漫长的几个世纪。丫头，你知道吗，我突然很怕失去你，那么可爱的你，会赖皮撒娇却细心体贴的你……我会失去你么？呵呵，是不是太傻了。认识你太久，被你传染了傻气。丫头，你现在收到信了，再过几个小时，我就会又出现在你面前了。我要把你紧紧抱在怀里，不能让你跑掉，确定我是不会失去你的……”我的眼泪滴在信上，模糊了他的字迹，却让回忆一幕幕的分外清晰起来。我不是坐在这里等他的，我是坐在这里悼念从手里飞走的幸福和爱情。是的，我失去他了。面前的小路上，似乎还洋溢着我们的欢声笑语……也许他只是又躲到某棵树的后面，当他看到茫然不知所措的我，听到我喊他的名字，就会心疼的走出来，然后像我保证不会再捉弄敏感爱哭的我。我大声的喊着他的名字，然后眼泪滂沱。你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样，来到了我身边，让我在你的肩膀上哭了个痛快。

你说，就在这个时候你爱上了我。好想能从此照顾我，让我不再流一滴眼泪。

从此，你出现在每一个我伤心欲绝的时候。每天你都骑车单车默默的跟在我后面，却从不打扰我。直到我到了家，上了楼，你听到了关门声，才会放心的离去；每次我在长椅上等他回来，你都会出现，坐在我身边，听我有一句没一句的哭述着我和他的爱情；不知道你从哪里听说了每一样我爱吃的东西，我找了很久却找不到的音乐……然后在每一个大大小小的节日里送到我手里……就这样，中秋节过了，圣诞节过了，新年过了，情人节过了，我的生日也过了……你还是默默的陪在我身边。我想，你是神派来守护我的天使，在我最难过的时候，在承诺照顾我一生一世的他被忽如其来的车祸带走的时候。

我的心在你的呵护下慢慢的恢复。然而他，却永远是我心里刻骨铭心的伤痕。我不知道失去他的伤，到底会不会在你的无处不在的体贴里痊愈。常常在迷惑里，我会把你当作是他，你也会那样专着认真的看着我，你笑的时候也会微微地扬起嘴角，你也会温柔的捧住我的脸，拂去我脸上的泪水……可是你的手是温暖的，不像他那样的冰凉。你温暖了我因为失去爱而冰冻的心，让久违的笑容爬到我的脸上。

在失去他的第二年里，你陪着我度过了岁的生日。我走出了校园，留长了头发，再不是他怀里那个任性胡闹的丫头。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却绝口不提爱我。我知道，你不想强迫我忘记他，也不会逼我在回忆和你之间做选择。你说你只是想照顾我，像现在这样守护着我。我却知道，你是爱我的。是用你的整个生命来爱我的。然而我却不能拥有这样的爱情，不能拥有这样的你。我曾经跟他那样的海誓山盟过，我曾多么笃信，爱一个人是一辈子的事——我怎么能背叛我的誓言，背叛我的爱情，背叛他。当我又一次在你肩膀上哭的时候，你猜不到这一次我哭泣的理由。我想我爱上你了。我在心里默默的说。

我依旧坚持着心里的防线，依旧把我们的关系划在爱情以外，依旧抱着跟他的回忆不肯放，依旧凭吊着早已离我远去的爱情。

直到那一天。

你要去大连出差，我从电视里听到了你乘坐的航班失事了，遇难的乘客名单还不能确定。我发了疯一样的跑到电话前打你的手机却关机了。绝望的我坐在电话前，一直到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再也哭不出任何声音。我才知道，原来你已经占据我心里全部，我已经不能再没有你了……为什么悲剧都要发生在我爱的人身上……对，我爱你，我爱你啊……再给我一秒钟，让我来得及对你说爱你……电话铃突然想起，我好害怕是有人来告诉我你的噩耗，然而那边却传来你急切的声音，“喂，喂，是你吗？是你吗？”我好想喊你的名字，却早已经喊不出声音了。我想告诉你我爱你，却被胸口涌上来的泪水堵住。

“你没事吧？你担心了吗？我没买到这次航班的票，没赶上这次飞机，我没事！你担心了吗？你怎么了？快说话啊……我手机没电了，我刚刚在机场里买了磁卡找到电话打给你……你在生我的气吗……”

我终于听清了你反复说的话。泪如泉涌。好久好久，也许是一个世纪……我才哽咽的对电话那边的你说：“你知道吗？我刚才想对你说，我爱你。”

神把他从我身边带走，把你赐给了我。幸好，我还有机会对你说这句早就应该说出的话。

我爱你。是的。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