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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都在笑

面对这咄咄逼人的诘问，那名叫做吉列的圣武士却没有半点愧色:“你懂什么？无知的小子！你知道棚户区每年要死多少人吗？而这些人中，又有多少是耐不住饥寒而死，有多少是因为管理的混乱，而遭到抢劫和谋杀？你知道一旦真的爆瘟疫，里面还能剩几个人活下来吗？”
他一张口，就接连抛出了几个让罗文无法回答的问题。“更别说恶劣的居住环境，让多少人病痛缠身了——试问想要改变这一切，让他们活得更好的苏思特先生，又有什么错？”

“改变？用火灾吗？”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圣武士理所当然地说，“要知道凡人愚昧，根本不可能克服掉自身的惰性，哪怕是过着蛆虫一般的生活，习惯了之后，多半也不愿意改变；因此每次变革，都必须伴随着一部分人的牺牲；用他们的鲜血来警醒世人——和棚户区每年死掉的人比起来，一把火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最后，不是还被人扑灭了吗？”

“你放屁！”罗文气得是浑身抖，“什么多的少的，十条命是命，一条命就不是命了吗？我看是别人家的孩子死不完吧……我要是说，只要你现在立马自杀我就放过苏思特；那么你是否会为‘如此伟大’的苏思特先生，牺牲‘微不足道’的你自己呢？”

“……冥顽不灵！”圣武士脸色一沉，“对于你这样的愚昧者，只有靠手中的剑，才能指引你心灵的方向！”

说着话，他大踏步地冲了上来——很显然趁着刚才苏思特和胡里奥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处理好了身上的伤势，再加上先前的蓄力，这一动，竟然势若风雷！

罗文自然也知道对方，不会平白无故地找他一个小虾米辩论，因此一早，就准备好了一个“动物召唤术”。

信手一指，刺眼的红光便射在圣武士脚前不远的地方，让不明所以的圣武士悚然一惊——紧接着，红光便仿佛血雾一般弥漫开来，两条身材修长的天界犬，也在红光中骤然现形。

虽然与“天界犬”那样威猛的名字比起来，这种跟野狗没有任何区别的生物，其实是有些名不符实的；不过，这已经是一级动物召唤术中，唯一还有点战斗力的了。

——不求伤敌，但求阻敌片刻，毕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罗文虽然说不出来，但还是懂的。自知野路子出身的罗文，也压根就没有跟对手比拼这些东西的打算。

他所要做的就是尽量破坏对方一切有条理的进攻——如果可能，双方都滚在地上打烂架其实才最合他心意。

然而在充斥了负能量之后，这个法术明显变得有些不同了。先就是召唤出来的狗体型更大，全身一块块肌肉坟起，仿佛眼瞅着就要将狗皮崩裂似的。而且狗的神态似乎也有问题，那略显呆滞的双眼，射出摄人心魄的红光；而大张的巨口中，更是不断涌出令人恶心的口水，滴落到木质的地板上，“嗞嗞”作响！

“难道……是酸液？”此时圣武士已经嗅到了空气中，那一丝丝刺鼻的味道，只是他来不及再多做思考了，因为对面的两条狗，已经状若疯狂地扑了过来！

“斩破！”圣武士大喝一声，让蓄满的气势陡然爆出来。只见他猛力一剑，将第一头冲到身边高高跃起的狗，从头至肩的一劈两半；紧接着顺势斩动，整个身体转了个圈，将第二条狗也顺手扫了出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可恶的“嗤嗤”声又响起来了。

圣武士都不用看，就知道这一准是先前伤害到自己的连弩，不由得怒吼一声：“卑鄙的家伙！”

看着对面气急败坏的圣武士，罗文乐了：“你不是说要用剑为我指引方向吗？来呀！”

