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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 乌江亭长

殷通转身仔细打量起乌江亭长,这位身形略显佝偻的老者，身披一袭渔夫的蓑衣，骨瘦如柴，脸上布满皱纹，双眼微眯，似乎有些老眼晕花的样子。可看其适才的表现，绝不是普通人，面对令天下诸侯莫敢仰视的霸王，他依然从容自若，说起话来苍劲十足，而且他现身江边是巧合还是别有目的难说。
眼看小船离岸不过数米，岸边草丛中突然冲出一伙人马来，瞧其装束应该是当地的衙役。殷通心中惧震，握紧手中的天子剑，暗道：“中计矣，看来将命丧于此了。”不管殷通如何镇定，终归不是项羽本人，不然休说区区一班衙差，就算是千军万马，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霸王勿惊，这些是乌江县的衙差，老朽命他们在此迎侯。”船尾的乌江亭长见状急忙说道。

殷通冷眼朝其一扫，犀利冷酷的目光令老人浑身一颤。项羽天生重瞳，目光格外有神，据史书记载，目有重瞳者不过四人，虞舜、仓颉、李煜以及项羽，虞舜乃禅让的圣人；仓颉替黄帝造字为文圣人，李煜为词圣，而他项羽则为武圣。“老先生真神算也！”殷通淡淡一言，从容上岸。

一班衙差当即趴伏在地，声音有些抖道：“小人叩见霸王！叩见霸王……”

“尔等起来吧。”殷通尽可能的模仿古人说话，目光再度投到乌江亭长的身上，老人正牵着乌骓马下船，问道：“敢问老先生尊姓大名？”

“不敢，小老儿乃乌江亭长文宇。”老人将乌骓马交给旁边一名衙役，回头躬身施礼道。

“今日救命之恩，籍铭记于心。”殷通语气诚恳，拱手答谢道：“老先生特意在此等侯项某，必有指教，还请直言相告。”

“岂敢，霸王折杀老朽，不过凑巧罢了。”文宇连连摇头道。

殷通再弱智也不会以为这一切都是巧合，乌江亭长职位再卑微，比寻常百姓要强上百倍，如此恶劣的天气江面上没有一条渔船，他一年纪老迈的亭长竟然会在江上撑船；而且还叫衙役在对岸迎侯。

“巧合？”殷通仰天一声长笑，叹气道：“恐怕老先生早就算到本王会有今日吧！”

文宇的确有些来历，乃越国大夫文种的后人，当年越国大败，越国大王勾践入吴国为奴，文种总理越国一切事务，等勾践归国之后献伐吴七术，最后勾践仅用其中三术就将强大的吴国打败，遭到勾践的猜忌而被赐死，让他去地下帮其先人打败吴国的先人。文宇自幼以其先祖为榜样，求学问道，立志要做得比其先祖更好，如今已六旬有五，依然雄心不减，时刻关注着世态的变化，才安排好一切，专程在乌江边等侯项羽。

“霸王，请恕老朽直言。”文宇一整衣衫，神情严肃道：“霸王神勇天下无人能及，然则用兵钢猛有余而阴柔不足。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需钢中带柔，柔中带钢，钢柔相济方可成事。”

说到这里，文宇猛然抬头，直视项羽，目光不再暗淡无光，而是烁烁有神。见项羽听得入神，脸上并不见怒色，继续进言道：“霸王用人唯亲，赏罚不明，加之刚愎自用，羁傲自负，致使能人贤仕纷纷舍楚投汉，终成今日之患。凡成大业者，须有锲而不舍的精神，坚忍不拔的决心，百折不挠的毅力，能忍人所不能忍，方可**所不能成之功业。想他刘邦，屡败于霸王之手，终不放弃，方成今日之势。霸王今日虽败，震慑之威乃在，江东之地尚存，余部依然可以招集，何愁无东山再起之日。”

“痛快！”殷通心中暗暗称快，这老头果然不是平常之人，他早已将项羽看得透透的，一席话可谓是一语中的，入木三分。故意脸色一沉，冷哼一声道：“大胆，安敢如此奚落本王。”

文宇毫不畏惧，面色如常，一捋花白短须道：“霸王如此英雄，莫非惧怕老朽几句实话不成。”

殷通苦涩一笑，长叹一声说道：“自亚父走后，无人敢如此对本王说话。今日有幸，此天赐文公于本王，看来天仍不欲亡我项籍。”说完转身伸手指着江对岸，问道：“如今事急，敢问文公有何良策？”

文宇刚才说完一席话后，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项羽的禀性他有所了解，万一惹恼了他，小命必然不保。他现在也是在押宝，趁项羽新败，心情大变，又怀自责之心，此刻更容易接受自己的缺点。听殷通这么一问，心中大安，略加沉思后道：“依老朽之见，此时汉军绝不会大张旗鼓地追击霸王？”

殷通一愣，反问道：“为何？如此良机，他刘邦岂肯错过？”

“此时率大军追击，岂不告诉世人霸王已渡江东去，如此溃散的楚军必然赶来与霸王汇合，楚地百姓矣会死守城池以待霸王。”文宇若有所思，缓缓地说话：“吾料汉军必然四处散布霸王战亡的消息，令溃败楚军彻底丧失斗志，令楚地军民失去信心，放弃抵抗，汉军即可趁机占据楚地，到时就无霸王的容身之地也。”

殷通遭此奇遇，能迅平复心情融入全新的角色中，仅凭这份机智与应变能力就非常人所能及；但他终究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学生，充其量也是在学校或是单位跟同学或是同事‘斗斗法’而已，现在让他决策军国大计，不免有些为难他。殷通现在仅有的一点优势就是知人，熟读史书的他对楚汉时期的文臣武将多少有些了解，但也只是有些罢了，如眼前这位老者，殷通只知有个乌江亭长，对于他叫什么，有什么能耐一无所知。至于当前的天下形势，殷通更明白从他渡江的那一刻起，历史的轨道已偏离本来的方向。

殷通眉头一拧，应变道：“此刻本王心乱如麻，真不知该如何行事，望文公指点。”

“看来此败对霸王的打击真不小。”文宇心中暗道，随即答道：“流言是把无形的利剑，稍有不慎就会被其所伤。霸王当立即派人传令江东各郡县，召集诸县剩余兵力，准备与汉军周旋，同时将霸王已渡江的消息散布开，一者可以振奋楚地军民之心，二者溃散的残兵必会赶来与霸王汇合。”

殷通会意，目光朝旁边众衙役一扫，见他们都战战兢兢低头立在一旁，几乎不敢正眼望他一下。眼下可以使唤的人也只有他们，瞧他们的神色让他们去阻挡追兵基本没戏，不过当跑腿的信差正适合，恐怕文老儿的用意也在此。于是点头道：“就照文公的意思办吧。”

文宇捂嘴咳了几声，淡淡地说道：“尔等都明白怎么办，二人一组，去办差吧。”

众衙役马上拱手答道：“属下明白。”说完朝殷通施礼告退。

殷通突然心中一动，喝止道：“慢。”

众衙役身体一僵，急忙回身问道：“霸王还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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