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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捐官（一）

“买官？”李渔微微皱眉，这买官虽然他也听说过，不过那却似乎是天启年间的事，崇祯年间倒未听过，不过话说回来，这花银子捐个官来做也不是不可？
经过这两个多月的历练，李渔已经完全融入于大明的世界，他的想法也随之改变，原本倒是以为凭自己的历史积淀能很容易地混个官做，可现在他却明白，什么事都不容易，自己一无背景，二无功名，要当官何其之难，或许这捐官一途也是一条捷径，想到此，也转身进了船舱.I

此时歌平舞息，众渡客却又重归平静，不过先前那衣着花俏的公子却不知去向，有几个渡客朝里间的一间厢房直努嘴，然后一起猥琐地笑了起来。

李渔有些明白了，看来这些个舞姬不仅献舞，看架势却也献身，想到此，意兴索然地坐了下来，那青年见李渔进来，却是正眼也未曾瞧一下。

平儿见李渔回来，急忙又让伙计换了杯新茶，却见李渔闷闷不乐，也不敢多言。

从天津出，到达通州却有千余里的路程，船儿急行也需半月时光，李渔和平儿只在香河渡头下了一趟船，其余便吃喝都在船上，这一日，伙计忽然来报：“前面便是通州码头，客官们收拾好各自的东西准备下船了。”

一众渡客闻言纷纷起身，从船舱到了甲板，只见约莫一里之外，通州渡头横然而立，水面上除了几艘客船之外，更多的是装卸货物的大船，随着船头靠岸，重锚落水，甲板上的水手抛出一根木板搭在岸边，渡客们便顺着这条木板缓缓而行。

李渔和平儿也随着人群下了船，此地已是通州，距离京师不过七八十里地，若是快马，半日便到。

那青年和中年汉子也下了船，两人毫不打停，便直奔渡头边上的驿站，李渔却没跟上去，此时天近午后，若乘马车只怕晚上也赶不到京城，便在附近一家客栈要了两间房休息，而下午时候，李渔留下平儿整理屋子，自己却一个人悠哉悠哉地在通州大街上乱逛。

通州，明初时隶属北平府，永乐起隶顺天府，因距离京师颇近，沾得京师辉煌却也是繁华不断，甚至有许多亲王大臣设别院于此，一来是因为它不在京师之内，有些东西放在京师却十分不当，这二来却又恰恰因为它就在京师身侧，若万一要取要挪，也方便得很，所以莫要看这通州地小，却也是卧虎藏龙之地。

李渔顺着大街缓缓踱步，却见一家名为不归的酒楼内香气肆意，这连日来吃的都是客船上的食堂，却也着实有些腻味了，一念至此，信步而入，此时早已过了午饭时间，不归楼内只有零星的几个客人，但也已经吃喝得差不多了。

“客官几位？”小二见又来了客人脸上却再无喜意，好不容易等到这些客人都吃喝得差不多了，他只要收拾一下，下午便还能腾出一点时间来去给木匠铺的老李帮忙赶两件木活，说起这木活，一件他却也能挣个十来文钱的，可这下子怕是要泡汤了。

李渔自然看在眼里，也不做声，只找了张位子坐下，却道：“你们店里什么菜最有名？”

小二有气无力地道：“本店最有名的就是贵妃鸡还有三不沾。”

“三不沾？”李渔微微一愣：“这名倒是奇怪！”想到此，忙道：“那就一只贵妃鸡切一半，还有一半给我包起来，至于这三不沾也是一样，一份上桌，一份带走。”想着平儿这些天也是清汤寡水的，自己总不能偷偷吃外食吧。

小二点了点头，却在这时隔壁桌的一人似乎吃完了，起身便走，小二一看却是急了：“唉，三爷，您还没付钱呢？”

那人却是一顿：“今天三爷手气不好，先挂在账上，下回来付，下回来付。”

“这可不行。”小二一步拦住：“您再欠就五十几两了，掌柜交待过了，这却是万万不能的。”

