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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永远不说我爱你

前天
这一次，我真的决定离开小雅。

与小雅在一起整整三年了。没想到会是三年，最初认识的时候，没想到会这么久，后来，没想到会这么短。

很多人说，想象中的爱情永远要比现实中的美好，可能是因为我更多地活在想象中，所以，小雅一直是我最美好的爱与期待。想象中的爱情之所以美好，我想是因为得不到吧，总是要伸手去触摸却总是触摸不到，偶尔有一次触手可及便会倍加珍惜，想象中的爱情之所以美好，也是因为距离产生美吧，日常生活中的吃喝拉撒人间百态都不在眼前，偶尔见一次总是竭力展现最动人的一面。就像我，若买一件新装，一定是会等小雅要来时才会穿的。

和小雅第一次相见，是在老树咖啡，小雅点了最贵的一种咖啡，是我从来没舍得喝过的，我没有喝出咖啡是什么味道，但是，从一杯咖啡中我知道了小雅是个有钱人。小雅想把我带进房间，我没有同意，所以，我们坐在大厅中下国际象棋。我们打赌。我们赌我的笑。小雅说，我赢了你就给我笑一个。我笑了，我从来不知道我的笑如此值钱，从来没有人赌过我的笑。小雅一直赢，所以，我一直在笑，最后，小雅说，别笑了，你笑得比哭还难看。于是，我真的笑了。我不知道小雅的到底是什么人，但是，从一盘棋中，我知道了小雅是个聪明的人。聪明而多金，气质也好，身高也符合我心中的要求。我正失恋，我想放纵一下自我，小雅是自投罗网的虫，只是，是如此出色的一只虫。

我想放纵一下自我，但是，我没有打算与谁*，何况还是刚刚见面的网友。

这只虫毫不掩饰自己裸的愿望，他说，你比我想象中的漂亮，他说，我要抱抱你。我有点惊慌失措但又装作沉着冷静，我不想自己玩不起。

不知道，小雅给我下了哪一种蛊，我想，一定是最毒最毒的那一种，在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我就陷了进去。那么快那么深。

我们恋爱。我们散步，我们下棋，我们读书，我们唱着走调的歌跳着不在节奏的舞。我像世上每一个幸福的小女子一样，守着相思守着寂寞守着幸福。我在每一个醒来的清晨思念他，但决不在每一个睡去的夜晚问候他，因为，小雅是别人的。

我从来没有因为小雅是别人的而要离开。

前晚，小雅与我在网上聊天，小雅说，米兰，永远不要在我失意的时候离开我。我答应了他，我说，不会的，我永远不会在你失意的时候离开你。小雅失意的时候，我一直在他的耳边，我不能说我在他的身边，因为我们很少会真的见面。

可是，这失意二字却牢牢抓住了我。突然之间，我为自己觉得无比悲哀。我仔细想了想，在我第一时间内得知父母同意我留在这座城市的时候，在我第一次在这里找到工作的时候，在我任何快乐的时候，我会首先想到小雅，通知小雅，我愿与他一起分享我所有的快乐，然而，当我悲伤当我愤怒我都是找的别的朋友进行倾诉，小雅很忙，没有时间给我，小雅很懒，没有心情陪我，我慢慢习惯了这样的小雅。可是，小雅，会在他喝醉的时候电话我，小雅会在他与同事相处不快的时候电话我，小雅会在工作不顺利的时候电话我，小雅从来不在开心时候与我分享过什么。我努力地想，我想不起什么。

前晚，小雅与我在网上聊天。小雅说，做我的奴，一辈子的奴，我说，好的，你不要发胖，要不等你老了，我没法把你拖上床去，小雅说，我老了你一定要侍候我，我说，好的。小雅说，你真好，有你，我死了也甘心了，我说，小雅，你不能死，等你老了，把你轰轰烈烈的人生说给我听，我帮你写下来写成小说。小雅说，我想做了，我说，不要刺激我，你知道我比谁都想你，想要你，小雅说，我比你更想。然后，我们互问了晚安，祝对方做个好梦。

