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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山不转水转

又一次见到她。偶然？必然！
绿禾遍野，微风送爽，油路弯弯。

一眼便认出是她！

终于，他小心地推敲着合适的措词，由衷的向她问询……“你……个人问题怎样了？”

“我已经结了婚！”

“是在去年新年。他是在A处工作，带一个6岁的男孩，他的妻子是前些年病死的。我真的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对还是错……”

她在向他诉说着她的现实。末了，她忧郁地停住了话头，“我总有一种被捉弄的感觉……”

“捉弄？谁捉弄你？我吗？”他惶然。可是，他并没有向她真正表白过什么，承诺过什么，她也并没有给他任何的表白机会。

“哦！”他静静的听着、听着。看着她略显憔悴的面容，微微蓬乱的秀发，稍稍粗糙的手指，他的心好痛，好痛！

她很漂亮，特别是她的眼睛。第一次邂逅，是在一次市文联组织的文学座谈会上，她的恬静的神情，她的窈窕的体态粉嫩的脸颊，她的乌黑晶亮的明眸，一下子摄住了他的全部身心。而他却静若处子，安静的坐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不去多看她一眼，任凭内心情感的波澜起伏却不露声色。

“看，那小伙子怎样？”休息时，姑娘们聚在一起，说着、笑着。她的同伴悄悄捅了捅她的衣袖，伸手指向他。

“去你的！”她桃腮微红，继而含羞不语。

以后，仍有缘相逢。

市军分区招待所。雍容典雅的新式建筑，花团锦簇的菱形花坛，苍劲挺秀的小柏树丛，处处给人以实实在在的美感。

在去小礼堂开会的路上，他走在她的身旁，静静的欣赏着她秀美的长长黑发，轮廓分明的耳鬓，继而热情的问候，“姗姗，你来了！”

那一次，电视局组织看电影，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们有意安排，他和她坐在了一起。

挨得那么紧。第一次和年轻的女性并肩坐在一起，他是那样的激动和兴奋，又是那么的紧张与不安。

电影上映了，是《铁达尼号》。浪漫温馨的旅程，美丽缠绵的邂逅，甲板上，一对男女迎着猎猎海风紧紧依偎……他的眼睛盯着银幕，身心却被这幸福的氛围所陶醉。

蓦的，他们相靠的两臂接触了，他忽然觉得整个左臂有一种触电般的感觉，他呆了，他如沐春风……多么芳纯的清香啊！

“这就是爱情吧！”他在默默的想着，任自己的情感欢快地流动。愿时光永远停留，永远！可是，他不敢对她有任何表示，甚至不敢触摸一下她的纤纤柔指。万一……

“万一，她也爱我呢？！”后来，他想。

又一次遇见了她。那一次，他去过刚刚被人介绍的女朋友家。回来，女朋友送他。而她却是刚刚从单位归来。

路上，只有他们三个人。路旁，是一片新春的田野，绿意盎然；散发着新鲜泥土气息的小路上，几支新燕翩翩飞翔。

他们都下了车，相互打过招呼，她和她说笑着。不时地，她用她那双黑黑的大眼睛看他——观察吗？欣赏吗？她太含蓄了，看不懂，看不透她的心。不过，最起码，决不是厌烦。有一点可以肯定，她是在无言的祝福。

“我早就想告诉你！今天，终于有了机会！”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们认识已经有好多年了吧！其实，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其实，一开始我就错了，我爱的是你而不是她，而且，我不该怨你，不该把你卷入我的感情漩涡……”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对他说那句话了！”她沉默了片刻，终于这样说。

那句话！哪句？什么话？他不懂，可也没有问，只是仍在诉说：“还记得那次路遇嘛？那时，正是早春……”

“记得，我总也忘不了。特别是去A中路上的情景，总是引起我美好的回忆……”

咦？他的心弦被猛的拨动了。想不到自己的喋喋不休，唐突的倾诉竟然使她怦然心动，而且深深埋藏于心底这么久，这么久！可是，她当时却丝毫没有任何表示！为什么？！为什么？！

“你知道吗，听了你的诉说我有多悔！”他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你去开发区，在工厂，又回县城……”

“那你为什么老是躲着我？”

“记得又一次遇见你，你说你已经订了婚。”

“哦，我说过？对你？！”他惑然。

“你知道吗？我曾在杂志上看过你的文章。看着你描写的有关她的情形，我心里真不是滋味，真的！”她痛苦地说着。

“……”

他想说，那是描写，是艺术加工。虽然在他写他的经历的时候进行过人为的渲染，如果不那样写，还有什么“文学色彩”，还有谁爱看？！

当然，他并不知道这对她会产生这么大的刺激与震撼。不然，他怎么会那样写？！那时，他只是以为，她并不爱他，对他并没有任何感情……

可是面对她，他只是傻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她，听着她的诉说。解释？能解释得清吗？！

她将自行车掉转过来。他看见车架上有她新买的鲜鱼。

谈话还在进行。他真的希望他俩的谈话永远继续下去。可是他并没有忘记时间。何况，阳光越来越强烈，柏油路面渐渐被晒出了“油光”，路旁连一丝遮阳的绿荫也没有！再有，他也怕那曝烈的阳光将她的鲜鱼晒坏……

“如果换个环境，比如绿树葱茏、碧波荡漾、鸟语花香……我有那种境界吗，有吗？即使有，你能愿意与我像今天这样倾谈，愿吗？！”他想。

……“你可以去我家，因为我们是同学！”

最后，她还是这样说，并且告诉他了电话号码。

“好吧！”

不知是谁先说再见，他们各自走向了归路。蓦地，他再次回头看她，发现她并未走远！

“姗姗！”他想喊她却欲言又止！他忽然觉得，在他的生命里，再也无法抹去她的倩影，她真的不会走远，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