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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玄机

正在梁与平角交谈的时候，忽然一个小和尚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告说松均师兄出事了.平角忽然感到“嗡”的一下，差点就晕厥了过去，毕竟，松均可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哪。说真的，平角早就有了让松均继承他衣钵的念头了。
此时的平角显得极不是滋味，如果按一个僧人的标准去评价平角，此时的平角是极不合格的，他全身上下哪还有一点儿的置身世外的样子。两道眉毛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窄。

“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些玄机了吧，真人？”

“大师莫及，我们还是去看看你徒弟吧！”

“看样子他伤得很重，可以解救吗？”

“大师放心，我自由回天之术！”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异常，平角为松均显得坐立不安，梁则显得信心十足。梁一个劲儿地叫平角冷静。平角感觉梁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他俩的处境换一换，他很能够保持如此的冷静？难道他就跳出来三界，没有什么七情六欲了。

梁跟平角讲了个故事，他说在他的观中有一种白色小花，香气很浓，那是刚刚有印度引入的茉莉花。他很喜欢，开始他一次云游各地的时候，徒弟们疏于对它的照顾，他回来的时候，花差不多干死了。他很伤心，一直放在院中不舍得扔掉，谁知老天一连下了好几场大雨，让早已枯了的花重新窜出了新芽。

其实，对于这些道理平角都很清楚。生死的命题对于一个出家人来说，本身就应该是看得很泰然的了，特别对于佛家来说，修订本身就是来世。不过平角实在是不能像往常一样泰然地处置他与松均之间的师徒关系。修佛的平角从内心深处来讲却是不相信什么来世的。

梁见平角仍未彻悟，不经有些神伤，他感觉作为一位高僧不能尽悟生死的真谛在修行是是极其致命的。他对平角说：

“大师啊！你如果想知道你徒弟到底怎么了，你还是不妨自己去问问他啊，这毕竟关系天机，我不能多讲！”

“真人，您是不知道我这徒儿的脾气，他总爱把所有的事都憋在心里！”

“唉！世间百态稍纵即逝，大师何苦如此看不穿呢？”

“虽是出家人，那也决不能是铁石心肠啊！真人还是请便吧，贫僧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有时间照顾周到！”

“大师，不必如此性急，贫道若走了，那就没人救得了你徒儿了！”

“不劳真人费心，我想去找药王孙思邈总是会有办法的！”

“大师尽管去找，不过我想他就不了你徒儿！”

“我徒弟到底怎么了，真人求你说吧！”

“唉！事到如今也不顾什么天机了，你徒儿中的是一种奇毒！”

“哈！我当是什么呢，解毒对药王来说岂非小事儿！”

“大师尽管去找药王，看看他怎么说！”

“好，我这就带徒儿去！”

梁捋着胡子，紧皱的双眉看上去有着许多的心事聚在了心头。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难道自己与平角之间因为巨大的时空差异而存在巨大的隔阂，难道自己点化不了平角？

平角赶忙跑到松均所住的禅房，此时松均正在大口大口地吐血。平角看到眼前的情景实在是被深深刺痛了，他一下子失了分寸简直不知道到底该如何是好。还是几个小和尚机灵，叫来了马车，这样子他们才手忙脚乱地把松均抬上了马车。

此时已是黄昏，几只乌鸦绕着棵枯树盘旋着。隆冬的黄昏特别的寒冷，没有一点儿生机。空气显得异常的压抑，特别是在这帝都长安城里，这里的一切都比别的地方要明显。

梁独自沏了一壶茶品着，他喝的正是后来被茶圣陆羽定为贡茶的紫笋茶。梁是个极有生活品位的人，他对于什么时候干什么事极讲究的。他对于茶与酒的认识是高兴的时候喝酒，伤心的时候喝茶。他此时应该是在独自伤神吧，但至于他何以有这种感觉我们却并不知道。

茶过三盏，他掐指一算道：“应该到了吧！”这位真人的举动真的很是神秘，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更别说他的未来，但他却对别人的过去和未来都显得了如指掌。

的确，这时马车已经到了药王的所在。药童向孙思邈禀告了来人是平角大师，孙思邈赶紧请他们进来了。孙思邈早就听说过平角的大名，对这位侠骨柔肠的平辈大师很是敬重。他给松均扎了几针后说道：