射空了一匣子弩箭，罗文也不耽搁，随手将连弩往腰间一挂，然后就在对方快要吐血的眼神中，摘下了另外一把，将好不容易站稳脚跟作势欲扑的圣武士又逼了回去——这一把，自然是努尔瑞拉从那个死鬼精灵手上缴获的了。“牺牲这个牺牲那个，唯独你们自己总占便宜是吗……凭什么？还不就是因为你们的剑够利够长？可现在看来，似乎是我的弩箭更利一点呢！”

“不要得意，小子。”见到自己的护卫吃瘪，一旁的苏思特也坐不住了。只见他缓缓地站起身来，“你以为你赢定了吗？真是可笑，你不会是忘了，我们这里有四个人吧！”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那圣武士身边站定——虽然没爆出什么气势，但他每一步之间的距离，却仿佛用尺量过一般精准，可见这个卷胡子苏思特在武技方面，亦有不低的造诣！

想想也是，像他这样的有钱人，真要学什么技巧的话，又怎么可能请不到人来教？身怀武技自然没什么稀奇。

而且这个苏思特，显然也不是那种只是顾着闭门苦练的菜鸟，至少他还知道在对敌时，用言语来给对手的心理施加压力：“我承认你小子的算计够深，但很可惜，你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居然偏偏撞上了胡里奥先生来我这里做客……只怕你还不知道吧？我们的这位‘动先生’，也是五级快六级的高手哦！”

这一点，罗文又怎会不明白，事实上若不是顾忌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两个人中，那个一身剑客打扮的什么“动先生”，他早就扑上来飞擒大咬了，还跟这废什么话？

虽然同来的努尔瑞拉答应帮他拔刀一次，但也只是一次而已，这样的机会，自然要留到最为关键的时刻；而且他也吃不准一个六级的暗夜巡礼者，同时对付一名传统剑士和一名相当克制黑暗精灵这个种族的圣武士，究竟有几分把握。

“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拼一拼了……”罗文有些无奈地想。

然而胡里奥接下来的话，却令整个局势峰回路转，转得连罗文，几乎都有一种被甩出去的感觉。“那个，非常遗憾。”他说，“今天早上起来，我的这位客卿身体上就有些不适，所以——”

“您这是……什么意思？”

“哎？您不是一直都是通情达理的吗，苏思特先生？我的意思就是，动先生今天晚上不方便出手，所以先生您一会要是与人生什么争执的话呢，就只能靠您自己了。”

听到这里苏思特要是再不明白，那可就真成傻子了；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上什么风度礼仪之类，大吼一声：“胡里奥！你这是打算过河拆桥吗？别忘了这事里也有你一份。这小子今天能来杀我，难道明天，他就不会去找你？”

“找我做什么？”胡里奥竖起一根手指，在空气中摇晃着，“放火是您的提议，动手的呢，则是雷德菲尔德先生；就连那几个黑暗精灵私自行动，都是受了您苏思特先生的蒙骗。相比之下，我只不过是个激于义愤，从旁给这位先生做了点提示的热心人……总不至于为了这么点事，就要杀我吧？是不是罗文先生？”

“好，好。”苏思特怒极反笑，“原来你连这一天都算好了——不，恐怕是你从一开始，就已经在算计我和雷德菲尔德这两个在同行中威信较高，有可能危及你地位的人了吧？不过你是不是忘记了，这小子费了这么多力气，就是为了要脱罪，而你胡里奥刚才，似乎还喊过人家‘名字’呢！”

他故意重读了“名字”这个字眼，想要将胡里奥一起拉下水来；但胡里奥对此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指着那边冷笑不已的苏思特对罗文道：“看到了吗？他脸上那种怪异的笑容。”

“什么？”

“那种笑容，就是‘极乐天使’奏效的标志吧。恭喜您罗文先生。相信很快地，您的仇敌就会大笑不止，笑到窒息，笑到手脚抽搐……就算是您把他的头砍下来，说不定那滚落的头颅脸上，也仍是笑的呢。”说这话的时候，胡里奥也在笑着。而且笑得比苏思特更加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