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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彼岸花

黄粱一梦，恍如隔世。今夕何夕……
八世轮回，只为找寻你。泪洒，泪落，泪阑干……倾不尽对你的爱。

第八世，我俩同为河流里的俩粒沙石，相距不远，却只能静静凝视。只能遥遥相守。

一天，俩天，一年，十年……直至将要消溶，才被暗流冲至一处。依然静默，泪水却已滑落……

第七世，每一年，只能远远的看你一眼，眼睁睁望你身影摇曳远去……谁让，我是一棵树，而你是迁徙的候鸟。

每一年，都在等待你翱翔而过的刹那。年年独相守，年年望相似。如果，用我三百六十五天的守候，能换来你的惊鸿一瞥。那么，此生足矣。

又是一年望相似。然，却是一个断肠日！

你羽翼轻柔，挥翼轻舞，曼妙多姿，轻舞飞扬……

“砰！”猎人的枪声无情响起。

柔弱坠落，羽翼漫天翻飞……我拼命挣扎呼喊，却一动不能。谁让，我只是一棵不能动弹的树呵！

“咔崩”！清脆的骨头破碎，“嘎吱”！清脆的枝干断折。上天怜爱，让你坠落在我的枝干上，让你我血液交融……

风萧雨稀，秋意炎凉。淡淡的月，仿佛知道离别……

第六世，第五世，第四世……你为花朵我为果实，你为朝露我为潮夕。我化云朵，你融和风……

世世皆相似，相似不能视。

经百转千回，历万事艰难，凝思念羁绊。找到你，和你在一起！活着唯一的信条……

斗转星移，漫天星辰幻化无尽的思念。这一世，终于为人！终于可以去寻觅你，寻觅敛我几世癫狂的爱！

而茫茫人海，你在哪里？无论你在哪里，此生，决不放弃！至死不渝！

影影绰绰，擦身而过。前七世，我们相望相守无数。佛不是曰，前世500次回眸，即可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身而过么？

我只要一次擦身而过，就一次！我定可以认出你！

在哪里，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穿过大街小巷，行过灯火阑珊。默默彳亍……我相信，你一定就在我身边！一定不会离我太远……

源于灵魂的羁绊，本能的悸动呵。

拼了命的去找寻，一次次猛的蓦然回首，总觉得你就在身边。可是，为什么一直找不到……

在哪里，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

“啊！——”泪水无声滑落，难过围绕，寂寞陪伴，无力侵袭心头。茫茫人海，人海茫茫。天涯咫尺，咫尺天涯。难道……今生又是一个注定？

白云恍然飘来又飘去，河水潺潺曲延弯弯流，斜阳的余晖染红天际……

血染残阳。迟暮之年，遥望无尽苍穹，我慢慢的闭上眼睛，恁地最后一滴泪水无声滴落。今生，又是错过么……

灵魂离体的瞬间，我终于看到了你。

原来此生你是我的守护天使，一直都在我身边守护，从不曾离去……只是，我却到最后时刻才找寻到你……

踏过奈何桥，孟婆问我，可愿喝下她做的孟婆汤。喝下即可摆脱千世轮回，不再受相思之苦。忘忧忘愁，戒情戒爱，从头开始，可谓新生。

我摇头：哪怕千世万世，可我心中有念，念为羁绊，伴我一生。再苦再累，也是幸福滋味。纵经百转千回，永不言弃。

孟婆连叹：罢！罢！罢！世人愚昧，*纷扰皆是祸，功名利禄不足贵，世上走一遭，到头皆是空。你真不愿放弃？

我微笑：凡间自有凡间的乐趣，生老病死、爱憎恨、怨别离。或许让人痛苦难过，但能磨砺人的心性，何种滋味，都是宝贵体会。七情六欲源于本性。无情无爱此生又何必？

孟婆闭目不再言语。

来到苦海边。边上立一沧桑大石，满是古朴气息。上面铁画银钩八大字：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回头？人生苦短，百年之间转眼匆匆，事事皆从头来过又有何意思？任那波涛汹涌，巨浪拍天。我即不悔，乘风破浪，誓到彼岸。

“阿弥陀佛，施主，回头是岸呐！”一声佛号朗朗诵起。天空中霞光万丈，一体胖弥勒陀佛端坐云霞间。

“岸？何谓岸？”

“岸为港湾，是栖息，是归宿。”

“那你知何为我归宿？我只知道我的归宿在苦海的另一边……”

“阿弥陀佛，施主你太执迷。苦海无边，苦海无边，正因此海无边，贫僧才来相劝。若你一意孤行，这样下去永远到不了尽头，且将世世受轮回之苦……”

“哈！和尚你别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别人身上，苦不苦我心明了。尽头？我不正在寻找尽头？”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施主三思……”

“和尚不必再多言，我意已决，前方才是我心中的归宿。那是一种灵魂的悸动，本能的羁绊在呼唤……”

不再理会那弥勒陀佛，一如既往，乘风破浪，誓到彼岸！

“唉……”后方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

一天又一天，一年复一年……这片苦海似乎真的没有尽头。阴霾的天空哗啦啦的打下雨滴，惊起阵阵涟漪……

似乎忘了时间，近乎麻木的前行。一天又一天，一年复一年……意识渐渐模糊，无意识随波逐流。飘飘荡荡，到不了岸……

不知漂浮了多久，直到有一天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才发现已经不再浮沉，到了彼岸。

踏上望乡台。望乡台上望旧乡，泪魂肠断泪阑干。轮回镜前，我看到了我们的前生几世……

第八世，我俩同为河流里的俩粒沙石，相距不远，却只能静静凝视，遥遥相守……

第七世，每一年，只能远远的看你一眼，眼睁睁望着你身影摇曳远去……谁让，我是一棵树，而你是迁徙的候鸟……

第六世，第五世，第四世……你为花朵我为果实，你为朝露我为潮夕。我化云朵，你融和风……

直至我为人，倾尽一生寻觅你影踪，却始终不相见。直到生命的最后才发现原来你一直在我身边。

轮回镜内照轮回，今生前世悲恸时。画面倏然一闪而逝，不觉得已泪流满面……

穿过望乡台，来到三生石。三生石刻三生缘，缘聚缘散缘如水。镜中花，水中月，炫炫皆是念……

我拾起雕刻石，意欲刻上你我名字。转念一想，这三生石只能刻上三生的缘分而已，那你我超出三世的缘分岂不是刻不上？于是笑笑转身离去……

灵魂突然一阵悸动，我知道，你就在前面等着我……

步履变的有些颤抖……走过奈何桥，拒喝孟婆汤，横渡苦海涯，翻越望乡台，行过三生石，终于能见到你了呵！

心，倏地剧烈绞痛！

哈哈……哈哈……这是命啊！哈哈……

……

我终于明天孟婆和那和尚苦口婆心的话语。

原来我们的本体同是那彼岸花！你为花，我为叶。花开一千年，叶落一千年。花叶生生俩不见……这就是我苦苦追寻的结局？

那坟前，密密麻麻开满了彼岸的花儿，朵朵花儿随风摇曳。血红的花朵，仿佛直欲滴出血儿一般……

我刚到来，你便要离去……一朵朵盛开的花儿，仿佛被火烧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着……

花谢花飞飞满天，哝知哝依哝为谁？或许，这就是我们最好的归宿罢。

凋残，零落。化作无尽飞灰，纷纷扬扬洒落漫天。

彼岸花开在彼岸，奈何桥前可奈何。花开一千年，叶落一千年。花叶生生俩不见。

俩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