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爱文学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五节 鸟和游鱼的爱情

第一世在恐龙灭绝之后不久，她爱着他，但是他不知道。她把最甜美的果子喂到他嘴里的时候，他不知道；她把最精美的兽骨项链挂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还是不知道；他穿着这个族里最漂亮的兽皮衣服，戴着这个族里最漂亮的兽骨项链，身边还跟着这个族里最漂亮的女人，但是。第一世。在恐龙灭绝之后不久，她爱着他，但是他不知道。
她把最甜美的果子喂到他嘴里的时候，他不知道；她把最精美的兽骨项链挂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还是不知道；他穿着这个族里最漂亮的兽皮衣服，戴着这个族里最漂亮的兽骨项链，身边还跟着这个族里最漂亮的女人，但是他还是不知道这是因为她爱他。

在那个时候，和外族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胜利者得到奴隶和生存的权利，失败者注定要失去一切。在无数次氏族战争中的一次，他们战败了。有的人失去了自由，有的人失去了生命。通常失去生命的是男人，失去自由的是女人。被俘虏的男人等着被杀，女人则被异族男人领回他的洞穴。她知道这样一来，他们就更不可能在一起了。她和他都将成为异族的奴隶，奴隶是没有自由的。

她没想到他可能被杀。当她看着他在异族人的刀下倒下去的时候，她哭了。

她曾经为他哭过无数次，只有这一次是当着他的面，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非比寻常，他才知道她爱他。他在心里说，我欠你一滴泪。异族的首领发现有个女俘虏在他们处死异族人的时候死了，据说是因为心碎了。

第二世

他是一只飞鸟，她是一条游鱼。他们相爱，但无法见面。

他去找神——飞鸟总是最靠近神的动物。神对他说：你们的姻缘是三生三世的，这是第二世，既然这辈子没有指望了，那就等下辈子吧。

鸟是没有眼泪的，但是他的心在哭。

神轻轻吧了口气：我看见你的心在流泪，我可以用法力让你能够流泪，但是你要记住，只有一滴。我告诉你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吧，据以前的神说，只要大海干枯了，水里的游鱼就会变成飞鸟……

他马上走了。看着他的离去，神自言自语：哎，我又说谎了。

在此后的*夜夜，他抑制着自己思念的眼泪，并且叫着：“不哭，不哭！”不停地衔着石头投到海里。在心里，他无数次地看见海枯了，她变成了鸟，然后他对她流下那一滴珍贵的眼泪，对她说：“我爱你！”但这一切都只在心里出现过。

有人说他是布谷鸟，提醒大家及时播种；有人说他是精卫鸟，为了复仇才要填平大海——但他们都错了，他们不知道这是三生三世的爱情。

直到有一天，他要倒下了，虽然他不相信海是填不干的，但是他确实筋疲力尽了，他感觉自己要哭了，他拼命地抑制自己，他声嘶力竭：“不哭！不哭！”他挣扎着最后一次飞向大海——就算死，也要死在海里，死在她身边。他渐渐地沉向了海底，在生命最后一刻，他看见了她的身影，她也看见了他。

但是他们看不见彼此的眼泪，因为她们都在水里。

第三世

其实，当她还是鱼的时候，她就发誓要变成飞鸟，这样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于是第三世的时候，她就变成了一只飞鸟。他呢？却变成了一只小飞虫。这次是她去找神的，神对她说：这是你们最后一世的姻缘，是最后的机会了，过了这一世，你们彼此将相忘于江湖。神又一次看见鸟在心里流泪，于是对她说，在他的第三世，你会遇到危难，到时候他会穿着金甲圣衣于水火之中，还你一滴泪。

风，把她的神说的话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笑了，他知道他终于可以在这第三世见到她了，这样，那些话，那滴泪都可以送给她了。

这一世，他们互相寻找，向左，向右，不断地选择。不止一次，他们在同一条路上飞过，但是时间不同；不止一次，他们在即将相遇的时候，却选择了相反的方向，就此错过。天空实在太广阔了。

冬天的某一天，风告诉他，她正朝着他飞来，叫他在这儿等着。

他欣喜若狂，生怕错过她，依偎在一棵松树上四处张望，他发现有时候阳光竟是那样的灿烂。这两世，他是第一次有时间注意到这件事情。

太阳注意到另一件事：他快死了！因为没有任何一只飞虫能度过冬天。他等不到她了。

他开始感到自己快要死了，他恨，他恨飞虫的寿命太短暂；他恨前世的飞鸟不会游泳；他恨自己这么晚才明白她爱他。他快要死了，但是他不能死，因为这是他们姻缘的最后一世了。

那么金甲圣衣呢？那么那一滴泪呢？难道神又说谎了？

她正在飞过来，但是他的生命急速在流逝，看到这一切，他依偎的那棵松树哭了，松树的眼泪是一滴松脂，这滴泪正好把他包围起来，紧紧地，使他的生命不再流逝，他因此保住了最后一点生命力。但同时也失去了行动的自由。

这是最后一世了，谁也不忍眼看着他们再次错过。她飞来了，他喊，但是他喊不出来，松脂已经凝固。她看见了一个金黄的东西，是那样的耀眼，但是她错过了，因为在她心里，多么耀眼的东西也没有他重要。

最后一世，他们就这样错过了。

在她筋疲力尽倒下的时候，太阳哭了，因此天阴了；风哭了，因此下雨了。

后来

时光不顾一切向前飞奔，轮回照样进行，千年轮回，使松脂变成了琥珀，而他，还靠着最后那一点点生命力活在他的第三世，守望着那段未完成的姻缘。

无数次轮回后，她又变成了女人，但她早已忘记了那段三生三世的姻缘，她有了一个心爱的人，他们幸福地在一起。有一天，他的男朋友看见了这只琥珀，买下来做成了项链送给她，她把他挂在脖子上。

这是第一次，他们如此亲近地呆在一起，但是他已经不能说话，她早已忘记，看着她和男朋友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他有时候很嫉妒，有时候很开心，但更多的是悔恨——如果自己早一点明白的话，他和她早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他无数次地哭泣，但他已无泪。

有一天，她的公司失火了，她在顶楼，她拼命地逃啊，但火势很大，脚下一片火海。火神咆哮着：我还要吞噬一条生命！她听不到，因为她已经不是远古的生物了。他听到了，他还活在他的第三世。

这一刻，他蓦然想起千年前神的话语：“在你的第三世，她会遇到危难，到时你会穿着金甲圣衣救她于火海之中，然后还她一滴泪。”原来如此！火神吞噬了最后一条生命——那条用琥珀做成的项链，也就是活在第三世的他，火神在她的背后止步。

她奔出火海，扑到男朋友的怀里，哭了。人们都说她能从火海里逃生真是奇迹。她的男朋友抱着她哭了，大声说：我爱你！

她周围的人很清楚地听到了，但是没有人听到火海里那只千年小虫的临终话语，那也是一句“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