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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莎拉西尼倏然睁开眼睛，一阵心烦意乱，发了一会呆，起身，转头看着窗外，太阳还未升起，外面依旧漆黑一片，就着微弱的烛光，可以看到橘红色光线下翻腾的雾气。
环顾四周，干净整洁的卧房、宽大舒适的橡木床、松软的小羊毛绒毯、甚至是插在橱柜花瓶上散发清香的鲜花，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微弱烛光带来的昏暗，再和昨晚的遭遇联系到一起，小丫头的心沉到了谷底，最终也没逃脱那个该死老贵族的手心。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了竖琴声，莎拉西尼翻开被褥从床上跳起，光着脚丫踩在坚硬的地面上，冰冷刺骨的感觉直冲头顶，她打了一个冷战拉开厚实的木门。

眼前，俊美的男子拨弄怀中金色的竖琴深情款款地看着站在一旁清唱的美貌女子，优美的歌声顺着那张精巧的嘴唇回荡在整个房间中，莎拉西尼仿佛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地方，清澈的小河流过山谷，茂密的树林旁耸立着结实的小木屋，小女孩和她心爱的小狗一起翻滚摩挲在柔软的草地上咯咯直笑。

“嗨。”莎拉西尼向他们摆手表达自己的善意。

两人转过头来露出了让莎拉西尼久违的温暖的笑容。

莎拉西尼呢喃：“父亲，母亲。”

一点火星从两人脚下升起迅速化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焰，熟悉的面孔在烈焰中化成了凄惨哀嚎的枯骨。

……

莎拉西尼浑身颤抖着从床上惊醒，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虚无，许久，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胡乱地用手抹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紧张的肌肉这才放松下来，身体再次陷入柔软的被褥中。

砰！厚重的木门被人一脚踢开，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伙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地架起还在床上的莎拉西尼，粗暴的动作让她不断地喊叫挣扎想要摆脱被弄疼的手脚。

随后被拖出屋外的莎拉西尼见到了许多人高举各式各样的农具围绕着熊熊燃烧的火堆，两具面目全非的遗骸从火堆中的柱子上滑落引得众人一片欢呼，更加激动的人群如饿狼一样看着莎拉西尼高声喊道：“该死的小恶魔！该死的异端！烧死她，烧死她！”

未等莎拉西尼反应过来就被人抛入了炽热的火焰中。

剧痛，撕心裂肺！

……

莎拉西尼猛然睁开眼睛从床上跳起，一脚踩到软绵绵的东西摔倒在地上，身上沾满了黏糊糊湿润润的温热液体，她惊骇地注意到火焰渐熄的柴薪还有遍地散落支离破碎的尸体。

“哈！杀死你！”满身是血的粗壮铁匠歇斯底里地大笑着，手持巨大铁锤朝她走来，狰狞的脸庞随着脚步如被敲打的蛋壳一样裂开，鲜血淋漓的肉块从越来越大的裂痕中落下，魁梧的身体还未走近莎拉西尼便轰然倒地变成一堆碎肉。

……

一次次醒来，一次次惊吓，周而复始，莎拉西尼堕入了可怕的梦魇，深藏在内心最深处的记忆从四面八方跳了出来压在这个可怜小丫头的身上，终于忍受不了的莎拉西尼大叫一声再次睁开眼睛，飞快地跳下床，拉开房门，沿着墙壁上彼此相隔的微弱烛光拼命向前跑，穿过狭长的走廊，转过拐角，跳下高高的楼梯，沿途即看不到一个人影，也听不到一点声音，甚至她还发现经过的地方连一扇窗户一点光也没有，又是一场噩梦，哭丧着脸的莎拉西尼冲到了一楼大厅，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拉开了厚重的宅邸大门。

迎面而来的亮光让莎拉西尼欣喜万分，但这些从门缝里透入的温暖阳光很快变成刺眼的光线，进而演变成小丫头无法想象的灼热，犹如火焰一般猛烈地灼烧着年轻的肌肤，被阳光照射到的裸露肌肤很快变色，发黑，甚至冒起了青烟。

小丫头惨叫着摔倒在地，剧痛让瘦弱的身体在冰冷的地面上不停地翻滚哀号，然后对着从阴影中款款走出的伊莎修希尔喊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美艳绝伦的女妖笑吟吟地对小丫头说道：“亲爱的莎拉西尼，从今往后你就是这个家庭的一员，要知道，在这里有许多人都希望得到你现在拥有的奖赏，很快，你就能体会到主人的恩赐带来的荣耀。”

离开阳光的照射，庇佑于黑暗的阴影中，莎拉西尼瞪大了眼睛看着烧焦的皮肤缓缓愈合，然后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甚至比之前多了些许光滑细腻，剧烈的疼痛也随之消散得无影无踪。

“《十字架下的忏悔》，记得这部歌剧吗？”伊莎修希尔弯腰轻轻地抚摸满是疑惑的脸蛋，轻声地说道：“黑夜中徘徊的幽灵，散播死亡和恐惧……”

