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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一双紫瞳幽深莫测,如刚才的猫头鹰一般发着幽幽的亮光,我吓得倒退三步,定了定神:“你到这里来干吗,夕颜呢?”
他微转身,天人之颜没在月光的阴影下,让我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他淡淡道:“晚上起夜才发现你不见了,便出来寻你,我把夕颜交给牛哥二嫂了。”
我怀疑地看着他,他却一声不响地看着我,我清了清嗓子,挺胸答道:“我出来洗个脸罢了。”
他点点头,不再答理我,只是一个人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我暗嗔一声,跟了上去。
俩人无声地走在回去的路上,月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长长得,一路上青叶野花的暗香浮动,淡淡裘来,虫鸣之声交织,山间潺潺地溪水声隐隐地传来,伴着生动的蛙鸣,温婉动人,我的心又开始松驰下来,人虽然走在路上,心却有些熏醉地昏昏欲睡,这是很久没有出现的感觉。
这时,一阵琴声轻轻地飘来,段月容停住了脚步,我险些撞上了他。
我惊醒过来,段月容凝神听了一会,轻轻一笑:“这是布仲家的男子在弹月琴,寻心上人。”
“他的琴弹得挺好听的。”我听了一会儿,老实地点头说道。
段月容瞥了我一眼,拉着我在一棵大树下,坐了下来。
他对我一笑,我敏锐地捕捉到他紫瞳中一闪而逝的邪气。
却见他信手摘下一枚柳叶,放在嘴上吹了起来,那柳叶吹出了同月琴一模一样的曲子,然而叶哨轻脆尖削,似是女子多情的娇吟,和着那稳健月琴,甚是动听。
一曲奏罢,月琴声停了下来,段月容称这个档口,曲子忽然一变,竟然吹出一支长相守来,他的紫瞳满是挑信,然后向我瞟来。
长相守是所有古曲中韵律最难掌握的曲目之一,在暗宫和梅影山庄的长相守又比普通的长相守多了一丝雄混的悲壮,又多加了锁音的机关,甚是难懂,而段月容只听了一遍,便在地牢中吹了出来,现在他吹出的叶哨不过是寻常的长相守,然而那委婉缠绵之意,丝毫不差,我不得不承认,可能除了非珏以外,能被世人称公子的人,在琴棋书画方面,的确都有两下子。
段月容深深地凝视着我,那首长相守渐渐吹得柔和起来,
我的心神一动,往事猛地裘来,眼前满是那白衣少年,天人般地一颦一笑,西枫苑里他手把着手教我弹长相守......
我粗壮的罗卜手连连弹错,素辉在哪里干着急,嚷嚷着木丫头是朽木不可雕也,谢三娘拎着他的耳朵出去了,梅园里只有我和他,他对我浅笑着,拿着汗巾为我擦去满头汗水,安慰我不要急,慢慢来,那双凤目满是柔情......
月光下,月琴声再一次响起,我从回忆中惊醒了过来,这次弹得却也是那首长相守,一琴一叶相和,委婉动人,却又夹着一丝异族的火热情怀,段月容看着我愈加柔情起来,我仿佛也有些醉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半合半闭了起来,过了一会儿,那琴声似乎近了,琴声也慢慢有了更缠绵的情感,段月容的眉头一皱,停了下来,我的睡意一下子被打断了,睁开了眼,不解地看着他。
段月容的脸上似笑非笑,低声道:“坏了,那弹月琴的傻子,信以为真了,前来寻相好的了。”
啊?这是来真得?我目瞪口呆中,段月容已拉起我飞奔起来,后面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渐渐近了。
“这可坏了啊?”段月容口中直嚷着糟糕,脸上却写着兴奋,满是一种做了坏事得逞的愉悦和自豪,我暗想此人实在是变态得紧。
我们转眼来到一棵参天大树跟前,他指指上面,然后拉着我一起飞快地爬上去,我们躲在一根枝干上,他拉近我,温热地气息吹在我的脖颈间,我自然推开他,低声说道:“你别那么靠近,你没事干吗瞎搀和人家谈情说爱,都怪.....。”
他却一下子捂住了我的嘴,一手揽着我的腰,紧紧贴近了我。
此位仁兄,可能很久没做坏事了,难得骗了人家,他笑得邪肆而兴奋不已。
我大惊,正要打他,树下却响起那首月琴版的长相守。
我们低下头,却见一个高大的影子在树下一边弹着月琴,一边东张西望地转悠,那是一个穿着布依族服装的青年,月光下看不清面容,他弹了一会儿,停了下来,似乎有些失望。
这时后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多吉拉少爷,首领要你回去,好像寨子里有大事了。”
我的心一动,多吉拉?这个名字很熟啊?
