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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还是绿肥红瘦

李易安《如梦令》的“还是绿肥红瘦”，传遍大江南北，文人才女们谱曲、传唱，歌之、咏之，舞之、蹈之：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李易安和丈夫在战争风烟中失散，后又传来丈夫死亡的噩耗，穷困、孤独、病魔交加；李易安苦悲与怨恨中粉消香退。女词人“淡泊”“安然”，没有嘶喊嚎叫。如同《如梦令》中风雨后一句淡淡的自问自答：“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听来是那样的轻松自如。

她的心里实实在在是在战栗呵，她故作淡泊、强作自若。潜意识应该是这样：

“孤灯独饮难消，一夜雨萧风啸。莫看粉帘外，应是飘摇狼藉。罢了，罢了，已是衣宽红消”。女词人丈夫气概，“有泪不轻弹”。

李清照的词对人们是莫大的启迪：人世间总是“绿肥红瘦”悲多于乐的；大红大紫毕竟是少少的“瘦瘦”的，“绿叶”才是多多的“肥肥”的。况且，人难免落入“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厄运和境地，对于厄运还是淡然对待好：“花落未须悲，红蕊明日又满枝”，自己多安慰安慰自己更好。世间谁能够事事如意的，不如意事持*，可与人言无二三呵！

过年过节时人们见面都喜欢彼此祝贺“事事如意”，年三十子时一过便爆竹声不断，都想把神灵多留住一些时间，多多保佑自己。

可是人世间哪有许多事事如意，尤其没有永远事事如意。别说是平常百姓，即便是官员，大大的官员，大大大的官员。甚至皇帝也不能事事如意。

古人讲究知足常乐，并写成诗，编成词，汇成警句用以鼓励自己和启迪别人；

“茅屋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竹枝芒鞋轻胜马，一蓑风雨在草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山头斜照却相迎。举首回看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花不常好，月不常圆。世间万物有盛衰，人生安得常少年”。

还有诗人把过艰苦清淡的日子看成是富有：

“诗不穷人，人道得诗，胜如得官。有山川草木，纵横纸上，虫鱼鸟兽，飞动毫端……象笏堆床，蝉冠满座，无此新诗传世间”“乐者悲亦乐，悲者乐亦悲。心满意足苦是乐，贪得无厌乐生悲”。

这些话细细捉摸还真有些道理。如果能知足常乐，岂不已经很快乐了，即便逆境中，即便悲中也能快乐。如果总是不知足，总是贪得无厌，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满足，哪里能快乐得起来的。

还有人“乐极生悲”，永远不知足，口袋里鼓了还想鼓，柜子里满了还想满。于是被人逮住第三只手，于是酿成大祸，悲从中来！

也许有人会讥笑曰：“阿Q”“傻冒”，许多高尚的人就是这般“阿Q”“傻冒”的。

孔子说“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现在没有多少人愿意当“阿Q”“傻冒”，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当君子和圣人，而且级别越高，身份越显赫偏偏越不乐意当君子当圣人。有人背地里会回你一句：圣人值钱几何？

为什么吗？我弄不清楚。古人有“肉食者鄙”的说法，不知道可以不可以用来作个注解。

有人心灵空虚了便以吃喝玩乐填补，以豪华别墅或逍遥豪赌充实，以耍弄权术调节自己的心态，以钱越来越多，官越当越大获得心理满足。

低一挡的则去超市发泄，把许多名牌运回家当成“象笏堆床，蝉冠满座”。再低一挡的就拿房子折腾，装修一番又重新装修一番，在邻居朋友眼前多得意洋洋几番。

再矮一挡的呢？没钱用吃喝玩乐填补，更没钱住豪华别墅或去国外逍遥豪赌充实，同样去没钱超市发泄，没钱折腾房子，可又不是“阿Q”“傻冒”“君子”“圣人”，不乐于“食无求饱，居无求安”。

他们有自己的办法，去公共场所，趁没人的时候把这个路灯敲掉，把那个装饰拔了，得来敲金击石、吹竹弹丝般的快意。还可以把那些零碎换几个“洋钱”大鱼大肉一顿，大喝“马尿”痛痛快快晕晕乎乎一场。

“傻冒”者自有一番道理。他们也许是认为，世界之大变幻之多之快，“霎儿晴、霎儿雨、霎儿风”，淡泊一些还是好；也许是觉着“明日风回更好，今夜露宿何妨”；又也许认为，人生“若白驹之过隙”，何必那般的挣扎拼搏，事物有起有落，谁能风光占尽风景这边独好。

有诗曰：“风平浪静人如意，得一帆风便可休。事事斤斤难得意，各自回头看后头”“一派青山景色幽，前人田地后人收。后人收得莫欢喜，还有收人在后头”。

这是警告贪婪者“得一帆风”便罢，别占了便宜还占便宜。有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寓言：

老榆树上一只蝉，正要高歌，其后一只螳螂瞄上它。螳螂没想到自己背后是只黄雀，正举颈欲食之。黄雀太得意忘形呵，哪知道树下孩子的弹弓正对准了它呢。那孩子呢？前有深坑，后有掘树者……此“贪前之利，不顾后害”，古人叹曰：“非虫鸟，人主亦然”。

“知足为乐”说革命年代是反对的，叫做消极思想，是帮助统治者麻痹人民。鲁迅便说过“劝人安贫乐道是古今治国平天下的大经络”。

精英们终于领着穷苦大众唱“起来，不愿作奴隶的人们”，或者那个洋歌“起来，饥寒交迫的人们”，那年代不主张“安定团结”。现在只哼调子，不太唱那些词句了。

别管别人是怎么想怎么说的。还是记住那词句：“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如此便一定能心旷神怡、乐趣无穷，也许还能长成“福寿耳”，长长大大的的耳朵象如来佛，与天地齐寿——嗨！百姓岂能“与天地齐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