“唉！大师，令徒所中的是天下第一奇毒，我钻研多年至今仍未找到破解的办法，恕我无能为力啊！”

梁仍在禅房里斟着茶，此时的一盏茶已经淡而无味了，但他并没有换一盏的意思。他独自一人捋着胡子在思忖着什么，紧锁的眉头使这位百岁老人显得越发苍老。他是在担心平角想不开，因为他很了解平角那类人的脾气，同时他又矛盾着自己是否应该帮平角，毕竟，他不想改变历史。

药王的屋子并不大，这么多人待在里面显得有些拥挤，而这拥挤的空间又进不了多少的阳光，显得十分昏暗。但是屋子里一股浓郁的奇异的檀香味，却又使得屋里的人感觉很放松。

“唉！到底是什么人啊，居然如此心狠手辣，下这么厉害的毒！”药王感到有些气愤。

“难道我的徒儿就没的救了吗？”在平角的脸上我们并不难发现他的失望。

“大师有所不知，这天下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好比阴阳是相互协调的，没有一样东西是不能治愈的。”

“那就是说先生有办法啦！”

“可惜啊！在汉朝的时候有个当世人所少知的毒王，他叫禇极，世上没有一种毒是他所不能解的。可惜他死了啊！”

平角一时不能言语什么了，他呆呆地站立着。忽然，他想起了梁。他忽然想起来梁自称是从汉朝来的，如果梁的所说不假那么他的爱徒就有救了。他又想到了他从此地时梁那胸有成竹的样子，看来他所说的应该是真的。

“先生相信穿越时空吗？”

“大师，如果按我的人生阅历来说的话，我实在是无法相信穿越时空这一说的，我觉得那只是幻想！”

“但我相信，我徒儿有救了！”

药王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高僧，虽然是个年近古稀的人了，但他的那双眼睛却很有神，可以称得上是刚毅。他心里琢磨着平角应该是爱徒心切才会寄希望于那缥缈虚无的时空穿梭术。

“大师啊！我也真希望这世上能有时空穿梭术啊，这样一来令徒可就真的有救了啊！”

“先生，这大千世界真的是充满着无数未知的，我们或许不就不该有什么信与不信！”

“呵呵，大师所言的确有理啊！凭大师的修为其实早就应该是看破红尘、看透了生死的了，可大师又何苦为生老病死而痛苦呢？”

“先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我和均儿毕竟师徒一场，我不救他性命那可真是枉为人师了。如果是我中了毒，我倒的确不会放在心上的。”

他看了一眼药王，此时的孙思邈已是年近半百了，黑发之中夹杂着几缕白丝，他对眼前的这位先生很是佩服，因为在朦朦胧胧之中，这位先生似乎道出了什么玄机。平角继续说道：

“先生真真给了我宝贵的一课啊！”

说完这话，平角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了。药王见此情景，并没有立刻接话，相反他也只是静静地端坐在那儿。此时一盘檀香已经烧完了，药童又重新点了一盘放进了香炉。

“大师可想知道一点儿毒王禇极的事啊？”

“当然，难道先生有他的资料？”平角脸上很是疑惑，因为禇极这个人自己还真是头一回听说过。

药王并没有立刻回答平角的问话，只是站起来走向了自己藏书的地方。他在一摞一摞地搜寻着。不过那些都是医书，难道那里面能有禇极的信息。不一会儿，孙思邈拿着一本书高兴地说道：

“找到了，哈哈，对喽！就是这本了！”

“先生这本是什么书啊，好像不是什么医书嘛！”

“的确，这本并非什么医书，这是我所编纂的历代医界的名士，当然他们中有些人一般的人也并不知道。其中就有对禇极的记述，我想对大师还是会有些用处的，我就把此书送给大师吧！”

“那可真是谢谢先生了啊！”

药王注意到了平角脸上略微浮现的一丝笑容可能是来自不经意间，但这笑容却很真实。药王很钦佩平角的有情有义，但他又在心中疑惑，这有情有义会不会是出家人的致命伤。他只笑说道：“我祝福大师啊！”

“谢谢先生啊，您对我们师徒的恩情我们是不会忘记的，他日若先生需要，我们一定涌泉相报！”

“大师言重了，我们行医之人悬壶济世，救人那是我们的本分！”

“先生真的是有着让贫僧不得不敬佩的人格魅力啊！”