我想小雅，比任何时候比任何人都想。关了电脑，我安静地躺在床上，看不见窗外是有星星还是有月亮，我闭上眼睛告诉自己睡吧睡吧，梦中去见我的小雅，可是，一闭上眼睛，我不仅看见了小雅，我还看见了小雅的身下，我知道小雅如此想要做了，一定会做下的，他的身边有人相伴。

我没有嫉妒，没有不快，只是突然安静地流了泪。我想，让这一切结束吧，结束吧。本来，就没有什么天长地久的，所有的对我来说是快乐也是折磨，我愿放下一切切获得安静。

昨天，我问小雅，最近还好吧？小雅说，挺好。我说，哦，那我离开你了。小雅说，为什么，你答应过不离开我的，做我一辈子的奴的。我说，我答应的是不在你失意的时候离开你。

昨天

昨天，米兰拼命打电话给我。我一直在忙。我的工作很忙，米兰也一直很懂事，想我也只是发信息给我，虽然，我不回信息给她，但我喜欢看她的短信。她在信息里会撒娇会搞笑会有表达不完的相思，我不知道，人怎么可以活得这样感性。米兰一般不打电话给我。有时候，我会忘记她，一个月只打一次电话给她，她也不急着催我。我不知道这是她的惊人的忍耐力还是她的心中其实没有我。

一直忙到中午吃饭才算告一段落。抽空给她回了个电话。喜欢给米兰打电话，她有时候会在电话里说些笑话给我，或是出一些幼稚的脑筋急转弯，偶尔还会讲一些小故事，是一个很好的伴侣。她能带给我很多的快乐，活得也比较简单，对生活对我都没有太多的要求，所以，与她在一起不累。我没有想过，与一个女人在一起会这么久，我是不计算日子的，米兰会细细地告诉我，我们认识半年了，我们认识一年了，我们认识三年了，米兰会细细地说，前年的今天我们在哪儿做什么了，去年的今天我说过什么话，关于我的一切，米兰似乎都能记得住。有时候，我会被米兰感动。

米兰不是很漂亮，也不太性感，从外表上看去，并不适合做情人，但是，米兰多情而专心，又那么懂事，任何时候任何事情能够站在我的角度去考虑问题，我不快乐她会安慰我并为我心疼，很多次，我跟她说，有她，我非常知足。

我没想到，米兰这么急着打电话给我却是为了说要分手。她不止一次答应过我，永远不离开我的。难道女人的誓言这么脆弱？三年来，米兰不止一次地说过要与我分手，甚至把我送的订情之物都抛进了滚滚的长江，米兰常在电话里慢慢细数我的不是，我慢慢地会失去了耐心，我都这样回答她，我不喜欢别人指责我，错也好对也好，我不需要别人说，如果有谁觉得我不好，大可以不理我，无论你是男还是女。每一次分手之后不久，米兰就会忍不住来找我。女人偶尔闹一闹，倒可以增加感情与情趣，只要不那么过份。这一次，米兰，却安静地没有多说一句话，安静得让人窒息。我来不及多问一句话，匆匆的敲门声已经响起，工作来了，我不得不放下电话，连再见都来不及说。

等我有空再次拨打的时候，米兰已经关机了。三年来，我习惯了任何时候拿起电话她都在那一端，真的习惯了，似乎她在等我就是应该的。我想，这一次，米兰应该是真的决定了。我想，如果米兰真的决定了，我就放她走吧。我不能自私地挽留她，让她活在无尽的等待中，我也不可能挽留她，这是男人的自尊。就算以后我不会遇到比她更爱我的人，就算以后我会想念她，我都一样笑着让她走，我都笑着祝福她。这个陪了我三年的女人，像她名字的花儿一样，那么不引人注目却又独自散发花香。

今天

昨天，我向小雅提出分手，他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连再见都没说，就搁了电话。我发了最后一条短信，我说，明天中午，在公寓里见。