转念再一想,是了,是上次那个野燕风波中的布仲家首领的儿子,我正思忖间,那个多吉拉叹了一口气,又四处看了看。
“少爷,您在寻什么哪?”
“帮我去查查有哪家姑娘吹叶哨特别好的。”
“哟,少爷,那可难了,这几个山头里,不光咱们布仲家的,苗家土家的会吹叶哨的姑娘也不少呢,就连那君家寨的汉人里,也有几个姑娘会吹呢。”
“应该是个汉家女,那首曲子不是这里的.......。”多吉拉沉默了一阵,轻叹一声:“咱们先回去吧。”
两个人渐渐地越行越远了,我感到段月容混身的肌肉松驰了下来,我看着他:“你干吗耍人家?”
“哼!”他轻嗤一声:“虽叫他那么蠢,这就是为什么只有我们白家才能富有南诏,而不是他布仲家的。”
我扑哧一笑:“你这人倒也真绝了,连吹个叶哨,对个情歌什么的,都恨不能同争夺天下搞在一起,这是那门子的歪理啊。”
他本待强辩,忽然看着我的笑脸有些发呆,我这才想起他的手还在我的腰间,我正想挪开他的手。
月色朦胧,洒在他的脸庞,在他的身上笼着一阵迷迷蒙蒙的烟雾,他的紫瞳闪着星辉,迷离地凝视着我,一刹那间,我神为之夺,魂为之摄,终于明白了为何人称其为紫月公子,月光下的他,比之月光竟然毫不逊色,如果不是他在我腰间的灼热感提醒着我,我几乎要被他的美丽所迷醉,以为他是月宫里的天人下凡了。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沉重的镣铐无法夺去他邪魅的一丝一毫,地府的凄迷亦无法摭掩他摄人的光采,更何况是现在,这醉人的月光下,他如此温情脉脉地看着我。
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他在我的脸上逡寻着,他那纤长的手指在我的脸上轻轻抚摸着,替我悄然拂去一绺青丝,然后慢慢地沿着我的脸部的轮廓,滑过我的肌肤,停留在我的唇上,他的手指轻轻描抹着我的唇形,然后他的红唇慢慢地贴向我的唇上。
事实再一次验证了,老天爷是很不喜欢段月容的。
就在他的唇贴上我的唇那一刹那,我们坐着的那根树枝猛然断裂。
我猛一惊醒间,我们俩人已跌坐在树下,大树间有几只小鸟被我们惊飞了起来,我的头上满是树枝,段月容的脑门上还夸张的顶着一个破鸟窝。
我清醒了过来,暗骂一声,花木槿,你昏头了,竟然为段月容的美色所迷,我急急地站起来:“快回去吧,牛哥嫂子都睡了,老是麻烦人家做免费保姆不好的!?”
我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没有敢偷看段月容的面色,只知道他没有立刻爬起来跟上我,好像只是坐在那里,没理会头上的破鸟窝,默默地看着我离去。
我先赶回牛哥二嫂家接回了夕颜,等回到家里,段月容已经上床睡下了,我松了一口气,就抱着夕颜在桌上混了一夜。
然而那一夜我分明听到段月容在大床上翻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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