“哈哈，我一个乡下郎中，哪儿谈得上什么人格魅力啊！恐怕后世也没有多少人会记得我孙思邈吧！”

“先生何以说出这种话呀！先生的大名必将流传千古的。”

此时一盘檀香又点完了。松均的身体似乎有些好转了，他不再吐血了，从病榻上走了下来，精神很好。平角见此情景很是诧异，药王却并不感到惊奇，他对此早有预料。

“大师不必诧异，你徒儿的毒并未解。这种毒是10天发作一次，三月后身亡，据我推测今日是第一个十天，大师可要抓紧了啊！”

平角感激万分，一把抓住了药王的手上下摇动着。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能以这简单的握手来略表心意了。一双已老的手相握时却十分有力，仿佛是要将内心的所有力道全都变现出来。

“大师你该走了，抓紧时间啊！”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全都明白！”

药王知道平角是因为此重情重义不愿就此离去，虽然，他也想与平角多相处会儿，毕竟这个世界为重逢制造的机会不多。但是身为医家他又比谁都清楚，救人如救火，万万拖不得，最后还是无奈地劝平角早些儿走。

“先生……”

平角此时已然是不会说话了，他琢磨着、思考着，但思维已与嘴脱节了。或许他心里知道如何表达，但说出来的时候却并没有一个整句，心情的复杂也是可想而知的。

“别说了……”年近半百的药王显得有些激动他的声音，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此时，他们已成了对方心目中的知交，那种依依不舍我们可想而知。他也不会言语了只一个劲儿地道，“快走吧，快走吧！”

平角明白眼前这位老人的意思，但他同时也懂老人心中的意思。正是因为这双重的感悟让他要做一个抉择的时候竟是那么难。终于他还是忍不住说道：

“我走了！”

“嗯！”

“先生你要保重啊！人生如白驹过隙，贫僧自己都不知道能活多久，但愿先生能够长命百岁。造福百姓，辅佐王基，当今圣上是个好皇帝啊！”

“大师不必伤感，有缘我们比能相见！”

“是的，等我徒儿的毒解了之后，我一定会回来谢过先生的！”

“大师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救人那是我们医家的本分。”

“先生已是做了份外之事了！”

“不不不！这些都是应该的！”

“先生真是德行高远啊！”

药王此时此刻对平角似乎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了。但是他内心深处的那点疑虑一直没能得到解决，他并不知道平角作为一个出家人，有情有义是否是件好事。作为朋友他觉得应该指出，但是作为局外人他又有些为难，他真的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先生怎么了，看样子你有什么心事啊！”

药王那对花白的眉毛一直紧紧地深锁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有心事。平角并非是什么普通人，对于如此明显的表现，自然是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来的。

“哦，没，没什么心事！”

药王的这个回答简直是连小孩子都骗不了的。若是他直言其中缘由平角也就放心了，他现在的回答反倒是让平角不能安心，他怕药王有什么为难的事，更怕这难处是由他而起。

“先生你有什么话还是直说了吧！不然我不安心哪！”

药王见平角是真心实意的，如果再推脱的话也就太不把他当朋友了，只不过他是在是不知道该以何种方式表达出来才好。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只是直说道：

“我是担心大师的前途啊！”

平角对这些已然显得很平淡了：“先生放心我是知道孰重孰轻的，我是会做出取舍的！”

药王则同样平静地回复说：“大师的选择我自然是放心的！”

“对了，有一点我差点忘了，毒王为人古怪，一定要多加注意啊！”从药王的口气看，他似乎是认同了时空穿梭了，他接着说，“我送你们一程吧！”

药王一直送着平角师徒，平角看药王也是一把年纪了实在是于心不忍，不停地劝他别在送了，但药王始终坚持要送。就在这依依不舍之中药王已送了十里路了，终于他还是顶不住平角一直的劝他不要送了，但他还是站在哪儿目送了平角师徒许久，两人频频地招手，之间的情谊不可谓不深哪。

他们刚回寺院并远远地看见台阶上站着一个人，平角仔细一看原来是梁。平角回想先前与梁交谈时，梁总是吞吞吐吐的，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求梁办这件事。

（其实梁已考虑许久，他已决定不管什么天机不天机，他一定要帮平角就松均了。）

“哈，大师你总是回来啦，我在此已恭候多时了！”梁先开口道，“想必这么许久，药王已经替我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大师放心，贫道自然会尽全力帮助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