我不知道小雅是否会来。或许他会忙于工作，工作家庭朋友什么都是比我重要的。或许，他根本就不愿意再来，他是一个干脆的男人，干脆到绝情。

但是，小雅还是来了。还是那样笑意盈盈。似乎昨天什么也没有发生，其实，我们已经相隔万水千山。

我开始默默地脱衣服，小雅已经钻进了被窝。粉粉的被子，暖暖的床，小雅的头露在外面，我开始看他。我说，小雅，闭上眼睛吧，让我好好地看你。于是，小雅闭上了眼睛，眼睛鼻子嘴巴我慢慢地看下去，用手轻轻地摸了摸，我想，小雅，你应该睁开眼睛的，小雅却始终没有睁开，所以，我看不见他的悲喜。我慢慢地亲吻他胖乎乎的脸蛋，还有身体，小雅很白，皮肤比我还好，小雅很高，略有些胖，以前，我常说你不能瘦点吗，这样，我亲起来会省力点。我把我最终没有能够忍住的一滴泪滴落在小雅的脚上。我抱了抱他的脚。从头到脚，都是我的爱。

每次都是我在上边，像一只忙碌的小猴子一样上上下下，小雅总说他太辛苦，小雅总说他只要享受，我像对待我未来的孩子一样宠爱他，什么都不让他做，我只要他快乐。这一次，小雅却突然翻了个身，把我狠狠地压在了身下，我不知道小雅是生气还是怕以后再也欺负不了我了，他如此地凶狠。我说，小雅，虐待我吧，在我身上留下所有能留下的痕迹吧，青的紫的都行，只要是你给的。我想告诉小雅，我要的东西有很多，我要他，要他的心要他的人，要他的快乐要他的悲伤要他的委屈要他的得意要他所有的所有，其实我是一个贪心的女人，我什么都不会得到，所以，我要走了。我要走了，所以，把撕碎我吧，把我撕碎然后融进你的身体，永远不要忘记。

今天

今天，我放下所有的工作，去见米兰。我必须去。我怕这一生再也见不着她了。尽管我早已明白人生的无常，可是，值得珍惜的我愿意去珍惜。

以前，我们大约一个月见一到两次。米兰会做好一切准备工作等我。做好的稀饭，铺平的床。我喜欢米兰穿着淡淡的小花的睡衣，低着头为我捏脚，那一刻，不但是身体的放松，还有心灵。我习惯了她不多说话，也习惯了她说个不停，三年来，我们慢慢习惯对方，有一次，我跟她说，米兰，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是进了一个台阶了吗？我们很和谐。米兰说，对的。我知道，我们能走到这一步，是米兰在背后付出了很多。我所做的，是我需要她的时候去享受她一下，或者，愿意的时候打个电话给她。

米兰总说我不爱她，米兰总说我还有别人。我从来没有解释过，我觉得没有必要。为了一句我爱你，米兰一直在努力。在缠绵的前戏中在激情四溅的中在温柔的后续中，米兰总是在我耳边呢喃，小雅我爱你。我知道，这一句是米兰的真心话，我也知道，米兰在等我回应她。我不会说。我以前对别人说过，年轻的时候。不再年轻的时候，我知道这样的话不能随便地说，谁也担不起那沉重的责任。我曾对米兰说过，我是一个理性的男人，而她是一个感性的女人，我让她不要用她的思维来思考我。

我非常卖力地运动着，我要看到她绯红的小小脸蛋。我喜欢看到她的激动，那是因我而来的疯狂。

我们流着汗，我们抱着彼此。我想永远留在她的体内，让她永远记得我，属于我，但是，我不能再这样自私下去。我得到的已经足够多，我拥有了她三年。

当太阳落下，我穿起衣服，米兰像平时一样给我扣纽扣。那一刻，我几乎忍不住就要说出口来，我爱你。

米兰不缠人，但是，在我每次离开前，她都要认真地抱抱我，站着抱，没有任何地温暖的抱抱。这一次，换我抱着她。我问米兰，你有什么愿望，想要什么？米兰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她，我有钱也有权。米兰说，我只有一个愿望，你要健康地活着快乐地活着，在我后面死去，你要答应我，在我离开世界前一秒，你要赶到我的身边，你要在我耳边说你爱我，那时候，说你爱我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的，你答应我。我说，我不会说的，我永远不会说我爱你。

我永远不会说我爱你。但是，你所有的爱与我所有的爱都将珍藏在我的心里。直到我也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