李渔抬眼望去，只见那被称为三爷的也不过是个三十几岁的中年人，长相也是一般，不过却有一身膘肉，形似屠夫，望一眼便让人敬畏三分。

只听那三爷道：“怎么着，三爷欠点钱你还啰嗦起来了，叫你们掌柜出来。”

小二却把脸一扬：“掌柜可交代了，三爷您可以不将他放在眼里，可别惹恼了东主，否则，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三爷正撸袖子，闻言却是一愣，随即黑着张脸道：“你别吓唬我，你们东家才不会在乎我欠上的这点小钱。”

小二冷冷道：“在乎不在乎且撇开不说，不过东家说了，在他的地盘上可容不得别人撒野！”说罢，大声叫道：“来人哪。”他话音未落，便见从楼梯上下来两人，虽说不如这三爷彪悍，但却精壮得很，显然是练过家子的。

那三爷见如此阵势也情知不好，忙换了副笑脸：“这是干什么，干什么，三爷今天确实不方便，明日我便将钱送来，你看如何？”

小二却不搭理：“掌柜交代了，若现在付不了钱，也得先让你脱层皮。”

那三爷闻言，顿时骇然，却在这时，只听一个声音道：“他的钱，算在我的帐上。”

小二和那三爷几乎同时回头，却见李渔面含微笑，正望着二人，只听那小二道：“嘿，这位公子可想清楚了，五十两不是个小数目。”

李渔舒出口气，随即从怀中抽出一张一百两的宝钞按在桌子上：“这是一百两，除去今日的菜钱和这位兄台的账目，多余的便是赏你的。”

小二一听，顿时眉开眼笑，伸手拿过那张宝钞却道：“公子真是阔绰！”说罢，转头对那三爷道：“今日算你有贵人相助，权且作罢。”说罢转身领着那两个汉子离开，估计是吩咐厨房做菜去了。

那三爷见小二离开，急忙拉了张椅子坐在李渔对面：“嘿，今日出门之时有只喜鹊对着我直嚷嚷，我便知今日运头好，想去赌场试试手气，却不想输了精光，却没想到这运头居然是遇见贵人，多谢这位兄弟出手相助。”

李渔点了点头，他只是觉得这三爷一身痞气，估计在这通州地面上混得极深，也是想找他问些话，所以才出手相助。当下却道：“三爷就是这通州人氏？”

那三爷点了点头：“贵人勿需客套，叫我雷老三便行，我是在这通州长大，在家排行老三，大哥和二哥被征兵入伍，所以我家就我一个懒汉，也是生得这副模样吓人，这通州道上的朋友给几分薄面，都管我叫三爷。”

李渔见这人说话却是直爽，微微一笑，却道：“雷老三，你在京城可有朋友？”

“有，当然有。这京城里的地头蛇王贵以前是我的把兄弟呢。”雷老三说罢，忙问道：“怎么，贵人有事要我帮忙？”

李渔微微摇头：“只是有一笔糊涂账有些算不清，我想问问你若在京城做点买卖一年能赚多少钱？”

“这个，可得看什么买卖了。”

“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

雷老三闻言却是眯缝起双眼：“贵人是想找人引路？”

李渔点了点头：“只是听说官府查得严，若是能找个可靠的朋友为官，那就好办了？”

雷老三听得有些糊涂了：“贵人到底想说什么？”

“不瞒你说，我在江南做些生意，只是官府查得颇严，因为人脉不熟，所以这银子却也递不出去，我有个朋友是个落地秀才，我想能不能让他做个官，也好让我有个着落，所以便来京城看看有没有什么门路。”

雷老三恍然道：“贵人是要捐个官？”

李渔正是想切中这一点，这捐官自然不能找衙门，要找便找这些当地的地头蛇，所以他想方设法才将雷老三引上这条路，当即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雷老三闻言却哈哈大笑：“贵人真是问对人了，这要捐官可不能去京城，不瞒您说，这捐官的场子便设在咱们通州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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