作为一名歌者，怎么会不记得这部歌剧是叙说一个堕落的灵魂重新回归主的怀抱，虽然听说自己已经被人变成一个肮脏的黑暗生物，莎拉西尼还是将手伸到阳光照射的地方求证伊莎修希尔的话语是否属实。

灼热感，变色，发黑，冒烟，剧烈的疼痛让莎拉西尼急忙缩回了手，尽管被之前的梦魇折磨得筋疲力尽，但是想到再也不能看到太阳、再也看不到蓝天、再也回到不那个阳光明媚的地方，易怒的秉性使得她挥拳就朝伊莎修希尔打去。

忽然消失的目标让莎拉西尼差点失去平衡，随后伊莎修希尔悄然出现在她的另外一边，道：“其实我比较喜欢《十字架下的忏悔》前半部，为了复仇，成为永夜的卡鲁索在黑夜中尽情释放他的愤怒。”

再次挥拳的莎拉西尼依旧扑了个空，伊莎修希尔出现在她的前方，陶醉道：“黑暗照耀出内心深处的**，人性的丑陋隐藏在目光无法触及的角落，哈，多么让人感到激昂的桥段，不过后半段就充满了虚伪的仁义道德，在教皇前，荣耀的黑夜王者居然会匍匐在尘埃中，真是让人厌恶，我想就算是诗人本人在舞台下看完这段后也一定会转过身来捶胸顿足。”

躲开飞脚，伊莎修希尔贴在莎拉西尼的耳边轻声道：“难道你不喜欢吗？如同卡鲁索一样，主人的恩赐不仅带给你不死的身体，无尽的寿命和超于常人的力量，伟大的血脉能够让你不再卑贱地活在肮脏的街区，不再屈辱地遭受那些丑恶嘴脸的侮辱，而且只要你愿意，甚至你还可以践踏他们可笑的尊严。”

“我是人！不是吸血的怪物！”愤怒的莎拉西尼一拳打凹了伊莎修希尔身后的墙壁，然后被自己造成的破坏惊呆了。

“看到了吗？你的力量，不仅于此，这才刚刚开始。”鬼魅一般的伊莎修希尔轻轻撩拨着小丫头的发髻：“况且主人在你的身上察觉到了不一样的血脉，在品尝到你鲜美可口的血液之后，主人更加确定了这一点，你从来不是一个纯正的人类，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更不会是。”

“我不相信。”可怕的回忆让莎拉西尼迟疑了。

“你会相信的。”黑暗中忽然消失然后又出现的伊莎修希尔端着一杯鲜血走近莎拉西尼，亲昵说道：“喝了吧，你会获得更多力量。”

印象中充满腥味的血液此时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可是喝人血确实让莎拉西尼觉得无法饶恕，愤怒的莎拉西尼一掌打翻了端到嘴边的杯子，红色的液体流到地面散发出更多浓郁的芳香。

莎拉西尼皱着眉头扭头不看这些让她蠢蠢欲动的可口食物。

“真是个倔强的小丫头，那换一种方法吧。”伊莎修希尔拍了拍手，一个恶棍走了进来，美艳的女妖眼中散发出难以言喻的光芒，然后指着莎拉西尼对失去意志的恶棍下令：“杀了她。”

“是。”恶棍抽出匕首就朝莎拉西尼刺去。

猝不及防使得锋利的匕首刺穿了莎拉西尼的小腹，然后失去意志的行尸走肉和诺菲勒族的新后裔厮杀在一起，不想杀人的顾忌让超于常人的力量打在恶棍身上换来了更多的伤口，尽管血族的天赋能够愈合这些创伤，可是从未进食让自愈和其他天赋大打折扣，浑身是血的莎拉西尼终于被不要命的家伙逼入了死角，随之而来的是绝望和难以忍受的饥饿。

伊莎修希尔笑吟吟地看着眼前有趣的场面，道：“如果是你可笑的怜悯使你送命，那可真是太不值得了，要是我告诉你，面前的这个家伙杀过不只一个人，而且还将尸体塞入木桶埋入墓地，你会不会改变下你的立场？”

闻言消除了心中最后一丝顾虑的莎拉西尼像只野兽一样从地上暴起，从指尖冒出的锋利指甲一把刺穿了恶棍的心脏，然后露出獠牙的莎拉西尼狠狠地咬在恶棍的脖颈上，香甜可口的鲜血如泉水一样涌入莎拉西尼的体内，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力量，浑身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待到莎拉西尼第一次进食完，伊莎修希尔指着地上的尸体故作懊恼：“哎呀，我发现我认错人了，他不过是我的一个花匠，现在你杀死了他，他年轻的妻子，他年迈的父母，还有他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该怎么办？天啦，这可真是让人无法想象的罪行啊。”

伊莎修希尔看着瞪大了眼睛的莎拉西尼古怪地笑着遁入了黑暗中。